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弥天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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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真是薄情。”红鸾见白泽将那粉嫩的亵衣扔到一边,摇头叹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全然不顾这几天的温情吗?”

    白泽被她的虎狼之词吓了一跳,生怕引起误会,说道:“前辈此言差矣,这几天我可是被你挟持。我们清清白白,你可不要胡说!”

    白衣僧人看了白泽一眼,又看向红鸾,问道:“白泽师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罢,又不经意地问,“怎么体内真气都被封印了?”说着,随手一挥,将白泽体内阻塞真气流通的气针尽数逼出体外。

    真气流转的须臾,白泽只觉通体舒畅,当下对空禅抱拳道:“多谢空禅师兄!”

    红鸾因空禅看她那一眼,神情收敛许多。只哼了一声,似乎心有不甘,“既然悬空寺的空禅大师出手,小女子怎敢继续挽留公子做客?如此,便就此一别。”

    说罢,招呼群蛇,扬长而去。

    空禅见红鸾转身离去,并不阻拦。

    待那女子走后,白衣僧人这才询问白泽个中缘由。白泽一一说来,空禅了然于心,问他:“不知白泽师弟接下来,打算如何?”

    “也不知师姐他们有没有把梁诗雨他们安全送回梁王府。”白泽说道,“我不放心,到底还是要去梁王府看一看的。”

    空禅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深邃长远,令人难以捉摸。

    “对了,空禅师兄,你和空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白泽问道。

    悬空寺在扶风郡,距离陇海郡颇有距离。这里是陇海南界的一处荒郊野岭,在此与空禅和空空相遇,不得不说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去郡城见一个人。”空禅微笑道,“路过此处,恰好听见动静,心里好奇,就过来看看。”不等白泽多说,又道,“说来,白泽师弟要去梁王府,恰好与我同路。一起,如何?”

    “如此甚好!”白泽欣喜道。

    三人折返破庙,休整一夜,第二天天明,便离开此地,径直向陇海郡郡城方向去了。

    待三人走后许久,熹微晨光中,有两人在破庙东侧的山顶现身。东方日出,仿佛银瓶乍破,万千天光迸发而出,在天帷上织出绚丽的朝霞。

    叶良辰看着白泽三人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男人身后,赫然竟是血影楼分堂堂主,红鸾。

    长风横扫天际,山顶的男女,皆被长风吹得青丝张狂,衣衫猎猎。

    许久,红鸾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明知故问。”叶良辰负手而立,侧首迎着浩瀚天光,竟有种出尘的世外高人风范,“自然是在推演这局。”

    “公子觉得,空禅现身于此,不是巧合?”红鸾问道。

    “你这话,格局小了。”叶良辰笑道,轻佻地捏住红鸾的下颌,说道,“悬空寺被血洗的事情,北境各大宗门人尽皆知。因为此事,悬空寺的慧通禅师都陨落了。值此变故,悬空寺直接跌落北境佛门宗主的位置,被新晋佛宗灵隐寺取而代之。”

    “如今悬空寺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功夫把空禅派出来到处逛?”叶良辰说道,“北境七大国,燕国的宗门几近于无。以燕国为分界,以被基本是道门只手遮天,佛门只是明面上能和道门分庭抗礼;以南为儒门疆域,夫子言出法随。”

    “公子以为,空禅此番现身,有何用意?”红鸾不着痕迹地将下颌从叶良辰指尖挣脱出来,问道。

    “所以我在想啊。”叶良辰不以为意,说道,“这局,看起来是针对白泽布下的。可目的,不见得就是要他的命。毕竟这小子的身份特殊,放眼整个北境,我是想不出有谁敢对他下手。”

    “如果真有此等狠人呢?”红鸾问道。

    叶良辰沉吟片刻,啧了一声,“你是说,异族?”

    “白泽的崛起,必然是北境近五十年来最耀眼的新星。”红鸾说道,“他的成长,必然会将异族的崛起气运扼制住。如果是这样,公子以为,异族会不会痛下杀手?”

    “错了。”叶良辰说。

    “嗯?”红鸾不明所以。

    “是五百年。”叶良辰笑道,“纯阳子可是要倚仗他为北境道门证道,五十年未免说的太小了。”

    红鸾这才了悟。

    “不排除你说的可能。”叶良辰说道,“可如果我是异族,就不会这样做。敢动白泽,就意味着要直面云海仙门的滔天怒火。仙门立足北境千年,其底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我不看好燕国那位有和纯阳子硬碰硬的底气。”

    “那公子以为?”红鸾问道。

    “红鸾,咱们来捋一捋北境台面上的宗门势力。”叶良辰说道,“儒释道三家自不必说。加上魔宗和异族,你觉得这里面,谁会对白泽动手?”

    “不管是谁,总之背后那人想要把这盆脏水泼在我血影楼身上,必然要他付出代价。”红鸾说道。

    叶良辰哑然失笑,“千窟城一战,魔宗至少会消停一段时间。青冥剑宗算是废了,悬空寺也被重创。正道排面,也只有云海仙门和稷下学宫屹立不倒。我怎么总觉得,七国内战在即,可宗门势力也有着要重新洗牌的味道呢?”

