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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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窗外最后一丝阳光又要将世界带入黑暗,原本温和的研究室又围绕了空空荡荡的死寂,我被锁在一个足够将我装下的人体研究瓶子里,身体缥缈的在瓶子中央漂浮着,我想那可能是水的作用。我并没有受到像正常人类那样友善的待遇,因为做实验的特别工作人员通常都是经过机械检查过后就被放出来的,而特别的生物——比如说病毒,或者两年前找到奄奄一息的外星人,我们都被关在这种见鬼的地方,那是作为非人类的痛苦

  而且是延长了的无期徒刑

  那种失去自由的滋味,就像是等待着一个世纪晃过,然而我却像个死人一样,被锁在狭小的棺材里,看着往事如烟,等待一千个开落。有着敏捷的思维,然而注定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地板上逐渐露出了清冷的痕迹,我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在囚我的最底部几乎可以看不到我的地方,透过玻璃一遍又一遍用食指画着圆圈,碰到离子玻璃的瞬间,会有些酥麻痒痒的感觉

  坚硬的表面上,我用指甲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像是一个熟悉的记号

  记载着又是一个七天——

  再过两天,就是感恩节

  于是我又回想到一年前的那天,阴雨绵绵,那是令人绝对讨厌的天气,办公室外面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开玩笑的说,感恩节去土耳其度假是最正点的。然而土耳其和火鸡的关系,即使是古人也说不清楚,应该就是,因为土耳其在建立的时候曾经盛产火?(注:英文中Turkey是土耳其,但也有火鸡的意思)

  当然,对于我们是个不可多得的假日——但对火鸡可不是

  可是每一年我度过的的感恩节,无疑的还是南瓜馅饼和清水面条这样一点也不协调的搭配。今年吧,我也觉得不会有任何意外,至少我从来没有庆祝的打算

  或许我在正常身体情况下割破离子制品的玻璃一点问题也没有,然而也许是药物的问题,尽管过去失眠的情况再怎么糟糕,不到深也不会闭上眼睛的我在十点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我的身体总是差劲得可怜,而且还糟糕的发现它已经恶化下去了,应该是上一次动手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魔法,直到现在举起一件细小的物体也会瑟瑟发抖。更何况——作为聪明人的他们,是不可能让我有逃走的余地的——

  因为我每天都发现有一种不明的微生物窜入关押我的瓶子里,然后我就顿时无力起来

  十一月的凄凉,我度过了一生中令我最屈辱的时光

  十一月二号那天早晨的谈话,直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约翰那冷峻冰冷的眼神,研究室里面还算熟悉的几位工作人员穿上了护体装备在我面前身后忙碌得走来走去,仿佛从来就不认识我一样的看了我一眼,看不见多余的同情和怜悯

  那个如同晴天霹雳的威胁,那个乘火打劫的卑鄙小人——

  至少,约翰原本有些慈爱和幽默的另一面已经彻底被我否认掉了

  人类是可以为生存做出任何事情来的

  “你最好配合我们的工作,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把你脖子上那个东西摘下来,不然我们只好用强的——”

  在看到我的脸煞白,身体僵硬的说不出话来之后,约翰优雅的扬了扬眉毛,于是风间博士身边的几个手下把我送到了实验室里,雪白的门应声锁上。我被一人人丢在了里面——

  事实上那个地方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感觉心痛和熟悉,因为我是曾经研究过解刨学的专科人员。而且我还是那个亲手将可怜的生物送入鬼门关的刽子手

  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这一次倒霉的那个生物是我,然而我活着出来了,就像七年前那次死里逃生一样(虽然我从来没打算活着出来)。也许这条蟑螂命还没到终结的日子,就连我也不敢相信在如此惊世骇俗的酷刑下也可以有生还的机会,因为身体要承受的那份痛苦,有知觉的人都会觉得生不如死

  我想过挣扎,但是结果却换来更深的箍

  实验室里面有从地球最深处采掘出来的炽炎枪,大概有二十多来个摆成两道平稳的队伍,枪口往上,然后像烹调那样,对,当时就是当鱼放上了热水里的感觉。枪口不约而同的对我喷出了幽兰的光芒。火辣辣的刺痛将我支撑起来,皮肤上满满的都是黑的烧蕉的痕迹。我记得那原本是用来对付疯狂成长值得试验细胞的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火力才由小了一点逐渐灭掉,扣在我手腕上的手铐松开了,然后我的身体应声掉到了冰冷的地板上,有些麻痹了我身上的疼痛

