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真玄观山门殿堂的屋檐之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千灵族人。在场这么多修真高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人从何而来,什么时候来的。古玉微微皱眉,和铁平川、玉南城交换了一下眼色,继而又看到枯木、遣云真人等人,均露出愕然不解的神情,心下颇感忧虑。
以古玉、枯木和遣云真人,以及高庸涵的实力,此人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到房顶上,单只这份修为就深不可测了。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对这场争斗十分期待,颇有恨不得血流成河才好。世间又有什么人,能这么狂妄,胆敢同时得罪重始宗、玄元宗、巨擎阁和苦行者,当真是不想要命了么?最奇怪的是,在场上百位修真者,不乏见多识广之人,却无一人识得此人的身份、来历,除了一副千灵族人的长相,众人竟是一无所知!还有什么,比突然出现在此时、此地,似敌非友的神秘高手,更令人担心的呢?
一名玄元宗弟子眼见此人高坐在山门之上,当即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只可惜一场好戏,才刚开锣就收场了,实在是看的不过瘾啊!”此人说话慢条斯理,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站在真玄观之上,是对玄元宗极大的不敬。
拿别人生死攸关的比拼,当作儿戏来看,登时激怒了许多人,那名玄元宗弟子扬手一道白光打出,嘴里大骂道:“哪儿来的狂徒,给我下来!”
那人微微一笑,屈指一弹,白光被逼了回去,而且隐隐带有风雷之声。去势恰如流星,眼见就要打到那名玄元宗弟子身上,旁边一道电光横了过来,和白光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竟然将近在咫尺的那名弟子,给震得倒飞出去。那名弟子翻身爬起来之后,惊魂未定,呆呆地看着那人,知道若不是高庸涵出手,自己已然送命。
“高庸涵?不错,不错,难怪可以连胜两场,以你的年级有此修为,那是十分难得了!”那人一头淡蓝色的头发,年级至多不过四十多岁,但是口气却很大,仿佛已是百八十岁的老人。不过除了刚才的那一次出手,威猛霸道之外,从一开始便展现了极佳的风度。此刻申时已经过半,那人负手站在屋檐上,西阳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衣袖飘飘,再配上俊美绝伦的面孔,尽显飘逸洒脱。
“我认得你!”刚才那一下交手,劲道出奇地猛烈,高庸涵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将紫府内有些散乱的灵力压制住,一字一顿地说道:“昨夜,你曾和十二叠鼓楼的人在一起!”
“这么说,最近那些被狙杀的修真者,都和阁下有关了?”遣云真人一听就明白了,前些日子原来是另有人在捣鬼。因为重始宗邀来助拳的好几位修真者,都横死在倚刚山下,这才引来了重始宗的报复,并且为此背负骂名。今天既然幕后之人到了幻石峰,当然要说个清楚,至少也要让重始宗的人明白,暗中有人挑拨离间、火上浇油。
“昨夜,我也知道你在酒楼窥测,不过为了今天这场好戏,我有意装作不知,放了你一马。”那人似乎非常看重高庸涵,对他很是客气,对于别人则毫不理会。
此话一出,众人都知道高庸涵所言不假,十二叠鼓楼的举动,果然和眼前的这个千灵族人有关。意会到此,重始宗一众人登时鼓噪起来,其中一个蕴水族修真者更是破口大骂,因为他的一名同伴,便是在夕州离亭一带被暗算。
那名蕴水族人倒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此人的对手,所以只是躲在人群中,不断通过恶言恶语,来发泄心中的愤怒。由于骂的很凶,那人面色一寒,直接往虚空一抓,手臂收回之时,那名蕴水族人已不知为何被他捏住了脖子,一把给揪了出来。真玄观离重始宗所站的位置,至少相距百丈,可是那人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就隔着虚空将人抓住,而且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其间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手,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中骂声顿消,众人纷纷凝神戒备,生怕一着不慎被此人擒住。
那名蕴水族修真者身高在三丈开外,比那人高了不止一倍。可是被捏着脖子,跪在那人身前,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有眼中满是惊恐,喉头发出“嗬嗬”的声音。
“你的嘴太脏,让我很不舒服,所以只能死!”那人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下手却着实毒辣。说着手指用力轻轻一捏,捏碎了那名蕴水族人的喉咙,跟着另一只手插进胸膛掏出他的灵胎,一把捏得粉碎,然后随手一扔,将尸身抛下屋檐。那名蕴水族修真者就如同一只水袋一般,摔到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水花溅的到处都是。
那人取出一条丝巾,轻轻擦干了手上的水滴,将丝巾随手抛到空中,然后指着最早动手的那名玄元宗弟子,淡然说道:“你本来也该死,不过看在高庸涵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那名玄元宗弟子听到此话,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朝遣云真人靠了过去。
枯木、花笑和冷香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却很清楚,刚才死的那名蕴水族修真者,乃是上善楼中有数的好手,修为颇高。可是在那人跟前,却连还手,甚至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死状还这么惨。这份修为,这份本事,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了。枯木不禁想到,此人究竟是谁?
