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落在了干枯的窗台上,那是干巴巴的一片,仿佛轻轻一捏就要碎掉似的,并没有清晨的水迹。很好,这几天并没有下雨
但是上学的孩子们却已经开始祈祷下大雪了,我看见刚开始上高中的学生已经拖着沉重的眼皮坐在了轿车里,轻盈的从别墅前面的水泥地上留下黑的胎印。很远处的路灯灰暗的,像在风中摇拽的样子
约翰发来了短信,但是他的语气并不友善,一听到我想请半天的假,他的脸就沉了下来,像是布满乌云的阴天。我想我一定是扰了他的好梦的,对于约翰夫人的脾气我也多少了解一点,他现在一定正在盛怒中燃烧,我可以想象到约翰夫人金的头发快要竖起来的样子
懒的小鬼
约翰在短信里写道,后面还加了一张阴森森鄙视的脸庞
我看着手机的荧幕,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后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气又该是清淤满身的约翰了,我关了手机,想着怎么打发着君原注册以后的一大把时间。我瞅了瞅倒在空荡房间里的大钢琴,他身后层层叠叠,另外大大小小的乐器,倒映着我曾经在音乐里度过的一点一滴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感觉到钢琴冰冷的气息,我突然有种大清早绕人清梦的冲动
然后我坐在了钢琴旁边,心里装着一股摸不清楚地感觉
我轻敲着钢琴,就在这时候,君原的脚步声缓缓的回荡在走廊上,他揉着惺忪满是睡意的双眼,懒散的趴在了沙发上。特大号的黄金熊布娃娃丢在了地上,他歪着脑袋含糊的打着招呼,“早上好,”
我连忙停下了动作,细微的几个音符榨压在钢琴里,然后破碎。也不知什么时候,音符逐渐在我心里建了一道墙。我不想让别人去碰触,那藏着根深蒂固的爱的声音
宠溺的摸了摸君原的头,他发现了我身后五八门的乐器,没有多说话的,这个孩子自然也不会对音乐有多大的兴趣,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只怕他一辈子都不想去所谓的古老式音乐会
连着世界级别,音乐会几乎是避之大吉的聚会
早餐很快就潦草的结束了,一杯寒冷的牛奶,以及稀松平常几乎没有任何热气的三明治。谁也没有对这种奇怪的组合提出异议,然而牛奶上的浮冰,君原看着先吞了吞口水,见我很习惯的将它一饮而尽,这个动作使他也一口气吞了下去
冰霜入骨的刺痛,绞着他胃里空荡荡的
我已经忘了现在是秋天了,近日的雨后,陆地冰凉而荒芜。空调顿时失去了宠爱,相信谁也不会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真得很冷,我看着被水蒸气覆盖的玻璃窗。国的雪,一落三月
君原的笑容干净又带有稚气,他胡乱擦了擦嘴巴,将我之前跟他说的话疑狐的重复了一遍:“上学?”似乎这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眼睛没有眨巴一下
“是的,像你这种年龄也该上学了”我看着他,正在将一叠资料放入公文包里,随手拎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书包来。君原听着我继续说道:“你刚刚好读一年级,不会太迟也不会太早,况且学校很近,你可以认识很多朋友”不然我不知道你该去什么地方才好,我看着他迷茫的眼神良久,最后决定不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但是君原却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随即露出一个干净爽快的笑容
他说,虽然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我相信你”
“因为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然后我看着他,突然想起翼来
君原一路上踏着干枯的树叶,踩在上面,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学校不是太远,是华盛顿名声不错的一家,宽大的操场围绕,天空的上方有着淡淡的雾气。我牵着君原,第一次走进了我曾经读过三个星期不到的母校。手续很快就搞定了。但是当副校长温柔的向君原伸出手的时候,他往我身后靠了靠,然后才抽出冻得通红的右手
六年前接待我的校长并不是同一个人,没有一个校长可以在一个学校呆着超过一年的。但是他们都习惯的往办公室的桌子上抽取一根棒棒糖,递给了刚来的新生
“他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副校长微笑着看着君原蹦蹦跳跳的向我挥手,然后向我说道:“也是个活泼有朝气的小家伙呢”
我看了看窗外,金洒入我的眼底:“说不定”我忽然想起了在忍者学校该是如何可怕的训练,瘦弱的孩子倒在风雪里,再一次顽强的站起来。然后我听到自己淡定的声音轻喃着:“这个小家伙,好像有点躲着阳光呢”
“您说些什么?”
“哦,不,没什么,只是有些可怜他曾经悲惨的生活罢了”我从失神中缓了回来,继续叮咛道:“这个孩子可能有一点阴影,希望你们能妥善处理一下他的人际关系。”然后我职业的浅笑一下,和副校长总算达成了协议
办完手续送君原上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的亮了,金黄的云朵和蓝天交际,耳边的风声掩盖了鸟儿的哀嚎。我绕进了偏僻的工作室,一张乌木雕刻精细的大办公桌,一张柔韧有余的太师椅,以及在电脑前推及成山甚至比我还要高出一个头的文件档案
有些已经掉在了地上,纸张乱了顺序而随意的躺着,上面乌黑如芝麻的字眼实在令我的理智立刻烟消云散,看完这些,我觉得约翰该离死神不远了!