  “糟糕,那些东西对它一点用处也没有”隔着玻璃的科学家捂着脸这样懊恼得说到

  “要不要采取爆炸,如果让它出来就糟了!”另一个男人建议道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用“它”来称呼我的

  “不,它不是上次从实验室逃跑的怪物,至少它看起来已经没有反驳的力气了。况且如果失败的话,我想我们都会死”

  “好吧”那个科学家最终还是妥协了,“但是我们需要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那么把它送到激光室处理一下吧,跟那里的老头子说先买好保险”

  那些引以为傲的机器对我脖子上施展过咒语的链子做过了激光、刀割,火烧各种尝试,不过最终都是以失败结尾

  就连我都开始失望起来

  然后我在他们无奈的尝试之下,总算被半死不活的放了出来,那时候浑身已经不成样子了,衣服和身体都被烧成了一个又一个恶心的窟窿,比烧蕉的锅底还要难看。于是他们随意的将我放到了召唤兽工厂的机房里,有几天都没人来过

  幸好陪同我的不仅仅只是机器人而已,就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有时候会染到刺眼的光芒,有一个清秀的男孩被锁在和我同样的实验瓶子里,里面冒着水汽,那个男孩低着头,紫的一大片额发挡住了他的瞳孔,我想那一定是最优雅的贵族紫。

  的上半身上,由手腕到胸口,蔓延着紫几乎是黑的诡异纹身。有时候他会张开眼睛,不过总是望着远方,很迷茫的样子,心灵深处,我感觉到他痛苦的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于是又垂下头去

  恶魔,姑且这么叫他吧

  在瓶子的最底部,写着他名字的那一栏是空着的,我可以确定他是恶魔一族的族人,因为他的耳朵像猫一样长在头上,被密密麻麻的紫长发覆盖起来,然后变成一条细长的辫子,垂在后背,前面的一撮紫发,总是不经意的掩去他脸上所有的彩

  他有着漂亮的紫朱唇,微笑的时候嘴巴里会露出两颗又细又长的虎牙,他总是喜欢不时地去摸摸它,像抚摸他的孩子一样

  或许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因为在恶魔一族里面,他只算得上是:“乳臭未干的小鬼”,大概就和人类的三岁小孩差不多。而且我确定他和上一次的世界大战三有些什么关系,大概就是:不经意和队伍一起过来的迷失的羔羊

  和恶魔相处的这几天,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在离子的这个大瓶子里如果愿意的话是可以说话的。我和他搭过几次腔,纯粹是因为感觉一种他快要死掉的样子,对于他的视而不见,我不想到了从前那个希腊文很差的我

  也就是害怕自己说出来不成句子的语言会闹笑话吧

  直到约翰再次站到我面前的今天,我才算完全明白他的目的——

  召唤兽——

  是的,这是高科技的证明,也是为了打压另类生物的武器。那个比电脑小,精致的像手机一样的小机器染上了耀眼的银白,机器下面的小孔里可以托出一把拉长的电脑笔,于是漂亮泛着如萤火虫般丽光芒的荧幕就亮了起来,和商务通的功能一样,都是手写型的小巧机器。唯一不同的就是更昂贵的装备和普通文曲星100多倍的价钱

  谁也不会觉得这么一个小小的箱子可以足够装下我的自由

  约翰是带着蓝来的,他无聊的扯着衬衫上面系的紧紧的黑间红领,悠闲的靠着墙壁,知道我逐渐因为药物的反应而不得不睁开的疲惫的双眼。风间博士大概是因为过度疲劳而休养了一个月,因此来的是他得意的学生,鹜严·城。

  伊智集没有进来,他呆在了门口,同行的羽则是通过召唤器被换到了我旁边一个一只空着的瓶子里,然后我看见瓶子的下方诡异的打出了他的名字。他转过头来冲我一笑,唇齿之间没有像他哥哥那样凝重的忧郁

  我随后也意识到即将变成召唤兽其中的一员,然后像个奴隶一样卖力的服从主人的命令。自由,梦想,灵魂,一切都将由现在开始由人类支配

  我想到所有的召唤兽

  不疑问——你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除了亚雅文,都是这样因强迫而屈服的?