看到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一名修真者,遣云真人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适才展示的法术前所未见,但是很显然,这种法术可以随意撕破空间,端的是厉害无比,真正说起来,其修为未必在师尊拓山之下。更可怕的是,此人的来历毫无头绪,而他的态度明显充满敌意。有这么一个敌人,无论换作谁,恐怕都会寝食难安。遣云真人陷入沉思,此人倒底是谁?
古玉直觉地认为,此人日后必会成为源石族的大敌,但是眼下没弄清楚之前,却不宜有何动作。尽管这人修为深不可测,但是古玉却夷然不惧,源石族天生粗犷的性格,使他率先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来倚刚山有何贵干?”
“都说源石族人性情直率,果然如此。”那人悠悠说道:“我姓月,大家都叫我月先生,至于我为什么来这里,喏,还不是为了他!”说完指了指高庸涵。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高庸涵身上,表情自然是各不相同,有诧异,有担心,也有幸灾乐祸,更多的还是好奇。像这个什么月先生的修为,放眼整个修真界,只怕都没有几个敌手,绝对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么一位绝顶高手,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却原来只是为了高庸涵一个人,委实令人感到奇怪。尤其是多少对高庸涵有些了解的铁平川、玉南城二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原来是为了我?”高庸涵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微微笑道:“我就知道迟早要来,不过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免得伤及无辜,要是再毁坏了真玄观,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高师弟,我陪你去!”遣云真人一听就急了,从高庸涵的话中可以看出,虽然两人也只是初识,却似乎积怨不轻。高庸涵的修为已经够高了,就算是在拓山的三十六名弟子中,也排得进前十,但是在这个月先生面前,还是没有什么机会。既然凤五已经收下了这个小师弟,那就断然不能让人给毁了。
“放心,我不会杀了他。”月先生笑道:“只是说件事而已,何必这么紧张?”
遣云真人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月先生,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端倪,以定真假。
“我要杀他易如反掌!”月先生突然伸出右手虚拍了一下,高庸涵顿时心生警觉,骤然觉察到左侧空间似乎被撕开,一股法力攻了过来。大喝一声,聚象金元大法信手挥出,一声脆响过后,高庸涵一个踉跄横移出两丈。而那处被撕裂的空间,则散发出艳丽的波纹,随即消散。“我这一掌只用了三分力,要是出全力的话,你挡得住么?”
刚才那一下,虽说只是被逼退,但是高庸涵很清楚,真正动起手来,根本不是月先生的对手,当下沉声答道:“挡不住!”
“那就是了,所以我说不杀你就一定不会杀你,至少今天不会杀你。”月先生的话其实是说给遣云真人听的,以他的修为,还用得着说谎话么?
“师兄,我跟他走一趟,你不必担心!”眼下是势在必行,索性大方一些,所以高庸涵力劝遣云真人用不着同行。
这个局面已是无可奈何,遣云真人惟有再三嘱托:“你一切小心,我在观内等你!”
高庸涵点了点头,跟着月先生走向真玄观一侧的悬崖,在众人的注视中,纵身跳了下去。由于倚刚山高逾万丈,高庸涵脸上虽然平静如常,却也不敢大意,施展腾云术,贴着山崖石壁往下飞跃。月先生在一丈开外,犹如闲庭信步一般,不徐不急地跟在高庸涵身后。
两人一直下落了两百余丈,月先生突然欺到身前,一把抓住高庸涵的手臂,破空而去。这一下十分突然,高庸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扯进虚空之中。虽则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在虚空中所看到的景象,却十分的奇妙。虚空中,全是被扭曲的光线,色彩变幻不停,形成一团团彩云,耳边则是一阵阵若有若无的轻响,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陌生。
高庸涵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感觉浑身一紧,仿佛被一股巨力挤碎一般,说不出的难受,跟着来到了一处旷野。甫一踏回原来的世界,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高庸涵强自运了几遍灵力,才恢复清醒。
月先生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庸涵,良久才轻笑道:“高庸涵,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和你谈么?”
“不知道!”
“因为你很特别!”月先生收起笑容,面色突然变得肃穆,沉声道:“特别到已经引起了我们极大的注意,所以我才特地赶到这里,希望你能归顺我们。”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十二叠鼓楼么?”
“哈哈哈!十二叠鼓楼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掌控的一个小组织。你放心,三个月前我得知此事以后已经下令,日后不得再对你有任何暗杀行为,不但不会暗杀你,我还可以告诉你是谁想要你的命。”
“哦?”高庸涵对此倒是不置可否,悠悠问道:“原来,你就是十二叠鼓楼的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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