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王妃准备了补汤。”
她淡淡应:“本妃晚上没有进食的习惯。”
可是玲珑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补汤是贵妃娘娘特意让宫中太医调配的方子,王妃还是不要辜负了贵妃娘娘的一番心意。”
又拿贵妃娘娘来压她!
沐云歌打开门,玲珑毕恭毕敬地将汤药递到她面前:“奴婢试了药温,王妃放心服用。”
这丫鬟是要亲眼看着她服下这碗大补汤才放心呀!
沐云歌想到玲珑是贵妃娘娘派来的人,还是决定暂时先忍了,但她肯定会催促楚元戟赶紧想办法把人打发走。
黑乎浓郁的汤汁,里面有不少名贵药材的味道,可真不怎么好喝。
沐云歌几乎是捏着鼻子饮下去的,喝完将汤碗递给玲珑,正要打发她走,看见玲珑那双骨碌碌杏眸正朝她屋里四处打探。
玲珑眸光狡黠带着试探:“王妃的屋里……怎么没有王爷的东西……”
还真是个眼尖的丫鬟,这么快就将屋里大致看了个透。
“王爷有洁癖,他的东西向来都是收拾起来的。
”沐云歌淡淡关上门:“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屋歇了吧。”
沐云歌关了门,却是睡意全无。
她对这个新来的玲珑实在是不喜,一双狐媚勾魂的眼睛东张西望,时时刻刻都让她感觉不舒服。
忽然,沐云歌感到身体发热,体内好似有一股无名的火开始燃烧。
她突然意识到,玲珑刚才送来的那碗大补汤……
里面定然是加了催情之物。
沐云歌的脸颊也越来越热,意识到不太对劲,她急忙进入光门从实验室里取了生理盐水给自己挂吊瓶,稀释血液里的浓度。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她体内的骚动稍稍得到缓解。
却就在这时,她听见院子里传来声音,楚元戟出现在了逍遥阁。
沐云歌从窗口的缝隙朝外望,看见玲珑端着一碗汤药,正站在男人面前说着话。
银白月光下,玲珑一颦一笑,皆是妩媚。
沐云歌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玲珑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再看见楚元戟接过玲珑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沐云歌差一点就在破窗而出,阻止男人喝下那碗大补汤。
可显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沐云歌急急拔了针头,将医用垃圾还回实验室,等她再出来时,房门正好被敲响。
“歌儿……”
这男人竟然唤她的乳名,而且还叫得这般顺口。
沐云歌不情不愿地开了门,余光能看见玲珑还站在院子里,鬼鬼祟祟未曾离去。
楚元戟突然揽上她的肩膀,极其自然地进了屋。
沐云歌反手插上门栓,不留痕迹从男人的臂弯溜了出来,打开柜门抱出提前准备好的地铺,抢先一步扔到男人怀里。
她秀眉微挑,眼神示意男人睡地上:“客随主便,王爷别想打床的主意。”
“王妃还真是……无情无义!”
楚元戟故作叹息,却是顺从了她的意思,直接在床榻旁打了地铺。
沐云歌还在气头上,想到玲珑那丫鬟总拿贵妃娘娘压她,就很不服气。
“玲珑那丫鬟鬼鬼祟祟,王爷还是早点想办法把她给打发了,你也好回你的辰光阁,舒舒服服地睡大床。”
楚元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躺在了地上:“玲珑那丫鬟勤快又温柔,本王倒觉得不错……”
“是长得还不错吧!”
沐云歌冷嗤一声,那个玲珑一脸的狐媚相,姿色确实勾魂。
不过她却没想到,就连楚元戟也会被那丫鬟的美色迷惑。
看见楚元戟打地铺睡下了,她也上了床,不过那碗大补汤的药效好像太强了,沐云歌躺在床上依然感觉身体微躁。
她猛然想起,楚元戟刚才在院子里,好像也喝了那碗大补汤。
沐云歌睡在上铺,小心翼翼试探:“王爷,你…
…有没有觉得身体发热?”