  答案确是比想象中更加明了,我从未参与过召唤兽制成的活动,尽管机关里的人都对这个科学实验守口如瓶。于是当所有机器开始运行的时候,一阵又一阵叫响的轰鸣声开始演奏,我感觉到体内有一种情绪在快速的窜来窜去,我想我可能有些怯场了

  “好了”约翰笑嘻嘻的挥了挥手,“虽然这一次的生物有些棘手,我甚至可以说这里还没有一个人能足够驾驭这只疯狂的鱼”他又扯了扯那烦人的领带:“但我很荣幸你还是我们之中忠实的一员,叶,你现在已经是这里最具有支配力的召唤兽了,或许你应该笑一笑”

  越危险的时候就越要笑得从容,我仿佛又听到了妄人桀骜不驯的狂笑

  但我无法做到像他那样变态的声音,于是我用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我希望”我低低的说

  “住口!”蓝突然像发了狂一样喊了出声,今天看起了特别憔悴的他没有平常懒散阳光的笑容,一头乱发,搭配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双眼深深的凹了进去,然而这个时刻他看起来像燃烧的炸弹

  他似乎已经容忍着自己的情绪很久很久,但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的心

  “你们可不可以停止讥讽的话语,我受够了,真的,不要自相残杀了,亚雅文牺牲了那么多....甚至他的生命,你们总认为理所当然的生命!”蓝的眼睛是我从所未见的可怕,就连当初日焱嫉妒的神情也不可比拟。

  我觉得一定是再世界大战发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甚至怀疑我的耳朵——亚雅文,真的死了吗?

  “孩子,今天你累了.....”约翰拍拍蓝的肩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我们为了保护自己必须做的,只要魔科学发达起来,就不会有战争了”

  “约翰,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我绝对不容许你们再伤害她了!叶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保证,她一直活在复仇的痛苦里,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救了我们。如果我们的报恩是如此残忍的话,那么只会证明我们的存在一点意义也没有”蓝又抬起了头,刚刚好对上约翰探索的目光

  “这根为自己活着有什么区别吗?”

  静声

  约翰大概会觉得他要继续说——“自私自利”之类的话

  约翰淡淡的叹了口气,他又踱起步来,边走边目不转睛的端详起一瞬间泻了气的蓝

  此时他正双手展开挡在我的身前,睁大的双眼都是不可忽视的坚定,消瘦的身影瑟瑟发抖,不让我心疼起来

  小翼.....

  然后我看着一动不动的他,侧过头去

  约翰又换上了从前那幅玩世不恭的笑脸,诡异的气氛盘旋在这个房间里,就连很久没有张开眼睛的恶魔也不疑惑的看着我们的对话,我们仅能看到他一颗漂亮的紫眸依然是那个迷茫的十三岁。

  然后伊智集率先走到了控制器的旁边,他俯身一根又一根按顺序井井有条的拨掉插头,等到一切机器都停止运作的时候,绿的文字随着荧幕“唰”一声的消失了,那阵刺耳的轰鸣声也跟着一起停了下来。约翰缓缓地走了出去,仿佛认同了蓝的说法。

  于是蓝颓废的沿着瓶子坐到了地上,我看见他埋在手臂里的脸,不停的颤抖着。如果灯够亮的话,我想我可以清楚地看得到他的眼泪

  我打赌这一辈子我都没见过他哭过,当时的我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当是的时候,蓝已经从新站起来了。他用袖口抹了抹眼泪,我听见他低低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幸好来得及”

  我想张口询问他亚雅文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声叹息。那一定会成为他心中的一个痛吧

  蓝微微一笑,仍有残留的水迹在脸上,使得他看起来像张皱皱的白纸。然后我终于出声叫住他:“蓝,尽管你不愿意说,但是....”我终于仰起头正视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蓝又低下头去,用脚尖玩弄这一颗碎石:“没什么,都是没必要知道的事情”

  “还有”他说:“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我轻轻的靠在了瓶的边缘,这个空间尽管很小,但是足够我张开手臂。我开始拨弄着我的头发,然后才发现我们两个现在的动作非常的相像,然后我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果你不说,我可能已经忘了前两个星期他死亡的事情”

  “我并没有杀人纪念日的概念”

  蓝走了出去,临走前我却清楚地听到一句低喃:“尽管是这样,我们依然在背着罪恶的包袱”

  灯在蓝转身离开的一瞬间被熄灭了,日落后的一片霓虹已经暗了下去,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恶魔已经闭上眼,但是他身上诡异的纹身依然在闪耀着黑紫的光芒,而且不断的蠕动着。

  什么时候总是一身阳光气味的蓝,也有如此悲观的样子?

  于是我往窗外的方向看去

  我一定会找到答案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