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家典客老不死商议好久的亡帝突然回神,挑了挑眉,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感兴趣之色,扭头问典客,“你说朕此时敬酒,弗朗卿敢不敢不接?”
典客闻言,面色一苦,连连劝告自家向来让人不省心的陛下。反倒是疯嚣女士有些不乐意了,秀眉微皱,红唇轻开,就那么躺在欢宴者的怀中,搁着弗朗和亡帝争了起来,“如此有趣之事!应是妾身来做才合理!”
亡帝龙目一瞪,倒是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装作看不见这个疯女人了,那家伙竟然还会特意开口和自己争斗。冷哼一声,正欲开口与那疯女人舌枪唇剑斗个百来回合,却不曾想弗朗竟然起身,自高台之上缓缓走下。
虽说此事并不违反极乐之宴的规矩,但终究是有失宴会主人的威严。但欢宴者倒从未阻止,反倒是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而其他人则乐得看戏。
只见弗朗在一众宾客或是震惊、或是不解的目光之中端着酒杯走下高台,居高临下地看着端坐在椅子之上的沫林,将特意准备的古朴酒杯轻轻碰在那透明的高脚杯上,然后薄唇微开,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沫林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弗朗已经喝光了酒之后,方才小小的惊呼一声,连忙将杯中琥珀般的美酒往口中送去,果不其然,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幸好老管家特意给沫林准备的是极低度数的果酒,倒不是太过辛辣。
可饶是如此,沫林就那么咳嗽得甚至眼角都渗出了泪光。一张精致的俏脸上满是通红,一半是咳嗽的、另一多半是羞红的。
始终跟在弗朗身后的老管家从自己的礼服口袋之内,抽出一张崭新的手帕,颇为懂事地递给弗朗。
弗朗犹豫了一会,最终在真言的作用下,无法拒绝心底里的冲动,接过手帕,俯身搁着短桌细细为沫林抹去唇角残存的酒液。
沫林握着半杯残酒的手中猛然握紧,浑身上下就跟中了那些电影里魔法师的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弗朗在她的唇上轻轻抹过。
幸好弗朗残存的理智似乎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在象征性地擦了一下之后,就将手收回,犹豫了一会,将手帕递给沫林。
此时早已大脑过载的沫林下意识地接过手帕,自己在唇角擦了擦,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好不容易终于接受到了脑子的信号,可却在下意识这一擦之下,再度与大脑断连!
弗朗站直身体,端起空的酒杯,在一旁泊森择人而噬、磨牙切齿的目光之中悠悠然走回自己的座位之上,可惜微红的耳垂表明了他的感情不如平日里那么……
平淡……
待到他刚刚落座,疯嚣女士失望的声音便是响起,“唉……要妾身说,何必手帕,小家伙你不妨一吻下去,美人与酒,一同尝之……”
亡帝冷哼一声,“朕的弗朗卿怎会做如此孟浪之事!”正当弗朗送了一口气,祂语气一转,“要朕说,不如当场下了婚约,再一吻芳泽也不迟……”
欢宴者乐呵呵笑着,窥密者趴在短桌之上装死,典客苦着脸不断附合着亡帝的提议。高台之上,神无神样,人无人样。
弗朗轻轻吐出一口气,目视前方,问出了一个他介怀很久的问题,“我说,你们神都喜欢悄无声息地出现吗?亡帝,父亲是,疯嚣女士您也是,好歹考虑一下我还是个凡人啊,经不起来吓唬的。”
亡帝沉默
典客震惊
疯嚣女士的妩媚笑容僵在了脸上
欢宴者……
嗯……
欢宴者还在乐呵呵地笑着。
至于窥密者,嗯,这只无良小猫咪幸灾乐祸地看着弗朗,异色眼眸中亮光闪烁,显然是已经动用权能记录下此间极为离谱之幕,要知道能同时让三尊神吃瘪的家伙可是不多见啊,同时还不忘嘲笑道,“喵呜~真言的后劲起来了,想不到小弗朗你内心深处是这么想的喵~”
若是正常的神明,此时显然要定弗朗一个大不敬之罪,可惜,在坐的神似乎都不怎么正常……
亡帝哈哈大笑,连连拍着错愕震惊的典客,“赏,好活,当大赏!千百年了,终于是碰见一个做出冒犯之举但让朕没有丝毫怒气的有趣家伙。”
典客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暗想,可不是千百年吗?上一个这么对你说话的家伙坟头草都有十来八米高了。在亡帝的连拍之下抽空看了眼目前正处于口出狂言之后的懵逼状态的弗朗,心中倒是有着颇多疑惑,怎么陛下会对一个小小眷属如此赏识?
