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初所说鲁仲雄,可是伯仲的仲、雄壮的雄?”
“正是此人!”
“那么......此人,现在何处?”
夏侯玄看了鲁芝激动的反应后,心中已经确定,鲁芝正是鲁仲雄失散多年的的亲兄长,夏侯玄此刻心中也充满了惊喜,他明白,今日这些西州大族,无论是王浑,还是黄华、氾洋,自己根本不可能靠得住,唯有鲁芝与司马家并无瓜葛,且是有名的正直之士,如若自己真的能让其与鲁仲雄兄弟团聚,那鲁芝势必会成为自己在长安站稳脚跟的最强助力,这些念头霎那间就在夏侯玄脑中转了一圈,他立即回答鲁芝道:
“鲁仲雄,正在洛阳小弟的府上,担任着统率二百玄甲卫的七品帐下督!”
鲁芝闻言,两行清泪宛若决堤江河溃然而下:
“天可怜见,自李傕郭汜乱长安后,已过去整整五十三年了,我鲁氏兄弟自襁褓中失散后,终于得以团圆了......”
初平三年,鲁氏兄弟当年出生不久,长安便被李傕郭汜所攻破,一家人从此流离失所。看了鲁芝得知兄弟尚存的欣喜之情,夏侯玄也不禁为鲁芝的重情重义而动容。这一夜,夏侯玄也不知饮了多少酒,陪着鲁芝说了多少话,他只知道,自己当晚吐了不少,第二天又酣睡了整整大半日。
就在阙楼的不远处,征蜀护军夏侯霸和夏侯献父子二人一直暗暗观察着阁楼之上的动静,看到危机已经化解,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夏侯献望着阁楼之上阔别多年的堂兄夏侯玄、堂弟夏侯奉二人,心情激动不已,眼中不禁已是热泪盈眶。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暗中观察的郭淮也终于明白,身为镇守雍凉多年、威望极重的曹真外甥、且擅长笼络人心、文武双全的夏侯玄并非是一个好对付的草包。再加上夏侯玄身边一干人等皆不是池中之物,更何况夏侯玄此次还抽调来了一万洛阳的中军各营精锐,如若自己与其硬碰硬,恐怕会吃不小苦头。看来,为了不出更大的乱子,自己只能暂时承认夏侯玄雍凉都督、西北主帅的身份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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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日,随后赶来的征西府参军邓艾、乐方、范粲一行人终于也到了长安,与夏侯玄一行成功汇和。
夏侯玄一得空,便立即带着夏侯奉飞也似的找到了夏侯献,兄弟三人阔别多年,胸中自然有说不尽道不完的心里话,三人一边商讨着此次伐蜀的方略计策,一边长饮叙旧,好不快活。
而夏侯玄更是盛情邀请深通兵法、能力出众的夏侯献担任自己征西府五品军师一职,夏侯献本就希望与堂兄并肩作战,因此很爽快的便答应了下来。
而夏侯玄在安抚拉拢好雍凉二州名门氏族之后,便开始了自己逐步掌控雍州大军的举措。
他先是将洛阳带来的一万中军划拨出了六千,又将这六千人分成两营,分别由牵嘉、牵弘两人统领,携带上自己这些年昌陵侯府积蓄的钱财,购置了大量的牛羊、醇酒、布帛,各自前去雍州最为关键的左扶风郡和右冯翊郡两个大营犒军。等施恩完毕,夏侯玄又密令牵嘉、牵弘二人不要吝惜征西府先斩后奏的假节大权,一旦发现作奸犯科、违反军纪的士卒将士,无论身份贵贱、地位高低,立即军法从事。
至于京兆尹长安城内的军营,有郭淮亲自坐镇,夏侯玄倒也没有直接插手的机会。
就这样,夏侯玄在上拉拢鲁芝、王浑等西州大族将帅高官,对下则恩威并施,迅速树立起了自己赏罚分明、铁面无私的形象与威严。
面对新上司夏侯玄的这一系列动作,身为前将军、雍州刺史的郭淮只恨得牙痒痒,可是却暂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夏侯玄树德立威之后,下一步本应是提拔新人,逐步替换郭淮的亲信,但大战在即,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会让将领士卒都感到不适,因此夏侯玄并没有急着进行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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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汉代未央宫旧址旁的北阙之下、武库之侧,便是征西将军、雍凉都督夏侯玄与前将军、雍州刺史郭淮各自办公府邸的所在区域。
此时,一名传令斥候急匆匆便进入了征西将军官邸。
“启禀都督,大将军已率部驻扎于潼关补给休整。约莫最早大后日正午,便可率领中军抵达长安,与我们雍州诸军汇合。”
夏侯玄听完后,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你去通知郭刺史,让他尽快准备迎接事宜,去吧。”
大战在即,夏侯玄经常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
他心中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就是此战若败,十数万大魏儿郎便有可能客死他乡,马革裹尸。
自己少年时所目睹的一幕幕惨剧,犹历历在目。
陆鸣,那个曾经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如若不是因为当年吴蜀间的那场大战,他也许就不会死去。
还有自己的师父,于圭。他的生命,同样被那残酷的战争所夺去。
夏侯玄不敢再去回忆。
他此刻只希望自己和大将军曹爽可以旗开得胜,一战功成,少牺牲一些大魏的热血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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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督率剩下的一万中军,自清晨至黄昏,马不停蹄,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长安城下。
夕阳中的长安城轮廓,此刻渐渐清晰起来。随着一杆描金绣彩、随风飘扬的“大将军武安侯曹”字样的大纛赫然出现,满身戎装、骑着惊蕃骢宝马、威仪赫赫的曹爽,第很快便被青门外迎候的雍凉诸军上将们注意到了。
“末将等恭候大将军!”
