第十章 鬼事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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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醉悠悠醒,犹自头昏昏,阿凤舱中觉醒,只见四周里大黑,居然已是半夜了。稍一回想便又记事,白天欢宴从午接到夜,也不知喝空了几多酒瓮,醉倒几多人口,登雅楼呼喝轰响,也不知平添了几多生气。酒不醉人人自醉,阿凤由衷觉快活,粉面桃花酒醉酣,自家也不知如何被扶回舱里,这一倒卧便有时。

  “阿凤,你醒了么?这便好,我们要上湖去了。”

  你这稍有翻身动静,前船里即有问声来,师兄弟自是候你良久,便急着要出渔去。

  “喔,竟个半夜过了?常蛸阿哥,你们便赶紧去吧。”

  这一去过浜绕弯的,水路便有好几里,再耽误就错过渔口了,阿凤说话头钻痛,依稀记起白天席上有人酒醉闹事,总发了酒疯的。

  “姐爱郎来郎爱姐,

  私情只怕不担当,

  有情哪怕隔座山,

  无情哪怕隔层纸。”

  孤独山歌孤唱唱,一个孤影摇根孤橹,孤声孤远去,阿凤看着那孤船孤景,脑子使劲挖出些记忆,便是常蛸阿哥吧,日间莫名酒醉十分,将只酒碗直摔成八爿。

  得意人哪会多管失意人,阿凤探头伏身下船舷,凑着河水抹把脸醒一醒,赶紧跃然跳起身,一步纵上岸头去。

  “咕咕”连声蛙叫响,夜深夜虫鸣,不过三春天便出有田鸡,实在是物不对时。外间“咕咕”好蛙鸣,自有人闻声出来捉夜田鸡,蹑步轻脚贼走路,腰门巧开潜出屋。

  “嗨,你竟是没睡啊?我一叫就出。”

  与你小居先生夜半私约会,阿凤胸口心跳直蹦蹦,多少面色胀红瞧不出。

  “我便床上打坐呢,听声就出来了。”

  小居先生规矩人,原本做桩规矩事,却个贼偷贼摸般,有规矩也显着不规矩,心口膛也是那般鹿鹿跳。

  “那便船上去吧,刚才我听着里面好似无甚出声。”

  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却非为谈情说爱,只为昨晚阿凤发现码头底下出异常,登雅楼下是否真藏着水怪来,小居先生也想将个鬼弄明白,于是约定今晚上两人同捉鬼。

  “若真有个什么,只怕白天里一通吃酒闹腾,惊出了也不定。”

  两人下得舱去,小居先生照例要探上一探病阿弟,他却不知阿姐早做了手脚,上岸之前先给点了昏睡穴,便不由他来妨碍你们俩。

  “你的酒也喝不少?嘴里酒气原未消的。”

  两个人舱头伏身下去,脸挨脸凑近了,阿凤鼻头嗅嗅尖。

  “啊,你又喝得少来?不也嘴里一股子酒气么?哎,你个姑娘家家这般贪酒法,我却是第一回见的。”

  一统舱里容身着,虽说无有挨到紧,便个一呼一吸咫尺间,男女总有说不出的异样来。

  “嗯,我也是说不出来的有高兴,从来没有过的喝醉法,后来我便是如何下楼的,是你背我下来舱里的么?”

  姑娘家胸脯总饱满,压住个舱板匍匐着,心跳猛了便是觉气闷,阿凤要手撑起来宽透透。

  “不是,是你家常蛸,他啊,不知怎的又发了通火,还摔了个酒碗呢,大概是生气我没拦着你喝酒,结果喝多就醉了。”

  小居先生正人君子,然而姑娘家自带有兰香,沁入心脾也难抗身体亢奋,硬舱板大大碍物,不觉也要来侧身放松松。

  “是么?常蛸阿哥真个摔碗了么?”

  当众里发作自是大不好,阿凤要替自家人羞愧来,不过借着火热她的锅,随即趁势由头说:

  “他这发火才不因着我多吃酒呢,你猜他却是因何事么?”

  “因何事啊?”

  有你的果,便有他的因,小居先生佯不知。

  “你便真不知因何事么?”

  你佯不知,我偏要你装不成,阿凤凑脸来,与你对眼问。

  “我知什么知?”

  你有对眼来,我有对眼去,两张脸凑着更近些。

  “你真不知?”

  不知何处兀的一酸,姑娘眼里顿发潮。

  “我真不知。”

  圣贤书读的,君子坐怀不乱。

  “你要真不知,我便真没意思了。”

  眼圈子盈盈着,没来由鼻头也酸涩。

  “阿凤,我是懂你啥意思,不过么。”

  这郎欲前还缩手。

  “不过什么来?难道你真个没意思?”

  这姐却是步步紧,抓住你个手便压胸前。

  “我,我不是个意思,我只想我们便有了那意思,只怕家里大人还怎说呢。”

  郎也乐意落入你意思,酥酥怀里反将你手紧攥来。

  “我便不管你大人不大人,只要你对我有那个意思,我便也就心满意足了的。”

  姐有情来郎有意,两下再要多加挨紧住。

  “阿凤你样样这般好,我哪就会对你没那个意思?我便是只怕……。”

  郎来一个搂身抱,小居先生终归大胆了。

  “休再说怕不怕。”

  管你有怕无怕,阿凤一个香嘴近,跟你着着实实贴唇住,双手紧抱住,双唇紧含住,一口气紧屏住。

  “阿凤啊。”

  出世未尝过之滋味,投生未遇过的柔软,和和暖暖丝丝甜甜,女娘家的香嘴香,竟是含着吮着粘着连着如何也不欲舍,小居先生反遭了你的太极。

  “爱妹爱在心底里,

  哪怕天寒地冻水结皮,

  妹子冻僵在着船舱里,

  阿哥我化雪盖着你。”

  交股夹颈缠作一团,正个热热烘烘咬死亲杀当中,舱外“哗”声水动静,阿凤只觉手上来一紧,一根丝线拖拽出。

  “啊呀,是有东西吃鱼了。”

  舍得饵方能钓得鱼,阿凤早将一条大鱼挂上钩下到河水里,她便是舍得活鱼钓水怪。

  “看,是有东西。”

  码头台阶之下,黑乎乎现身一物,小居先生眼尖,总不如阿凤姑娘手快,一渔枪甩手下。

  倾力一击中,那水怪伤及自痛楚,整个跳腾甩尾出,恁就掀出个大浪头,溅到一头脸半船水。

  “绳抓牢了。”

  渔枪之上自绑了条牵绳,那枪头倒刺透皮入肉,水怪扎痛直蹿深水,一投之下何等冲力,。那绳索飞速入水,几乎就要整根带去,小居先生一把抓,往后使力一拽,远处又是“嗵”得一声水响,那水怪翻跳水面。

  “看清了么?是什么?水拖野猫子么?”

  昏昏暗色之中,只见个黑影端的巨大,有头有脚有尾,搅来跃动如同壁虎一般,不过是个头超大了不知几百几千倍也。

  “小心,它又下潜了。”

  小居先生身手也快,将那绳头再是用力一拽,稍有个松缓,将绳往那船头木桩连绕几绕。

  “来了来了啊。”

  分明是在水里打个回旋,那物拼命设法要脱了渔枪去,它便回游过来船边,一支箭般又直游冲离,游远绳竭一背绷响,整条船都为之牵动一震。

  “啊,是水獭子。”

  水怪终是无法解脱,巨痛之下又是蹿水高跃,耳听得“吱”声叫惨,这回便是看清听清了,这闹鬼水怪居然就是个水拖野猫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