虽说这孩子倒是有些对亡帝的胃口,可是也仅仅是稍微有趣,以陪伴亡帝万万年的悠久人生经验来说,典客一直以为亡帝对弗朗有些许兴趣,但是不多。转个头就忘了姓甚名谁的那种。
可……
典客的思绪被疯嚣女士的愤怒质问声打断,“小家伙!你叫这个死胖子父亲,可你为什么不叫妾身母亲!是看不起妾身吗!”
典客震惊!
不愧是十里八乡有名有姓的疯女人,果然脑回路似乎不太正常。
窥密者流泪……
天知道祂曾经为了满足对欢宴者和疯嚣女士关系的好奇心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呃……”处于风暴中心的弗朗倒是还好,毕竟在真言的作用之下,他的行为要永远快过他的脑子,“母亲……”
只不过是一个轻描淡写地称呼,却让大厅之中不断穿梭的伶人们身形齐齐一顿,随后皆是转头看向高台之上的弗朗。身边的宾客有所诧异,方才终于开始认真注视那方高台之上,可没等他们看清。一声苍老的冷哼,一股灰雾迅速浮现,在除了弗朗之外的所有短桌之前形成一道由灰雾组成的帘子。
被众多伶人的目光所注视的弗朗嘴角抽动,在面对一群挂着一模一样笑容的伶人,哪怕他是妖邪,也有些瘆得慌。
不过好在疯嚣女士为他解了围,“真是个乖孩子,妾身倒是喜欢的紧。”疯嚣女士伸出柔若无骨的双臂,环绕在欢宴者的脖颈之间,以恋人的窃窃私语之状,说出让高台之上的人都能听到的话语,“不若,就让妾身做他的母亲,如何?”
欢宴者乐呵呵地笑着,“不可。”
得到拒绝的疯嚣女士不满的发出一声娇哼,“倒真是无情,不过妾身喜欢的紧呢……”
欢宴者乐呵呵地笑着,没有回应。反倒是窥密者眼神闪烁,显然在记录着这一幕。疯嚣女士挥了挥手,让伶人们继续忙活,转头看向某只小猫咪,唇角一勾,荡漾起一个祸国殃民的笑容,“乌云……对吧?你也不想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被妾身找上门吧……”
乌云眼中神光一顿,然后埋头,装死。
过往痛不欲生的经验告诉祂,此时若是回话,得到地必然是某种惨绝猫寰的折磨。
欢宴者倒是一如既往地打着圆场,颇为认真的回答了弗朗的问题,“倒也不是,只是奥林的泡防御有些棘手,而那个老家伙只允许我们降临一具极弱的化身,还只能点对点直接浮现,不能有任何异象出现。所以我们只能这样出现在高台之上。”
弗朗点点头,“懂了,泡防御的力量那么强大吗?”
在象牙塔的帝国历史课上,弗朗了解过这个号称帝国永不落寞的屏障的泡防御,是由某种传承自失落文明的黑箱科技所造就出的笼罩整个奥林位面的防御利器,能有效的杜绝任何未经允许着的入侵。
而这也是奥林一直以来拒绝和异位面交流的重要保证,若是寻常位面持有着失落的文明的宝藏,早就被那些饥渴贪婪的位面征服者所占据,可偏偏有泡防御的存在,这让奥林一直以来都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状态。小鱼小虾或许能通过一些隐秘渠道进入奥林位面,但那些大鱼和螃蟹之类的,大抵只能在位面壁垒之外摩拳擦掌无计可施。
可是弗朗一直很好奇泡防御的建立时间,毕竟在历史课本上,这是从未提及的,但凭借蛛丝马迹,可以很容易的推理出,这个坚固的防御措施必然传承自比奥林帝国更古老的年代。
不过,再坚固的屏障也有破损的时候,十多年前的咀嚼之夜,有人在泡防御内部召唤邪神,也就是欢宴者。那一夜过后,泡防御就开始出现不可逆的破损,而这一切也导致了最近的位面交流会的开端。
奥林不能再继续封闭下去了,不过还在此时的奥林已经不是手无寸铁的儿童了,此时的甲胄已经在位面战场之上大放异彩,逐渐成为邪教徒心中的梦魇。
出乎弗朗意料的是,欢宴者摇了摇头,作为那一夜的主人公,他对此事有着极大的发言权,“只是一面有点坚硬的盾牌而已,只不过盾牌后面的矛,倒是很有意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