    红鸾忽然间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叶良辰看了她一眼。

    “公子觉得,这局,是庙堂布下的可能,有多大?”红鸾说完,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叶良辰果然笑了起来。

    “你还不如说是血洗悬空寺那人的手笔来的靠谱。”叶良辰摇头道,长叹一声,转身下山,“公子我当真是惆怅。这局当真是参不透。唉!枉我和楚阳那贱人自以为要比坐忘峰那个剑呆子聪明许多,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明白。”

    “公子已经称得上才智过人了,不必妄自菲薄。”红鸾安慰他说。

    “剑子王之涣死在北境,剑皇谢玄在北境失踪。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红鸾啊,公子我总觉得有人在布一个弥天大局。可这个局,我却看不透摸不着。”叶良辰又是长叹一声,“难道一定要到那个境界,才有资格入局吗?七境传说……”

    红鸾默然不语。

    “算了,不想了!”叶良辰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大步下山。

    “公子此番打算去哪?”红鸾追了上去,问他。

    “还能去哪?”叶良辰头也不回,“楚阳那个贱人和剑呆子南下入燕,打算亲自去见一见邯郸那位。我没那兴致,只好跟着小家伙,保他不死咯。”

    说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红鸾一眼。

    红鸾被他吓了一跳。

    “红鸾啊,公子我有种预感,空禅那秃子,应该知道些什么。”叶良辰说道。

    “公子是说,空禅现身于此,是有人暗中操纵?”红鸾有点反应不过来。

    “谁知道呢?”叶良辰耸肩,“总之,我觉得白泽在空禅手里,比在我们手里靠谱。毕竟我们上不了台面,空禅那秃子却是悬空寺的高僧。”

    “可这样一来,算不算任务失败?”红鸾有些犹豫。

    “不算。”叶良辰说道,“雇主只说把白泽从云海仙门那伙人手里捞出来。如今我们把人扔给空禅,又不算把人还给云海仙门那帮人。”

    “那就好。”红鸾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朝山下而去。

    ……

    云海仙门,断罪峰,执剑堂。

    庄妍走进执剑堂大殿时,薛醒就坐在剑王座上,一只手握拳,支柱阴翳的侧脸,“你来了。”

    “白泽怎么回事?”庄妍单刀直入,看向剑王座上的男人。

    薛醒只定定地看着庄妍,说道:“放心,无事。”

    “无事?”庄妍眯眼,冷声道,“我若是不知他已经失踪五天这件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我说了,无事。”薛醒皱眉,有些不耐。

    “好,既然你执剑堂管不了,我亲自去一趟陇海郡!”庄妍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站住!”薛醒喝道,终于站了起来,看着庄妍的背影,“我说了,无事。”

    “你就如此笃定?”庄妍问道。

    “叶秋说了,人他要带走五天。”薛醒走下剑王座,解释道,“血影楼还不敢和我们正面较量,放心吧,他不会有事。”

    “叶秋是谁?”庄妍转身,看着薛醒,“血影楼干的是刺客勾当,他们的话可信?”

    “你不在此位,个中利害,说了你也不明白。”薛醒说道,“总之,这次情报有误,是我的问题。可局势还在掌控当中。”

    “你们又在搞什么名堂?”庄妍问道。

    “你们又在搞什么名堂?”薛醒看着庄妍的眼睛,“你说你要亲自去陇海一趟,你走得了吗?”

    “你什么意思?”庄妍目光躲闪。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待在断罪峰?”薛醒嗤笑一声,“若非陆沉离开宗门,我能待到现在?庄妍师妹,你也不必跟我打马虎眼,你二师兄林萧也不在宗门。这两人去做什么,你不清楚?”

    “他二人去做什么,与我何干?”庄妍反问。

    “怎么与你无关?”薛醒步步紧逼,目光阴鸷,“虽说这件事是上面默许的,可这两人去青冥剑宗的意图,恐怕不止是拜访肖敬那么简单吧?”

    庄妍瞳孔一缩。

    薛醒已经近身,就站在庄妍面前,身高的差距,让男人强压女子一头,造成气势上一边倒的压迫感。

    “董小宛的三尸还未归位,他们此行的目的,必然是为了此事。”薛醒说道,“如今青冥剑宗因为掌门肖敬,已经元气大伤。可宗门的太上长老,毕竟还有两个能拿得出手。他们此番行动,一旦出事,你可能料想后果?”

    庄妍沉默不语。

    “我倒是很好奇,董小宛的事,梦蝶峰的人都不着急,他们急什么。”薛醒冷声道。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冷酷无情。”庄妍抬头看着薛醒的眼睛,哼道。

    “呵。”薛醒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冷酷无情?可总比这两个直闯青冥剑宗的莽夫好些。”

    “有话就直说,不必这般阴阳怪气。”庄妍说道。

    薛醒怒极,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手,又松开,说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对我如此偏见。庄妍,你明白的,仙门在北境立足,有光就有影。我只是与陆沉站在了不同的立场,是我选择了影,不是影选择了我。”

    庄妍只看着薛醒,不出一言。

    薛醒犹豫再三,抬起右手,想要做些什么。

    可身前的女子却警觉地退后一步,“如若没有其他事情,薛师兄,我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直到庄妍离开大殿,男人还站在原地。

    殿堂的阴影投射在男人的身上,阴鸷如墨。

    “想我薛醒一生桀骜,却为何会落到你手里?呵……”

    殿堂之中,男人的嗤笑回荡出沧桑的落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