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也不是那么恨陆哲希了,而是有些同情。换做是他,家族覆灭,他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视众生为蝼蚁,视人命如草芥,也要将罪魁祸首,挫骨扬灰。
陆哲希,真的做错了吗?
这不就是真正的人性吗?为了家人,为了朋友,可以无惧无畏,无怨无悔,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他恨的不仅是害他一家的首席大御医金铭,还恨他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救自己的家人朋友,只能用一种违背良心的方式去复仇!
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梦想、未来、家人、朋友、荣耀……一念之间,灰飞烟灭。
大长老陷入了沉默,即使隔得远,他也可以听见陆哲希说的故事,这种复仇方式他不赞同,因为他伤害的都是无辜的人,但是他可以理解,毕竟,人在被绝望笼罩之下,唯一能支撑他走下去的就是信念,而他的信念,就是复仇。为了复仇,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唉。”大长老轻轻一叹。
风黎等人虽然没有听清楚,但是陆哲希的那几声大吼,他们也能大约猜出几分来,都是微微摇头,虽然陆哲希可恨,但他的过去,着实令人感到悲哀。
“风大哥,谢老爷呢?”燕霆平淡地问道。
“是谢淮通知我们陆哲希的存在,并且要我们今晚布下埋伏,期间陆哲希召唤冰翎蛇,才有了后面一战,而谢淮,已经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现在就让他们把他带过来。”风黎解释完后,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型火药筒,把引线拔下,筒口朝天,发射出一道绚烂的烟火。
看到这信息,远方的众人明白寒月城里已经安全了,便带着人逃离的百姓们返回寒月城。当然,一些人认为寒月城太危险,索性直接去了别的城池,武级佣兵团倒是没什么意见,这样一来他们的任务反而会轻松一点。
燕霆左手一拂,将陆哲希的眼皮掩下,死不瞑目,对其他人来说,当然希望陆哲希如此,但是燕霆不想他这样,他不想一个人生前被绝望笼罩,死后还不得安宁。
“大长老,我们可否在此等上一些时间,我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燕霆向大长老询问道。
大长老点点头,道:“不用操之过急,学院无大事,不过,你所建立的燕盟,最近似乎不是很太平。”
“啊?”燕霆愣了一下,燕盟不太平,难道出什么事了?
看到燕霆震惊的表情,大长老淡笑一声,道:“等你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完,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燕霆虽然有些急切,但从大长老的语气可以判断出,燕盟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坏事,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他就要好好看看,秦妃泠把燕盟管理成什么样子了。
没多久,受到消息前来支援的武级佣兵团到来,看到眼前的残垣断壁,他们的心里都是一紧。
一个时辰之后,逃出城的百姓们陆陆续续回来了,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成废墟,个个眼泪直流,他们不是超然世外的无忧之人,他们最想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家庭,现在可以依靠的家也没了。
“大家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还在,我们没有生命危险,房子可以重建,家还会有的,一次困难不能击垮我们生存下去的意志,所以,大家要坚强起来啊!”风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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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众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声吼了出来。
“武极佣兵团,会全力帮助大家重建家园,不收分文,大家不要灰心,等天亮之后,我们就开始,好吗?”
以元魂之力,吼出了振奋人心的话语,众人在听到这些话后,渐渐的不再沉沦,是啊,命还在,家人还在,这个家,当然也还在,为什么要对未来丧失信心呢?
风黎猛地咳了几声,在这场大战里,他的伤是最重的,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调息过,此刻动用元魂,已经是伤及心脉。
燕霆扶住他,往他的手里塞了一颗丹药,轻轻道:“丹药虽然不能恢复伤势,但是可以暂时压制住,这些日子别动用元气,安心休息就好了。”
风黎笑了下,虚弱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来:“难怪孤沉那家伙会认识你,你的性子单纯耿直,甚符合我们这些粗人的胃口,燕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来寒月城找我,如果我不在,我的兄弟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燕霆微笑一声,往风黎体内灌入了一些元气,略微调整他的气息。
谢淮已经回来了,他的家是大战的起源点,所以无可避免的,被毁成了渣渣,连废墟都称不上,可是他并没有任何一丝的悲伤,反而有些轻松,这么久了,心里的担子总算可以放下了。
“谢老爷,你还认得我吗?”燕霆走到谢淮面前,开口问道。
谢淮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白衣染血的少年,眼睛忽然睁大,手指发抖,声音略显颤动地道:“你是……燕霆?”
“原来谢老爷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在魔兽森林里死掉的那些人,你一个都不会记得了!”燕霆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使得谢淮脸色惊变,他眼神躲闪,不敢正视燕霆。
“你早知道陆哲希养了冰翎蛇,借你女儿治病为由,召集天元境之人进入魔兽森林取冰翎蛇胆,都只是为了提供能源给那条冰翎蛇王和众多冰翎蛇,对不对?”
