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那年轻剑客一直守在荒尾身边。
“阿泽,你的体魄真是强悍。”荒尾被阿泽扶了起来,感叹同样是被云鲸吞进肚子,她浑身是伤,可对方却全然无事。
阿泽并不接话,只一只手扶着荒尾,另一只手始终按在剑上。
“我们这是在云鲸的胃里吗?”荒尾举目四望,只觉如同置身崇山峻岭,没有身躯要被云鲸消化殆尽的感觉。
荒尾想起传说中的不死生物。
将两人吞进肚子的云鲸大如垂天之云,绝非一头幼兽,至少也该是成年体。
可荒原云鲸早已成为传闻中的存在,千年来从未有人亲眼见过这种恐怖生物。这种大家伙若要进食,那一口下去,消息绝对会引爆整个荒原。
所以若非这大家伙是刚从光阴长河当中因为某种原因苏醒,便是它属于不死生物,无需“进食”。
也许它是以天地灵气为食,也可能如传说那般,它以星辰为食。
总之这云鲸体内,看来是别有洞天。
荒尾心头一时间又萌生希望。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还有机会离开云鲸的肚子。
“既来之则安之。”荒尾宽慰自己道,可惜飞毯不知被卷到了哪里,好在两人都还活着,还很幸运地没有被分开。
只是那妖族少女哪里知晓,他身旁的年轻剑客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找了许久才在这里找到她。
“阿泽,我们只能用脚走了。”荒尾瘪着嘴道,“飞毯没了,我也感应不到它的气息。我现在苦海暗淡,自己一个人御气飞行都有点困难,更带不动你了。”
阿泽想了想,示意荒尾趴在自己背上。
那妖族少女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身上创伤还未痊愈,扭扭捏捏反而误事,索性大大方方地趴在了阿泽的背上。
那年轻剑客的脊背十分宽阔,足以见他健壮的身材。背着荒尾,阿泽健步如飞的同时,跨出的每一步都很沉稳。
“往那里看看吧。”妖族少女指了个方向说道,那方看起来要开阔许多。
阿泽犹豫一瞬,终究没有质疑,背着荒尾向她所指的方向进发。
不多时,两人眼前忽然有光点出现。荒尾“咦”了一声,让阿泽背着她凑近查看。只见眼前的矮峰上镶嵌着稀疏的贝类化石,在黑暗中发出莹莹光辉。
“惨了,不会真在云鲸的胃里吧?”荒尾面色一苦,她满心想着这里或许是云鲸的嘴巴,等摸到边缘地带,待那云鲸再度张口,两人便能趁机逃出生天,如今一见这贝类化石,心底不禁惆怅起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云鲸的肚子没有寻常异兽强横的胃酸,否则两人真不知能不能活着逃出云鲸体内了。
阿泽背着荒尾飞速穿行,贝类化石越来越多,四周的光亮已经如月华洒地了。
又过了一会儿,荒尾突然听见有人暴喝一声,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好小子!你竟然还敢回来?”
“谁!?”荒尾吓得一激灵,哆嗦一下,“鬼,鬼吗?”
那声音虽然苍老,可却十分有力。
阿泽虽然话不多,可断然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阿泽愣了一下,恍惚之间,想起似乎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女孩,很怕鬼。
可待他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两人面前,突然有狂风扫过,逼得荒尾眯起双眼,一道枯瘦身影在她眼前出现,须发白得像是雪原终年不化的积雪。
那老者哈哈笑道:“是了,是了。老夫就想,你怎么可能会拒绝老夫?来来来,乖徒儿,给为师磕三个响头,为师这就教你长生之法。”
“这云鲸的肚子里,竟然还有活人!”荒尾震惊过后,诧异于那老者和阿泽的熟稔,问道:“阿泽,你已经见过这位前辈了?”
阿泽点了点头。
那老者往荒尾身上瞥了一眼,眼神中颇有些嫌弃的味道:“敢情你小子是跑去背这女娃了?不成不成,这道统传承讲的是一个缘法,老夫和这女娃无甚缘法,教不了她。”
阿泽只默默听着,一句话不吭。
“你小子怎么回事?”那老者吹胡子瞪眼道,“怎么老半天了屁都不放一个?莫不是个哑巴。”
“前辈,敢问您也是被云鲸吞进肚子里来的?”荒尾壮着胆子问道,说完有觉得不妥,解释道:“阿泽不是哑巴,他只是……好像不太愿意说话。”
对方来路不明,断然不能让他知晓阿泽失忆的事情。
“非也非也。”那老者说道,“老夫是隐居在此,和你二人不同。”
“那前辈,您可知晓离开这里的法子?”荒尾喜道。
“离开这里?”那老者说道,“老夫劝你们还是别想了。这云鲸乃是上古异兽,体内自然孕育有洞天福地。这头大家伙体内的小世界有多大,连老夫都不清楚,想离开,莫不是痴人说梦。”
“这怎么会……”荒尾一时间如霜打的茄子,怔然道:“前辈修为深不可测,就连您也没法离开这里吗?”