男人喝下大补汤,按理说这会儿药效也该发作了。
楚元戟闭着眼,慵懒沙哑的嗓音有着说不出的性感:“王妃不会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吧?”
暗示你个大头鬼!
沐云歌是担心他喝了那个大补汤,万一半夜兽性大发……
她懒得理睬男人的调侃,不过却在暗中观察,半炷香的时辰过去,地上传来男人的微鼾声,显然是她多虑了。
但沐云歌心里不禁犯起了疑,同样的大补汤,为何她喝了身体燥热难耐,楚元戟喝了却安然无恙?莫非玲珑给他们喝的汤药有所不同?
这一夜,沐云歌几乎彻夜未眠,那碗大补汤着实很厉害。
直至天边露出鱼肚白,她才迷迷朦朦地睡着。
沐云歌再睁眼已经日上三竿,床边的地铺哪还有楚元戟的人影,被褥行李全都收拾得妥妥当当,看不出半点痕迹。
她洗漱穿戴好,刚走出房门便接收到了天竺和玉树满眼期待的目光。
王妃今天睡到这么晚,定然是昨夜太辛苦了!
沐云歌随口问了句:“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她早上真的睡得太熟了,连楚元戟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毫无察觉。
天竺忙应:“王爷五更就出门了,他说王妃刚睡下,让奴婢们不要吵扰。”
两个丫鬟的眼睛里,不断冒着粉红泡泡。
五更才睡下!王爷和王妃岂不是激战了一夜!
可是王爷辛苦了一晚上,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就得上朝了。
心疼王爷!
沐云歌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个丫鬟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她反倒惊奇自己彻夜未眠,直到天朦亮才睡着的事情,楚元戟竟然了如指掌。
但她却连男人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突然有种占了下风的感觉。
玉树清了清嗓子,接着传话:“王妃,誉王府的奴婢前来传话,誉王妃请王妃过去府上一同用晌午饭,说是坐月子太闷,想让王妃过去陪她。”
沐云歌爽朗应答:“我正好肚子饿了,现在就过去陪永宁一起吃午饭。”
玉树忍不住压低嗓音提醒:“可是王妃……昨日咱们和誉王……”
他们昨日才和誉王楚元烨之间发生了不愉快,今天就登堂入室去他家吃饭,倘若见面岂不是会很尴尬?
特别是玉树,昨日偷听被逮了个正着,让她再见到誉王,她肯定会不自在。
沐云歌拍拍她的肩,一脸你想多了的表情:“永宁公主请我去吃饭,当然要去!你和天竺就不必跟着了。”
倘若她不去,反倒显得是她心虚做了错事!
沐云歌才不管楚元烨怎么想,她和永宁公主是朋友,相聚吃饭自是不会受到他人影响。
誉王府距离定王府不远,玉树和天竺站在府门口就能目送主子走进誉王府的大门。
誉王府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看着有些眼有熟,马车帘布用的是紫粉绸缎,上面绣着富贵牡丹。
沐云歌忍不住再多看一眼,眸底突然闪过一道异色,脚步顿时加快了几分。
她突然回忆起,门口停放的这辆马车,正是上次去灵隐寺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那辆,这也就意味着,程湘水来了誉王府。
“带我去见你们王妃……”
沐云歌急着让婢女在前面引路,是真的担心冷永宁的安危。
因为昨日她就已经能够确定,上次在杏花糕里放麝香加害冷永宁母女的人,就是程湘水。
婢女在前面带路,穿过抄手游廊进了内寝,沐云歌在长廊上就听见了屋里传来的笑声。
“小郡主真可爱,不知起了名字没有?”
