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针尖麦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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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天武军残余败兵狼狈逃回长安城中,向太子刘谌禀告中伏兵败之事。众将得知邓良,黄崇和张护雄三位将军以及数千人马都惨死敌手,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惊怒交集。刘谌扼腕缓缓叹息道:“可怜三位将军忠心耿耿,尚不曾功成名就,未获得朝廷封侯赐爵,就已马革裹尸,捐躯报国了!思来真是令人痛心啊!”随即挥笔写下奏章,奏章中毫不避讳地汇报了此次兵败的实况以及自己所应当承担的责任,恳请朝廷处罚,此外,还详细叙述了三位将军英勇战死的情况,希望朝廷能够给予死难将士的家属以优厚抚恤。

    处理完这些,刘谌眉头紧锁,又见厅中气氛一派沉闷,遂干咳了一声:“诸位将军,这次我军误中奸计,损失惨重!但北伐大业本是任重而道远,本非一簇可就之事,如今遇到些许挫折亦在意料之中。而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击败羊祜之军,以报我死难将士之仇!不知诸位心里可有计较,不妨直抒胸臆!”

    大将军姜维亦附和道:“胜不骄,败不馁方为我辈未将者之本色。况且自从北伐以来,我军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甚至一举收复了故都长安。这些在往日简直是不可想象之大胜。如今我军不过是小折了一番,胜败本是兵家常事,只要我等齐心协力辅佐太子殿下,加上三军将士用命,难道还怕了羊祜那厮吗?”

    有了军中两位顶梁柱的一番慷慨陈词,众将也开始从兵败的阴影中脱离出来,开始三三两两地热烈讨论起来。小将吴乔出列道:“殿下,以末将看来,这次兵败并非偶然,乃是一条环环相扣的连环计,晋军这次定是有高人指点!”

    “哦?”刘谌用右手支着下巴疑声道。

    “正是如此!”吴乔稍稍停顿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补充道:“末将以为,羊祜先是约我军斗阵,其实乃是一个幌子。我军打阵不成后,全部精力都在研究如何破阵。而羊祜的杀招则是在我军破阵之后。果然,我军破阵后,在士气大振之下不及细查,这才着了晋军的道。因而,观羊祜身边必是有能征惯战的良将!”

    此言一出,众将也大多点头嗟叹。这是军中智囊宁随也表示肯定:“羊祜此人确是不可小觑,这条计策虽然谈不上精妙绝伦,却奇在让人渐渐陷入彀中却不自知。日后再与此人交战,我等可要加倍谨慎才是!”

    在散帐之后,宿将张翼送来了战报统计:自北伐以来,蜀军一共折损了三位大将以及一万五千名士兵,目前在长安的蜀军共有十四万人,?城尚有胡博留守的一万人马,散关有李球镇守的五千人马。此外汉中尚有老将廖化的一万人马驻守,沓中则有大将董厥率领五万大军屯田。细细看完后,刘谌略显震惊道:“想不到我军竟然损失了上万精锐人马!”

    张翼见刘谌神情悲愤,沉声劝慰道:“殿下不必伤感,我军损失虽然略有些大,但我军战果更为丰富。自出征以来,我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数十万晋军,所向披靡,晋军则是损兵折将不计其数,连亲族大将司马望也授首于扶风城。此外,我军数月间已经开疆辟土数千里。眼下,殿下威名已是响彻海内,我军英勇善战之风范也是威震敌胆!”

    刘谌脑中时而浮现出大军得胜后将军们意气风发的神情,时而又浮现出夜幕下受伤的军士那显得平静而落寞的脸,随口叹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张翼猝然听到这一句竟是一怔,然后缓缓重复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殿下所言真是精妙!但是慈不掌兵,打仗又哪里有不死人的呢?为将者,对待士兵亲如手足,敬如父母,但用之却如草芥啊!若是徒有妇人之仁,又如何能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呢?”

    刘谌颔首道:“将军言之有理,虽然如此,但我辈领军之人责任重大,亦当体恤将士性命,应当时时处处谨慎行事,这可是对十多万性命的负责啊!”