谢淮嘴唇蠕动,脸皮抽搐,他低头轻声道:“我劝阻过你,不要进去,可是你不听。”
燕霆眼神一凝,原来谢淮当时劝他,是因为这个理由。
“我的女儿确实从出生之日起就患有暗疾,找了许多的大夫,都说治不了,直到遇见了陆神医,他说我的女儿,最多也只能活到十七岁,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冰翎蛇胆为她医治,我虽然有所怀疑,可你知道一个父亲在女儿面临死亡之际看到了希望,是会有多么渴望吗,那种渴望,足以让任何一个父亲抛开所有的怀疑,倾尽一切,我相信了他,然后,逐步落入了他的圈套里面。”
“送入第一批天元境高手,我自知无法回头,他也按照承诺给了我冰翎蛇胆,初次吃下冰翎蛇胆练成的药丸的确有效,可是前不久我的女儿告诉我,冰翎蛇胆只会害她,我才下定决心决定和这魔头同归于尽,这么久了,我的心里一直处于痛苦和折磨之中,那些被我害死的人,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们,梦见他们找我索命,问我为什么要害他们。”
“我罪无可恕,但我的女儿是无辜的,她已经被我送出了城,求求你救救她。”谢淮流出了眼泪,然后双膝弯曲,朝着燕霆跪了下来,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不停地啜泣。
燕霆是在受不了一个老人跪在自己面前哭,他连忙拉起谢淮,道:“你的确罪无可恕,你的女儿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为了救一个人而去害更多的无辜的人,谢凝烟的病,我会想办法,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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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谢谢你,燕霆,我会的,我会的,我还有几十万金币的存蓄,我都拿出来,为重建寒月城出一份力,然后向他们宣告我的罪行,这辈子,我会一直忏悔,我的命,也可以不要……”谢淮已经泣不成声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活下去,他做了这么多,也只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燕霆不再去看谢淮,他的眼角也微微有些红润,怎么最近几个月遇到的事情总是这么奇怪,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炎天帝国的林渠,虽然利用瘟疫害人,罪该万死,可他依旧爱自己的儿子,为了儿子可以丢弃尊严;陆哲希操控冰翎蛇杀人,可他是为了复仇;谢淮一样,为了救自己的女儿,做出了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
“大长老,可以吗?”燕霆小心地询问道。
他将想带谢凝烟回逐鹿学院治病的想法说给大长老听,此刻在征求他的意见。毕竟他只是一个弟子,要带人进逐鹿学院,自然要通过这位学院大长老的意见。
大长老缓缓摇头,这让燕霆的心凉了半截,他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大长老可以不远千里而来斩杀冰翎蛇,却不能同意一个弱女子回学院治病。
察觉到燕霆的表情,大长老唉了一声,然后怒其愚钝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一个逐鹿内院弟子,内院弟子都有带随从家仆入学院的权利,只是治病这件事情,所有的费用需要你一个人承担罢了。”
燕霆面露喜色,他一拍自己的脑袋,暗骂了一声蠢货,他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啊,内院弟子都可以带人入内院,只是不能享用内院的修炼资源罢了,不过,大长老的话,暗示了学院会出手为谢凝烟治病,只是需要他出钱而已。
嘿嘿,这样就好办了,他和圣医房的医圣白谷不说忘年之交,单凭他那些天为他试药的恩情,怎么也得打个折。
风黎派人将谢凝烟接了回来,谢凝烟看到谢淮留给她的书信之后,急忙跑了回来,在途中晕倒了,被侍女们带走。武级佣兵团是在最近的伏雨城内找到他们的,得知谢淮没事,她连容妆都来不及梳理,就跟着武级佣兵团的人回来了。
天,也亮了。
一夜之间,寒月城毁于一旦,如今,百废待兴。
陆哲希死了,他带着不甘和仇恨离开了这个时间,燕霆相信他死的时候绝对不是解脱,他还没有报仇,只是,他终究是做不到了。
谢淮也将锁在地下钱库的三十万金币全部拿了出来,散尽家财,只为了重建寒月城,这是他能够为这座城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也是为自己赎罪。
众人得知冰翎蛇之乱都是谢淮和陆哲希之间的交易时,无一例外,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们心中的大善人谢淮,竟然会为了女儿,做出这些事来,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一时间,恨他的有,可怜他的也有,原谅他的也有,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他也发誓,后半生削发为僧,日日夜夜为寒月城祈福,为自己的罪过忏悔。
眼下,还要解决的,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迎亲的队伍,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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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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