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皇上命谢云州安置流民,便是间接给了他一次立功的机会,只是谁也没想到中途会生出那样的乱子。
如今京中瘟疫肆虐,朝廷官员大多胆小如鼠只求自保,到头来还是谢云州揽过大权处理此事。
但结果就像沈灵毓之前说的那样,瘟疫其实并不难解决,难解的是有人从中使坏,为了一己私欲而存心生事。
有人为了卖高价药,刻意藏起几个染有疫症的病人,待谢云州盘查过后再放出来,继续祸害京中百姓。
有人囤药囤工,城外疫民营每天要接纳不少病人,帐篷和床早就不够用了,有些店家仗着自己背靠勋贵,便囤货居奇。
饶是谢云州乃皇上面前的红人,但跟那些世家望族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就连皇上都得忌惮他们三分,更何况谢云州只是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呢?
所以若想尽快解决城中的疫灾,就得先提拔谢云州的官位,让他得以调度朝中能干之人。
吏部主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乃六部之中实权最重的一个部门,掌握着天下所有文官的命运。
吏部尚书一职更是重中之重,如今谢云州升上来,日后将军府是兴是亡,都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裴老夫人惊慌失措的原因便在于此。
趁众人愣神的功夫,沈灵毓奋力从两个婆子手里挣脱出来,又夺走徐嬷嬷手里的碗用力摔在了地上。
徐嬷嬷见她宛如疯子一般突然发狂,登时被她吓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沈灵毓却沉着脸逼到裴澜之面前,敛眸冷笑。
“裴澜之,现在,你还敢为了一个孩子而搭上将军府的百年根基吗?”
裴澜之当然不敢。
可是在沈灵毓面前,他又不想失了气势,遂甩袖冷哼。
“你少在我面前狂,他谢云州就算当了首辅,也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娶你!”
他以为这话足以刺激到沈灵毓,哪想沈灵毓却浑不在意,还一脸讥讽地笑出了声。
“谁又稀罕嫁给他了,还不如让你喜当爹来得痛快呢!”
毕竟这世上可没哪个男人能宽容大度到替别人养儿子。
裴澜之果然被她气到,伸手又想打她。
“你这个贱妇,我……”
啪!
手还未落下,脸反倒被沈灵毓先打了一巴掌。
“这一掌,是还你的,裴澜之,以后在我面前说话最好客气些,虽然我和谢云州不会有什么结果,但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他对我还是有求必应的,所以你千万要把我哄好了,万一哪天惹我不痛快,我让他把你关进大理寺,到时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可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你!”
裴澜之简直要气疯了,可高高举起的巴掌却怎么都不敢落下。
毕竟沈灵毓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他,自是有十足底气的。
他若真动了手,结果可想而知。
思及此,裴澜之怒不可遏地冷哼一声,甩着袖子扭头离去。
叶婉然见他都熄火了,自己留在这儿也成不了事儿,愤愤不甘地瞪沈灵毓一眼后,咬着牙也走了。
徐嬷嬷等人见状,慌忙跟上。
眨眼之间,乌烟瘴气的主卧内只剩下沈灵毓一人。
视线落在地上,那些苦涩的药汁还未被清理。
沈灵毓心有余悸,两手摸着肚子默默哭出了声。
差一点,她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不多时,泽兰和莫娜被人从柴房放出来,走进主卧后,见沈灵毓坐在地上哭,泽兰也是心疼极了,慌忙上前抱住沈灵毓。
“夫人,您受苦了,他们实在太欺负人了……”
沈灵毓敛眸摇头,“你和莫娜没事就好。”
若她们因为她而有个三长两短,她良心难安。
“我们倒也无碍,只是手脚被绑起来了,所以才没法赶来救您……”
泽兰说着,不经意间瞧见地上的药汁,顿时也慌了。
“夫人,这药……”
“是堕胎的,但我没喝。”
沈灵毓叹口气,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
“你待会儿把这收拾一下吧,这药的味道闻着有些恶心。”
泽兰抿唇点点头,想到府里那些人的行径,忍不住咬牙。
“要奴婢说,夫人就该在谢大人面前狠狠告他们一状,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般欺负夫人!”
告状?
沈灵毓垂眸摇头。
她不会这么做的,虽然心里很清楚谢云州一定会照她的意思办,但如今的她还没有离开将军府。
所以在外人看来,她与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将军府有个好歹,她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所以即便要覆没将军府,也得在她离开之后。
只是她的本意是和离,毕竟这世道艰难,若女子被休,往后只有任人耻笑的份儿,无论做错事的人是不是她,最后被嘲笑唾骂的也只能是她。
但以裴家人的性子,他们必不会同意和离,更何况以当下的形势来看,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她走。
所以只能暂且耗着,总归对她也没坏处,最起码,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再者,裴澜之和叶婉然还没受到应有的惩罚,她也不甘心就此离开。
所以她不会向谢云州告状。
她要的,是让那对渣夫贱妇每次满怀希望的想做成一件事时,再亲手打碎他们的希望,让他们往后余生,只要一想起她,就吓得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寿喜堂内。
裴澜之和叶婉然并排而坐,皆愤懑不平地看着主位上的老夫人。
“千算万算,万没算到谢云州会突然升官!这下好了,要是沈灵毓去他那儿告状,说起那碗堕胎药的事,我看我们将军府就彻底翻不了身了!”裴澜之沉声说道。
裴老夫人捻着佛珠,有些不悦地瞪了叶婉然一眼。
“说来说去,这件事还得怪你,待会儿你备份薄礼,到听雨轩给那贱人赔礼道歉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