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鬼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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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你们这一打便打完了么?害得我都未赶上好戏看的,真正的。”

  前面大动干戈,回头后面也有报知了,两手鱼鳞满处鱼腥,阿凤空自为之大憾,姑奶奶未能亲临其阵,亲身来打上一架。

  “那人便是马迹山的水阿狗,这一带却也有些势的,今朝你般来一打,只怕着稍后少不得要来找麻烦呢。”

  街路一番争斗小居先生也亲见了,炮仗脾气两边都冲,未等你上前分解呢,接口又接手便打起了,胜的固然是胜了,败的却也不甘心。

  “是么?什么水阿狗旱阿狗的,再来多个照打便是,我便只怕他们不来呢,来了的话我便不好再错过。”

  人说男要稳重女要端庄,阿凤稳重自是学不来,便个端庄本份,也差着十万八千里。

  “阿凤啊,今朝昼间你便家里吃饭吧,多你双筷子还添热闹呢。”

  丫头女生男相,如此缲拳勒臂寻人相打架势,那小居先生娘尽瞧眼里,连连舌头啧啧来,不过总还要客气请人饭吃。

  “好啊,我师兄弟他们就吃那饭店酒水,我只在阿姆家吃好了。”

  你客气,我福气,船上丫头作假不会,根本不与你虚情推辞,高高兴应下便是。

  “鸡搜鸡吃食,

  人做人吃食,

  鸡饥鸡要瘟,

  人饥人无力。

  半天忙忙也就过了,正当吃饭口上,月满楼上果然再是客满,酒气冲天油水砸地,码头之上客来不绝。这月满楼里觥筹交错的,这龙隐桥下一条船舱里,也有开出一席来酒热耳酣,划拳行令轰声震响,阿凤几兄弟兀自开心。便是月满楼里热锅热炒,油油香香大菜托盘而出,楼上送菜楼下送菜,跑堂伙计再要送出门来,送出街下码头,直接送到你家舱里来。

  “好啊,一来自家船上还热闹,二来也省了人家楼上一个好位占,如此又是两相大好。”

  既无阿凤在此做大姐,师兄常蛸便个朝南坐,酒盅端起一敬:

  “喝。”

  千家不同食,却得同时吃,那药店家里也正开昼饭了,二堂正厅上有布置,虽说一张小小四仙桌,吃饭一应有规矩。

  进得一家门,守得一家规,阿凤难得手脚拘拘,看着帮佣摆碗布筷,端汤上菜盛饭,样样次序有条理。

  “阿凤啊,你便靠牢我坐吧。”

  四仙桌四方面,坐来却只有三个人,儿子与你阿凤各一面,还单空朝北独一面,居老夫人朝南做大人。

  “喔,就三个人吃么?山大也不来?那平常呢?不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吃喽?”

  虽说前店后家,终究店家分明,徒弟山大再与师傅亲睦,吃饭也要归去前堂,那里雇工另开桌。

  “是呀,一年到头也就我娘儿子两个同吃呀,故所以我便盼着快添个媳妇进门,吃饭也要多闹热的。”

  居老夫人一天里老生常谈。

  “是么?就算加多一个人还是三个人,一张方台子原坐不满,仍旧大冷清的。”

  一个形两个影,日子过来如何单调,阿凤心想着,看来这大户门里过生活,外面看着虚好,内里难说铁定妙。

  “阿凤啊,你便尝尝这清蒸白鱼,味道阿有你自家家里平常做的好?”

  难得个贵客留吃饭,小居先生也要殷勤些,借花献佛做客套。

  “哦,咸咸甜甜的,味道还要鲜的来,跟我家做的竟是大不一样的。”

  一般菜,千般做,两锅里出不出一锅味,阿凤再心想,看来这大人家还是大人家,大锅大灶烧来菜,总是你小锅小灶不可比。

  “好吃就多吃,阿凤啊,这鱼是你家张口就个吃,这肉长不到水里去,你家便不得常有吃,你更加要多吃。”

  做起活来利利落落,搛起菜却停停顿顿,你阿凤全不似阿凤了,小居先生娘忙招呼夹菜。

  “哦,哦,我多吃,我多吃。”

  伸一筷不知收一筷,嚼一口不知咽一口,台上举手台下落脚,坐起方凳总无个正架子,阿凤这顿饭吃着有个活受罪。再心想着,早知此番样,不如随师兄弟船上吃酒呢,呼呼喝喝多少有开心。

  受罪自有脱罪时,听得前头街面一阵乱忙慌,不待起身去探呢,立时山大跑将过来报:

  “不好了,不好了,那水阿狗又带一大堆人来找麻烦了的。”

  “哈呀,就是来寻相打么?快过去看看。”

  饭碗一送凳碰翻,阿凤空手捏不出个大刀来,就个准备去杀人架势,虎虎生风一径着出门奔前去了。

  “乐堂,快跟去看看,仔细弄出祸来。”

  说打便想拿杀人刀,姑娘家有多毛糙,做人家长的总是要摇头。

  两狗相咬路人观,街口上早已是围圈起,南北西街各处,月满酒楼上下,一时忙人闲人都抢前看白戏。两拨人自然已经对垒起,一边上阿凤师兄弟几个,人人酒气满面红,势单力薄站住码头口。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边上水阿狗气汹汹,成群结帮人头众,那岸下一时船多塞了河,数不清来了多少帮手,带了多少棍棒削砍刀。

  “哼,倒是竟个胆大来,真个有种还未走脱的,这个账便有得清有得算。”

  再是出头水阿狗,此番手中更是提了把铁单刀,点着阿凤师兄出。

  “哈呀,你倒也竟还有种回来的?我便看你哪种清账哪种算?”

  常蛸酒劲更带豪,自也不会再空手,只将柄硬木船桨擒在手。

  “有种你再与我单个练上一手,尝尝我这刀头舔血是啥滋味。”

  撤步扬刀飞雁翅,水阿狗摆出个刀架式。

  “好啊,我却也想尝尝这木桨拍鬼是何味道。”

  常蛸也是步走闲马,铁拐李独脚暗提。

  “要么我来劈你个大头鬼。”

  双翼错收爪牙齐伸,水阿狗刀头奔前。

  “来。”

  偏身独木暗支撑,常蛸一避闪。

  “嗨。”

  收爪带锋利,水阿狗搂刀带削。

  “去。”

  顺流巧起桨,常蛸桨头回磕去,避其刀刃击其刀面,金可断木木可折金,“?”声震脱手,单刀直飞半天去。

  “啊。”

  刀起向天空,刀落朝人群,眼见着抡着圈直飞下,一班嘻笑观众顿时张口结舌,吓住双脚没了闪躲反应。

  “走。”

  其中自有一人挺身出,使个泰山撞靠式,一肩撞去底下二人,眼明手快一探抓,那下坠之刀已然落入手中。

  “好啊,好本事。”

  鬼取神摄得心应手,如玩如耍一般,人群之中轰声喝彩,只那两个撞倒之人,犹自陡起后怕裤裆尿湿。

  “在山山有风,

  在水水有流,

  一在有一在,

  在在有脚桩。

  这位朋友,既然你东太湖的桩脚敢插到我西太湖来,想必大大能耐在。来来来,兄弟不才,有心也来比划两下,这便让大伙看看,西太湖究竟还有人在与不在。”

  出得了这巧手的,自然也非庸俗手,那汉子中年样当,回身便刀指强挑,显然正是水阿狗请来着强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