一切都开始习以为常,面对约翰的公报私仇,我想我只能自愿乖乖的奉上上百亿只脑细胞作为歉礼。然后我埋进头去,非常不情愿的想着如何回报约翰赐予的惩罚。
或许他明天气也就消了,我想着
或许明天还是不要惹毛了他,不然三个月之内我的苦日子是看不到头的
也许捉弄小心眼的人总是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报应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叹了一口长气,然后周围的气氛冷静地像世界末日,键盘诡异的自动敲打着,钢笔飞舞在空中。饮水机的水声哗哗响着,文件夹里得纸张一张接着一张很有规律的翻过。如果是在大半里,我相信我也会有些害怕的
但是气氛缓了缓,因为门被人很突然的推开了,一切诡异的事物立刻停下了动作。我看见蓝悄悄的探出一个头,那时最后一只我用精神力运作的钢笔落了下来。我想蓝看到了什么——
我祈祷着他的近视眼刚才不会突然好转
“来找我有什么事?”我接着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从嘴边移开,浓厚的味溶入空气中,如果此时是约翰或者其他人的话,我会毫不客气的将他轰出去,然后我问道:“蓝?怎么了?”
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微笑着从衣袋里抽出一张邀请卡,金耀眼的字立刻跃入眼帘,我依然有些摸不着头绪:“每年圣诞节的时候都会有一次大型的聚会,所以工作会多一些,我和雨璇一般都是主办”他看了看我办公桌上层层叠叠没有顺序的文件,说:“我想你还是来参加好些,君原,是叫君原吧?他应该也会乐意来凑热闹的”
随后他附上一句:“不过貌似文值这个位子的工作似乎是过去的十倍,在任何节日是前还是不要惹恼约翰大人的好,虽然现在离圣诞节还有将近两个月”
我从他手里接下了卡片,“谢谢”然后我在办公室里难得露出了一个比较好看的笑容,即使我觉得我的脸已经开始抽筋了
“我要走了”蓝走向了门口,但是他突然又叫住了我:“总是喝咖啡会身体不好的,没人喜欢太老成的人”
就在蓝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种感觉,我以前和以后从未体会过:惊讶、恐惧、痛苦——似乎在我的眉毛下涨大的瞳孔里,看到了日提醒我的噩梦。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如雾气一般跟随在蓝的身后,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但是我可以确定我见过她——那时我每天早晨起时就看到的脸孔,但是却没有木然以外其它的表情
我想起了孩子气的里,和我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孩子也温柔的微笑着,但是她原本确是不允许有这个举动的——除了木然以外其它的表情。已经支离破碎的分体,难道会因为我的执念一直,整整九年,一千多个日子里都残留在翼的身边吗?
后来我又发呆了几分钟,当约翰随后带着意想不到不可以估计的另一堆文件进来的时候,我才有些反应过来。然后愤怒覆盖了我的思绪,我间接就差一点想要用水晶缝住那可恶的笑容,“你”我指着约翰的鼻子:“给我打消折磨我神经的念头,不然我辞职也不是找不到工作的”
他贼笑笑:“我看你的样子像极了刚失恋的少”话音未落,我一股子愤怒冲上头顶,脑子里重复着一句名言,我想是名言吧——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呀!
“这不关你的事,你管得也太宽了,约翰”
文件夹掠过约翰的耳际,深深地钉在墙壁上。我看见约翰的笑容僵在了空气中,冷汗从额角冒出来
“我并没有告诉过你我到武术学院特别训练过吧?就算柔道社也是黑带”
约翰看了看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后面的整个下午就也有再来报复过我。文件夹依然深深的粘着墙,我突然觉得发出去的那时力度有些过了,因为我发现漂亮的白璧裂开了一条很大的缝,从左边延续到墙角
在我的记忆里,忙碌的今天已经算是非常郁闷的,我去学校里成功地接到了君原,他看起来已经有两三个要好的朋友了。他们分别和他告别,然后君原居然依依不舍的蹦上了我的旁边。相反的,我的脸并不是很好看
于是我就很乐意的样子听着君原眉飞舞的讲着他的新老师,他的新朋友,长长的看不到边的走廊以及过分缩水的衣柜。一贯令人讨厌却带点兴奋的体育课,还有沉闷单调一点也不适合他的术。很厚很大叠的课本,就连我也不紧皱起眉头的沉重的书包
上一次背书包的时候,那是在四年前的夏天,但是我的书包从来不会因为有无柜子有任何重量上的改变。时常转校,使得我不得不为总是不断加量的重量而感到头疼。
况且守旧的日本学校,甚至连柜子也没有一个
我也并不否认我想让君原回日本的念头,他已经萌生了很久很久,只要确定了君原的身份,我便可以放心得让爷爷照顾他。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只能是陌生到陌生人
车上重复着君原的喋喋不休,也不管他到底说过了没有,我的脑子一直浮现着那个及其诡异的画面,凝木然的表情,以及立刻消散如雾气的身躯
我依然追寻的可怕的力量,是否已经看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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