说话的女声是道陌生的声音,回答她的声音是冷永宁:“乳名叫灵儿,她是在灵隐寺沾了佛祖的福气,才得以顺利出生,元烨说就叫她灵儿。”
沐云歌推门而入,目光直视向坐在榻边的貌美女子,果真是程湘水。
冷永宁显然是不知道这位程姑娘和楚元烨的关系,一脸天真无邪的乐呵。
“云歌,你可算来了,元烨说坐月子不能见风,连这间屋子也不让我出,我都快要闷死了。幸好今日有这位程姑娘前来探望,陪着我说了不少话……”
沐云歌自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也来到榻前,不留痕迹地将小郡主从程湘水的手里接过来:“才一日不见小郡主,好像又长漂亮了。”
冷永宁连声附和:“灵儿长得像极了元烨,漂亮的丹凤眼,樱红的嘴,真好看……”
夸起夫君和女儿,她丝毫不吝赞美之词,眉眼嘴角全都漾着满满的爱意。
沐云歌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程湘水,她的面色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手中的绢帕却被蹂躏得皱皱巴巴,显然内心并非如表面这般淡定自若。
“永宁,你还没有给我介绍这位程小姐呢?”
冷永宁拍了拍脑袋,还是冒冒失失的可爱模样:
“瞧瞧我……一时聊得热闹,忘了给你们介绍。程小姐是兵部侍郎程大人府里的千金。这位是云歌,定王妃,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此时,程湘水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沐云歌的身上,大概是因为听了冷永宁最后那句话。
她微微颔首福身:“久仰定王妃大名,今日得见,幸会!”
沐云歌浅浅一笑:“其实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在灵隐寺的时候就见过了,只是那时候与程小姐并不相识。不知……程小姐今日怎么来了誉王府?”
程湘水眼帘微垂,避开了沐云歌的眼神:“说来惭愧,我是特意来向誉王妃请罪的。”
沐云歌心底微微泛疑,正在猜她的用意。
这时冷永宁却开口了:“云歌,程小姐是为了杏花糕的事情而来,我才知那日元烨带回的杏花糕是程府的伴手礼,正是出自程小姐之手,不过她平日里做杏花糕就有入麝香的习惯,并不知元烨会给我食用…
…”
程湘水突然嗵地一下跪在榻前:“昨日誉王怪罪,臣女才知杏花糕差点酿成大祸。还请誉王妃责罚。
”
冷永宁急急下榻,拉她起来:“程小姐快快请起,既然我与小郡主都平安无事,此事就不再追究了。
更何况,杏花糕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你也不知元烨会留给我食用。”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冷声:“程小姐,你为何会在这儿?”
楚元烨的目光深邃而冰冷,如芒在背。
沐云歌心里暗道,原来这位程小姐是不请自来,连六皇子也被她蒙在鼓里。
程湘水见到楚元烨,神色微异,十指交缠紧绞着帕子:“臣女昨夜辗转难眠,今日特意前来誉王府请罪,不论誉王和誉王妃要怎么惩罚,臣女都愿意领罚。”
“你现在就滚出去!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楚元烨的脸色都青了,就连冷永宁也是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元烨,程小姐已经很自责了……”
冷永宁看见眼泪在程湘水的眸子里打转,她却依然清风傲骨地伫在那儿,纹丝不动。
程湘水的目光,死死盯着楚元烨的怒眸:“如果只有我死,才能让誉王消气,那今日我便死在你面前。”
她的手里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把短匕,高高扬起手臂。
沐云歌的第一反应是抱紧小郡主避开,唯恐这个疯女人会再次伤害小郡主。
千钧一发之际,楚元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抢夺程湘水手中的短匕。
“程湘水,你是不是疯了?”
程湘水泪水决堤,近乎咆哮的嘶吼:“我是疯了,都是因为你……如果只有我死才能让一切变得圆满,我愿意成全你们。”
他们二人争夺着短匕,一旁的冷永宁突然有些傻了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有鲜血,顺着刀尖滑落。
程湘水突然停止的挣扎,松开了匕首,紧张的握住了楚元烨的手:“你流血了……”
楚元烨将手中短匕飞扔出去,连看也未看一眼受伤的手,冷冷甩开程湘水的手:“本王送你回程府。
”
他掉头转身,目光在对视上冷永宁杏眸的那一瞬,错综复杂。
他们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冷永宁目光呆滞地看着楚元烨和程湘水的背影,一前一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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