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西南八十里,谷秋,旷野之中,营帐连绵,一片沉静。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在夜空之中显得尤其突兀。
马上骑士满脸鲜血,发髻散乱,鬓角的发丝被汗水牢牢的贴住。眼看就要到营门之际,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失蹄倒下。
骑士马术高超,在最后的一刻跃下战马,向前翻滚起身。
回头看了眼倒地的战马,口吐白沫,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决然回头,飞奔向营门之处,脚步之间,略见踉跄。
离着营门十丈之处,灯火忽然亮起,寨墙之上,弓手张弓搭箭!
“住手,我乃郭汜将军麾下副将陈秋,函谷关危在旦夕,请军师速发援兵。”骑士一声喊,接着弯下腰连连喘气。
此时营门打开,便有两名士卒出来,将陈秋扶了进去。
“兄弟,我的马,我的马还有救,给他点水。”后者不忘言道。
“放心吧,先带你去休息。”右侧士卒回了一句。
“多谢……嗯?你带我去哪儿?我要去见军师。”陈秋感激了一句,却发现士卒带着自己走的方向不对,不由疑道。
“军师有令,函谷前来求援的同袍,先行歇息。”士卒脚步不停。
“兄弟,不行啊,定边军攻势猛烈,函谷关已是朝不保夕,再不派援军,
我军万余弟兄,多半不能保也……”
“军师将令。”面对陈秋的激动,士卒却仅仅回了四个字。
“军师,我要见军师,军师……”陈秋大喝起来,想要挣扎,但士卒的手臂却犹如铁钳一般,令他动弹不得。
“军师,汉沽危急,速派援军,速派援军……”夜空之中,威风吹拂,将陈秋颇有些“凄厉”的喊声送进了帅帐。
帐内,一黑袍文士立于地图之前,仔细端详。他面上白净,双眼有神,气度十足,右眼之下,有一块铜钱大小的伤疤。
听了喊声,帐中大将牛辅起身,可见军师模样,却欲言又止。
军师在军中的威严,令人不敢冒犯,这几年威势更甚。
和原本时空有所不同,今世的董卓对李儒更加信任,哪怕当年的吕布,也不能在其上。没有后者,他根本进不了洛阳。
智计长远,性格深沉,善谋善断,这是所有将领心中军师的形象。
乱世之中,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但李儒,却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战绩,他成功的算计了天下无敌的叶欢,令董卓掌权汉末。
对此,叶欢并不讳言,反对李儒赞赏有加。这也许是大汉叶家的传家气度,但也为李文优树立了无尽威名!
双眼继续紧盯地图,李儒神情专注,对喊声置若罔闻。
下一刻,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到急处,胸中好似装了一个风箱。牛辅急忙起身,就要上前,眼中担心之色极
甚。
李儒咳的弯下腰去,却伸手阻止了后者的靠近,右手有些颤抖的从袖中取出白娟放在口边,片刻之后,咳声终于停止。
面上或许有痛苦与强忍之色,但李儒的双眼,从未离开地图。
等他重新站直身体,白娟离开口边,火光之下,牛辅看见了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中心之处,更有一点紫黑之色。
“军师,还是请华先生……”牛辅不禁出言。
李儒又是一摆手,笑道:“华先生医术如神,但药医不死症,我这病,自己心里有数,怕是再熬不过两年了。”
“军师,如今主公危急存亡,全在军师一身,岂可有此言?”
“呵呵……”李儒轻笑一声,神态淡然:“仲毗且安,主公之业,远胜儒之性命,儒只求归去之前,能助主公胜叶悦之一局。”
接着,他的神情变的肃然:“管子平强攻天险函谷关,叶伯誉马孟起左右夹击,典公义陈公台来势汹汹,可……”
顿了一顿,李儒微微皱眉续道:“儒总觉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叶悦之郭奉孝率军取得魏郡大捷,将袁军主力歼灭半数,如今袁本初虽还有冀州在手,却已是冢中枯骨,不足为惧了。”
李儒说着轻拈胡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牛辅只能在一旁静静等候。貌似这种时候,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对,肯定不对……以贾文和郭奉孝之谋,此时对我西都用兵,绝非上上之选
,叶悦之的心腹大患,始终是曹孟德,除非……”
牛辅闻言双眼一睁,可等了半天,军师却没有下文,他不由出言问道:“军师,除非什么?典韦此次可是精锐尽出。”
“精锐尽出?”李儒嘴角闪过一丝讥诮:“在儒看来,却是虚张声势居多,否则,来的应该是高敬方,函谷也不会打到今日。”
牛辅眉头微皱,再道:“虚张声势?可是叶伯誉的凉州营……”说到一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戛然而止。
李儒猜到了对方的心思,摇头道:“叶欢、叶信、叶毅,叶家父子尽皆如此,他们若不身先士卒,才会令人生疑。”
牛辅想了一会儿,认同的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问道:“军师,典公义沙场宿将,又有陈宫设谋,会不会是虚虚实实之法?”
李儒听了双眼一亮,对牛辅赞许的点点头:“仲毗之言不无道理,虚虚实实,欲擒故纵,典公义此人,远不止看上去那般简单。”
“嗯。”牛辅重重颔首:“都说韩文约是黄河九曲,我看典公义才是九曲十八弯,叶悦之的那些花花肠子,都被他学了去。”
“哼,再如何虚虚实实,典公义总要亮剑的,这把剑,他会亮在何处?很快便见分晓,仲毗,我等临阵,还需沉稳。”
“沉稳?军师,可是函谷数度求援,已是危在旦夕啊。”
“危在旦夕?”李儒浓眉一抬:“那便危在旦夕吧,我倒要看看,
管子平到底何时,能够拿下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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