    张翼闻言显得激动:“殿下宅心仁厚,实乃大汉将士百姓之福也。当年诸葛丞相行军也是颇为谨慎,有人误以为怯,然末将则知武侯之本心。今殿下尽有丞相爱兵如子之遗风,令末将甚感欣慰!”

    刘谌微微点头,不再答言,只是走出房外,举头眺望那无垠浩渺的夜空,久久不曾离去,仿佛那苍穹的深处藏着只有他才能看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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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晋军大营的中军帐里,则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主将羊祜端坐正中,陈骞,程良,薛胜,张统,乐肇等一干将领分列两边。在经过了大胜蜀军的兴奋之后晋军将领还是不敢对敌强我弱的局面抱有太多乐观,但是为了鼓舞手下的将士,羊祜满面春风的掀髯笑道:“这次仰仗诸位将军同心同德,一举击破蜀军数千精锐人马,并且阵斩敌将三员,一扫朝廷与蜀军作战以来屡战屡败之颓势,真是可喜可贺。众将满饮此杯!”

    晋军众将也是深感扬眉吐气,相互弹冠相庆不已。羊祜见帐中气氛热烈起来,这才适时问道:“我军虽是获胜,但蜀军毕竟势大,且多是百战之精兵,虽是小挫一番,我等也不可轻视。况且刘谌小儿自从领兵以来,无论是对抗外敌还是处理内乱,一向是指挥若定,鲜有败绩。此番折戟于我军之手,想必此刻他正在磨刀霍霍准备来报复,不知各位可有破敌之策呢?”

    此言一出,这场胜仗的策划者――程良明显感觉到众人眼光都向他看来,也就当仁不让地出列道:“羊公,蜀军势大难以力撼,更兼他们新败,行兵必然更加谨慎,故而我军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再寻机破敌了!”

    羊祜也点头赞同道:“看来还是先和蜀军对峙,再寻找他们的破绽了这次程参军巧施妙计,张,乐二位将军勇冠三军,力斩敌将,都是劳苦功高,老夫已经奏之朝廷要加以重赏了!还望三位能够再接再厉,为国效力!”

    三人闻言,喜动颜色,一起拜服于地称谢,齐声道:“将军知遇之恩,我等定当粉身碎骨以报!”

    羊祜隔着桌案虚扶一下道:“三位快快请起!老夫深受国恩,誓以死报。如今多事之秋,更是求才若渴,只要是有能之人,一概会大力提拔,此非为己,实乃为国!因此三位不要感激于我,尔等只要尽忠为国,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三人站起后,程良朗声道:“羊公乃心王室,末将钦佩!今有一事禀告!”

    “但讲无妨!”

    “是!末将有几位旧友,俱是有勇有谋之人,只是境遇和张乐二位将军颇为相似,因而不曾在军中扬名。如今羊公用人不拘一格,今愿荐于大人,望羊公能够按才录用!”

    “善莫大于进人,程参军此番功大矣!你放心,只要是有才之人,老夫必然会重用!参军所言到底是何方俊杰,速速道来!”

    “是!徐晃将军之孙徐霸,臧霸将军之孙臧权,许褚将军之孙许综,李通将军之孙李秉。此四人者,武艺精熟,勇冠三军,实为良将之才,足可抵御叛贼文家兄弟和刘谌手下那一众猛将!”

    “好!甚好!此四人现在何处?”羊祜击掌赞道。

    “这四位现居于许昌旧宅,羊公可手书遣人招之!”

    “好!来人,待老夫修书完毕即刻前去许昌!”

    “谢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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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数日,蜀军和晋军都是按兵不动,双方二十多万大军就这样不动声息的对峙起来。蜀军众将站在长安东门_4460.htm城墙上,眺望着严整有致的晋军阵营,颇有那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刘谌以手指向晋营:“羊祜此人倒是颇像战国时赵国大将廉颇啊!长平之战前,廉颇就是凭借固守之策,硬是将武安君白起弄得毫无脾气。后来若不是赵王昏庸听信谗言,派了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小儿统领大军,那么,长平之战最后鹿死谁手,还真是不好说啊!”