“小女娃,别想了。”那老者说道,“老夫在这里少说也待了一千多年,走不了的。老夫这么跟你说,就算你们修成七境,打碎了云鲸体内的洞天壁垒,可这云鲸的躯体,想要打穿,怎么说也得个几百年吧。”
“七境!?”荒尾只觉头晕目眩,“您在这里待了一千多年!?”
如此说来,他们这一辈子,岂不是都没有离开的希望?
“假的。”阿泽突然开口,“他骗你。”
“啊?”荒尾愣住。
那老者哈哈大笑,“不愧是乖徒儿,真聪明!怎样,你受老夫衣钵,为师给你和这女娃指条明路,保你们平安离开,如何?”
荒尾面色通红,想骂那老者为老不尊,可终究没勇气开口。
阿泽摇了摇头。
那老者面色陡然凝重起来,说道:“好小子,倒是块硬骨头。上回老夫没动法力,让你小子给逃了去,只留下一条破烂飞毯。这回非给你打服了不可!”
荒尾讶然,原来飞毯是被眼前这怪老头抢了去。
阿泽将荒尾放了下去。
那妖族少女悄声道:“阿泽,你有把握赢吗?”
阿泽闻言,摇了摇头。
“那……”荒尾犹豫道,“那你不如就拜这位前辈为师,左右也是学本事,学成了,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那老者耳力极好,闻言对荒尾的印象好了一大截,附和道:“是极是极!这女娃说的对。何况你小子丹田被毁,原本是必死之局,却被人起死回生。可这手段即便再高明,耗的毕竟是你的命。别看你小子现在生龙活虎的,算算时间,你可没几年能活了。”
荒尾闻此大惊失色,连忙看向阿泽,说道:“阿泽,你的丹田气海,真的被人毁了?难怪你身上没有一丝妖元。”
阿泽沉默不语。
“丹田都炸了,哪里来的内元?”那老者说道,“这小子能有眼下这般能耐,全靠一身宝血,还有那块剑骨撑着。说来也是奇怪,按理说以你的天资,走剑修之路,应该沦落不到别人为你塑造剑骨的地步。莫不是这外面的世道,已经没落到这般不堪了?”
那老者自附道:“当真是世风日下。”
荒尾听闻阿泽没几年可活了,内心担忧。可有了先前被骗的经历,又让她有些怀疑,眼前那古怪老者说的是不是真话。
“还是不对。”那老者摇了摇头,眼底突然精光一闪,“待老夫看看,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说罢,那老者突然动了。
荒尾瞪大双眼,完全看不清那老者的动作!
可有人能。
阿泽一把推开荒尾,剑条锵然出鞘,猛然向前方虚空斩下!
“铛!!”
那老者徒手硬接阿泽一剑,毫发无损。
“小子,老夫动真格的了。”那老者呵呵笑道,“你这把剑连开锋都没开成,如何能够伤人?”
只见那老者徒手夺剑,阿泽冷哼一声,身躯迸发炽烈高温,胸膛变得狞亮起来,如同剧烈燃烧的剑炉!
“轰!!”
阿泽口吐焰云,恐怖的超高温逼得荒尾连连后退,神色骇然。
那老者避也不避,正面硬撼那焰云,将剑条从阿泽手中夺走!
剑条脱手,那年轻剑客陡然狂怒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嘶吼,化作一道残影,拳脚齐出,猛攻那老者面门。
可阿泽所有的拳脚招式都被那老者轻易化解。两人刹那间已经拆了数十招,那老者云淡风轻,看起来游刃有余,与阿泽交手完全是猫戏老鼠。
荒尾瞪大双眼,极力捕捉两人的动作。
这位妖族少女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老者看起来枯瘦,可体魄之强,竟能和阿泽这种怪物硬碰硬,而且丝毫不落下风!
“好小子,再让你这么闹下去,可别直接在老夫面前猝死了。”那老者又和阿泽拆了几招,在对方动剑骨之前,一指点在他眉心。
死寂。
那年轻剑客的身形陡然凝滞,任凭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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