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洗涮过的天空万里无云,日光如金缕玉衣妆点着苏州城,空气中弥漫着雨后芬芳。
宋澈搬来一张摇摇椅,便坐在坊间屋檐下,手捧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守着眼前三辆满载锦布的马车,只要货款一到,他便亲自发车送往陈氏商行。
“你这般姿态,与那巷弄里的花甲老人差不多了。”沈文君站在宋澈身旁,伸长玉颈眺望着街市,毕竟是超过万两的大生意,她比谁都要期待。
宋澈悠哉一句:“你懂什么,这便是生活。”
沈文君说道:“我劝你还是莫要高兴得太过,免得乐极生悲。”
“茶凉了,添些热水。”宋澈将茶杯往身旁一递。
沈文君哼了声,“不得了,不得了……”也接过了茶杯,正欲转身之际,“哒哒哒……”一阵马蹄声自街外响起。
沈文君伸颈眺看,不禁兴奋惊呼:“是东市来的马车!”
“哒哒哒……”又一辆马车出现了。
“是西市来的马车!”
“哒哒哒……”
“还有从北市来的!”
“笔墨纸砚,商章印泥,速速取来。”
“就来!就来!”沈文君迅速折回店铺。
宋澈则站起身来,理了理衣冠,下檐相迎。
马车同时在坊间门口停下,三个身着儒袍的账房先生,各捧一只锦盒下了马车。
“宋姑爷,您真是料事如神呀!昨日您前脚刚走,陈氏商行的人便来了,一点唾沫星儿都没浪费,直接以七千文一匹的价格,将所有锦布买了下来,当场便签了契书合同,付了货款。”
“七两银子一匹布,您在我们这儿挂售两千匹,便是一万四千两白银,兑换下来为一千四百两黄金,如数在此,您点点?”
三个账房先生同时打开锦盒,霍……好家伙,一锭锭金元宝,闪得人睁不开眼。
“清点便不必了,我相信诸位的诚信,”宋澈说着,指了指门口的三车锦布:“这里是六千匹锦布,几位先生验验货?”
“宋姑爷一诺千金,我们也该爽快些,验货便免了,直接立书契吧!”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沈文君捧着满箱金元宝,脸儿高兴得与花儿一样红。
“锦布卸来卸去实在麻烦,我云水坊免费出力,帮你们运到陈氏商行去。”
宋澈踏上马车,带着十几名伙计,与三家布行的账房先生一同,押着三大车锦布,摇摇晃晃驶向城南。
……
城南。
陈氏商行。
陈仁才坐在大门口,嘴里哼着小曲儿,提着一只鸟笼,兴致大好地喂着鸟。
身旁候着两个伙计,时不时端茶递水。
“你们知道么?那宋澈便如我手中这只小虫,”陈仁才用镊子夹起一只青虫,送到鸟嘴边儿,鸟儿一啄将青虫吞入口中,“而我则是这只画眉鸟,他注定成为我的腹中餐。”
“不愧是咱家公子,略施手段便叫沈家无布可购,您可真是举世无双的商道天才啊!”
“估计宋澈这会儿,正倒在他娘子怀里哭唧唧呢!”
“哈哈哈——”
“哈哈哈……那实在不好意思,要让陈公子失望了!”
宋澈一马当先,负手站于车辕之上,雄姿勃勃,傲气无双。
“宋……宋澈!”陈仁才惊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摔下来,跳起来指声骂道:“你这家伙竟还敢来城南!”
“陈公子莫要误会了,我今日是特地来感谢你的,”宋澈环指着身后的锦布,“这些原本是我家仓里卖不出去的锦布,谁料陈公子大手挥毫,以高于市价两千文的价格全部买下了,哎哟,这实在是雪中送炭呐!”
陈仁才一愣,“昨日不是你到处求购锦布,怎的……哦!”他恍然大悟,也勃然大怒,气得暴跳如雷:“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竟敢联合起来讹诈我!我……我要退货!”
这时,一个账房先生上前说道:“陈公子,昨日咱们可是当着面签的契书,您若是现在要退货,可是要赔付三倍的违约金呢。”
另有账房先生搭腔:“就是就是,反正陈家有走商的路子,拉到北方售卖,一匹十两也有得赚呀!这三车锦布,您就放心收下吧!”
“宋澈……我……我要叫你出不了城南!”陈仁才吼得唾沫星子狂飙:“快!快去将店里的伙计全叫出来,给我打死他!”
“公子您冷静啊,街坊们都看着呢!”伙计拖拽着陈仁才。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还敢打人?
宋澈跳下马车,拍了拍手,蔑视着陈仁才:“你的确有财力,有背景,可偏偏就是没有脑子,哼……陈仁才,改名作蠢材更贴切!”
“三位先生,卸了货记得将马车帮我送回来。”
“一定,一定。”
“我们走!”
宋澈大袖一挥,携家大笑而去。
“啊啊啊……宋澈!我与你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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