    姜维目光炯炯道:“只可惜自古以来,大将出征多有朝中奸臣掣肘,最后难竟全功甚至是先胜后败者比比皆soudu.org是。真应该把这些只会在后方指手画脚的奸佞小人拖上战场,看看他们是不是只会安居在安全舒怡的都城中拥着娇妻美妾,还大言不惭的肆意污蔑在前方浴血奋战之将士!”原来姜维自从统领兵权后,屡屡出师北伐,一心为国收复疆土,但却遭到了不少朝臣的限制,从起初的费?到后来的谯周,莫不是竭力阻碍他的做法。姜维起初为了大计着想,可谓是一忍再忍。可是后来面对主和派变本加厉的指责和阻挠,姜维渐渐感到忍无可忍,此时他面对谯周写的《仇国论》时,拍案发怒。尽管现在的他随着刘谌北伐,算是一偿夙愿,但刘谌的几句话让他回想起以前备受打压的旧事,依然显得愤愤不平。

    张翼与姜维共事多年,最是了解他,看姜维又在触景生情,遂劝道:“大将军也不必为古人担忧了!如今我朝朝政清明,天子也是亲贤臣,远小人。我等在殿下率领之下,当可放开手脚与晋国在沙场上一搏了!末将相信,离北定中原之日已是不远了!”

    糜威也慨声道:“正是如此!如今大汉西都长安都已收复,那司马炎小儿在洛阳的龙椅上怕也是做不了多久了!”

    宁随看看指点江山的众人,不禁笑道:“诸公所言甚是!不过现在羊祜这头拦路虎可是讨嫌得很,不把他赶走,我军可是寸步难进啊!”

    众将在兴头上闻言都是愕然,如同被冷水浇面。诚然,羊祜现在坚守不出的计策让人无计可施,当年连武侯那样的天纵奇才不也是被司马懿这样的无赖战法硬是生生耗尽了生命吗?

    见众人不语,小将吴乔上前献策:“殿下,司马炎为了抵抗我军,把本在邓县防守东吴的羊祜调来长安,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如今晋国难免防线定然较以前薄弱。殿下何不再约吴国出兵呢?若是东吴肯出兵,司马炎必是首尾难顾!”

    刘谌闻言毫不犹豫赞同:“此计倒是可以一试!”

    话音刚落,忽有传令兵来报:“圣旨到!”

    刘谌连忙率领众人回到府中接旨。只见一个中年的黄门官手持圣旨,立于厅中,待众人跪倒后,不紧不慢的宣读圣旨。其中内容不过是称赞众将功劳卓著,前日虽有小败,但瑕不掩瑜,无损于大局,朝廷不予追究。另外阵亡将士都会按照国家规定予以抚恤。待黄门官读完,刘谌等人山呼领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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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军大营中,羊祜含笑扶起拜服于地的四位彪形大汉,原来这四人正是程良举荐的徐霸,臧权,许综和李秉。这四人皆是虎背熊腰,身强体壮,站起后,端的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羊祜见后,更是大喜不已。随即封四人都为偏将,待有功后再行升迁。四人忙又拱手谢恩。羊祜欣然道:“众位将军免礼!我们都应该谢谢程良参军的举荐啊!”

    四人随后又是和程良一番寒暄。不多时,长相较为儒雅的李秉道:“羊公,末将也有两位旧识,亦是曹魏功臣之后,愿羊公能够录用!”

    羊祜真是喜不自禁:“是哪里两位?”

    “此二人乃是魏武帝曹操手下首席智囊,素有‘鬼才’之称的郭嘉郭奉孝之后,名曰郭敞,郭猎,乃是嫡亲叔侄。二人各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难测之能。末将来时,已劝动二人随我一道来到军中,现就在帐外等候!”

    羊祜闻言拔腿往外走去,走得匆忙带翻了身前桌案也是不觉。

    众将随后鱼贯而出,只见帐外立着两人,都穿儒服,其中一人较大,颔下三缕细髯随风轻摆,颇有些仙风道骨;另外一人不过弱冠年纪,面白无须,但很是英武。二人看到羊祜,一起拱手施礼:“拜见羊将军!”

    羊祜见二人仪表不凡,甚是欣喜。连忙一手搀起一个道:“贤叔侄不必多礼!二位不远千里前来助老夫破敌,真是感激不尽啊!”随后又对身后亲兵吩咐道:“速去准备好酒好菜,老夫要为众位洗尘接风!”

    “是!”亲兵应声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