城外,身为西线最高统帅的夏侯玄,此刻正率领着前将军雍州刺史郭淮、征蜀护军夏侯霸、征蜀将军司马昭等雍凉上将一齐恭迎着曹爽的车驾行辕。
曹爽在一众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扈从的护卫下,登上了长安城青门内的东阙,此时此刻,登高望远的他,望着长安城下如同黑云般黑压压的旌旗、将领、甲士、方阵,内心顿时生出了一丝莫名而强烈的快感。
这正是权力的巅峰所为他所带来的满足感。
他不禁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自己凯旋而归,万众瞩目的辉煌场景,一时之间,不禁心潮澎湃。
曹爽检阅军队完毕,很快便来到了长安城东、长乐宫旧址内的讲武殿内,曹爽召集了夏侯玄、郭淮、夏侯霸众将,以及邓飏、杨伟等一众参军,打算在此处召开着一场紧急而重要的军事会议。
这算是他们出征之前最后一次正式的会议了。因为一旦大军南下,便会进入绵延数百里的秦岭,再无集会的时机与条件了。
曹爽命人取出随军的雍州益州地图,将其悬挂在了大堂之内。曹爽注视了一会地图,紧接着把目光看向了泰初:
“夏侯都督,你是此战副帅,你先说一说我雍凉各州郡驻扎的诸军、以及洛阳中州调来的中军,还有雍凉的粮草辎重等人马、物资的情况。”
夏侯玄来到长安的这几天,早就将这些情况掌握的一清二楚了,成竹在胸的他指着随军地图,立即便向殿内众人说起了雍州诸军的情况:
“诸位,我说一说此番西征,我雍州各路大军的情况。
左扶风、右冯翊以及长安这三辅的守军,除去屯驻,可发甲士两万、民夫两万八千;
陈仓、广魏、天水、陇西四郡,除去屯驻,可征发甲士两万四千、民夫两万;
再加上洛阳中军精锐甲士两万,此数路兵马共计甲士六万四千、民夫四万八千,只需一日,便可汇集到秦岭北麓。
而北部安定、新平、北地三郡,可调度甲士一万五千、民夫两万六千,此数路兵马抵达秦岭南麓,则需两到三日路程。
此番总计,我军可发征战甲士约八万、民夫七万余。至于各路粮草存量,总数为两百万斛,足够我军半年之用。”
大军的粮仓位置、粮道路线乃是绝密,因此夏侯玄不便透露,并没有再进行详细的说明。
曹爽听了夏侯玄详细的报备,心中更是信心大增,他抽出腰间宝剑,剑指地图之上的秦岭山脉,朗声说道:
“诸位将军,孤与众参军这些天仔细谋划了一番,发现此次我们大军南下入蜀,翻越秦岭,共有四条道路可走。
第一条,便是由长安城向西,沿渭水河岸行三百余里,再由陈仓栈道南下,走陈仓道,可西入大散关。
第二条,则是由斜谷而入,走褒斜道,沿褒水南下,直抵汉中。
第三条,直接自长安南下,直入骆谷,走傥骆道,先抵达赤坂亭,再溯沔水西进,直逼汉中。
至于第四条,则是由子午谷道翻山越岭、徐徐南下。
不知众位将军有何想法,不妨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听了曹爽所说的路线,殿中诸将自然是各有各的想法。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说出了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进兵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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