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此事太过反常,九幽神君对叶帆大为好奇,于是将他先收到身边再作打算。不久之后才现,在叶帆的魂魄之中,有一道独特的灵力护持,而这股灵力居然深合幽冥界的天道。经过一番仔细推敲才弄明白,这股灵力原来是地府一名鬼仙的手笔,虽不清楚当中的缘由,但是这一现正好解决眼下的难题。
“我被困于此,能不能出去还是一说。而叶帆不同,他有鬼仙灵力护持,只要勤加修行,待有所成就之后,出入幽、冥两界阵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九幽神君欣慰道:“所以我收他为徒,为他重塑魂魄,并将胸中所学尽数传授,就是为了能早一日处理冥界的怨气。”
“我原本也想过,叫叶帆先行赶往冥界,通知馨月公主和九殿冥罗,可是终究下不了决心。”眼见叶、高二人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九幽神君不禁笑道:“幽冥界的安危等于是系于叶帆一身,在没有把握之前,我还是不敢冒险。一来是担心他出现什么意外,白白送了性命;二来是因为他对冥界没什么了解,贸然前去很难取信于人,若是冥界的人不相信他,后果不难预料。所以为了大局着想,只能耐心等待,等他的修为提升起来以后再做打算。”
“师尊如此厚望,弟子却修行缓慢,不能为师尊分忧,实在是惭愧得很!”虽然九幽神君收叶帆为徒的目的,多半还是为了不断积累的怨气,但是此后的十余年间,对他倒是尽心尽力关怀备至。是以叶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因为无法达到师尊的期望,内心颇感愧疚。
“你的资质绝对称得之选,你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无论从哪一方面讲,你都做得很不错。”九幽神君安慰道:“此事本就难办之极,将这千斤重担都压在你身上,对你而言实在是有失公允。不过没办法,为了幽冥界,只好勉为其难了。”
“此次有高帅帮忙,只要能尽早通知冥界,合咱们两界之力,一定可以平息怨气!”不知不觉间,叶帆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幽界之人,对于高庸涵所说的救人返回阳间一事,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
“你们放心,我一定要找到馨月公主!”高庸涵神情坚毅地说道:“不光是为了找到那几个朋友,还有整个幽冥界的安危,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放弃!”
“你既有此心,我也不能令你空手而回。”九幽神君想了想,正容道:“你刚刚舍弃魂魄不久,恐怕在很长时间内都难免会受到影响,若是处置不当,还会带来一些隐患。罢了,我就传你一套慧光情忘心法,以助你收束心神。”说着,抬手一道祥光打入高庸涵脑海当中。
高庸涵只觉得心神一震,旋即清明无比。依循法门细细体味了一下,只觉得较之丹鼎门的清心法门更加玄妙,欢喜之余不住拜谢。自他心生魔障开始,就时常被心魔困扰,若非审香妍私自教他清心法门,恐怕早已走火入魔。及至熔海崖一行过后,体内仙灵之气和魔雾合而为成就仙魔双修的独特体质,总算将此隐患彻底消除。不过,要是早一步获得慧光情忘心法,也不至于经历那么多波折了。
“这套心法乃是我幽界不传之秘,其中颇多玄妙,你自己好生体会吧。”九幽神君转而说道:“我这就把山河虚像灯交给你,你看好了!”话音未落周的虚空突然一阵扭曲,带着五彩斑斓的流光全都挤压过来。
骤逢异变,叶帆和高庸涵均是一惊,本能地倒退了几步。只听得“嗡”的一声轻响,眼前火光一闪周顿时恢复平常,再抬头看时,九幽神君左手捧着一盏铜灯负手而立,“拿好了,这可是五冥神君的宝贝。”
高庸涵恭恭敬敬地接过铜灯,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仿佛握着的不是冥界顶尖法器,只是一盏普通的铜灯。铜灯样式极其简单,一个圆形厚重的底座,往上是细长的灯身,最上面则是扁平的灯盘。灯盘正中豆大的火焰每晃动一下,就能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凉意,顺着手臂直沁肺腑,说不出的舒服。
如此毫不起眼的铜灯,却是五冥神君苦心炼制的法器,若非亲眼所见恐怕很难使人相信。高庸涵抚摸着灯身,情不自禁地将一股灵力缓缓注入铜灯,火苗中顿时浮现出几个古朴玄奥的符篆。随着火苗的摆动,符篆逐渐膨胀扩大,向四周缓缓扩散,不大会功夫就变得如山一般大
“你要是再不收手的话,很快就会把怨气招惹过来。”九幽神君一直没有出声,直到高庸涵催动铜灯祭出符篆,才出言阻止。其实,他心中的惊讶,几乎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山河虚像灯玄妙无比,内中又有五冥神君的几缕元神,绝非修真者所能操控。在九幽神君看来,高庸涵的修为虽然还算不错,但是离驱动铜灯的境界尚有相当大的差距,何况他还不懂得相应的法诀,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转念才醒悟过来,多半是是五冥神君残留的元神也认可了高庸涵,不然神灯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动?
“看来,有关馨月那个丫头的谶言,竟是真的了?”九幽神君脑子里不停地转着念头,对凝愁仙子那句“碧落天门,问道横经;钟歌晚引,鸾旗始迎”的十六字谶言,多少信了几分,自然愈想知道高庸涵和馨月公主见面时的情形了。
“这山河虚像灯好生奇特,使人有种说不出的畅快。”高庸涵闻言收回灵力,犹自品味着适才那种洁净空灵的感觉。那一刻,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已消散,白茫茫中唯有自己的元神自由自在。这种境界已然出了灵胎的束缚,隐隐有大彻大悟的趋势。
“哈哈哈,看来山河虚像灯已自行认主,此去冥界更多了几分把握!”九幽神君踱了过来,欣然道:“我曾听五冥神君谈起,说山河虚像灯中藏了一个法阵,与冥界神殿相连。不过没有得到铜灯认可,便无法进入法阵,这也是我一直不让叶帆冒险的原因之一。”
此话一出,叶、高二人尽皆点头,于九幽神君的苦心了然于胸。冥界之行之所以选择高庸涵而不是叶帆,就在于高庸涵曾去过冥界,而且体内有冥界印记,相对而言更容易获取馨月公主的信任。此时又被山河虚像灯认可,当真是意外之喜,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你贸然过去必然会引起神殿护卫的围攻,记住,切不可逞强,一定要立刻将山河虚像灯拿出来。否则,只怕你还没见到馨月公主就已经丧命。”
“我记住了!”原以为很难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高庸涵不免生出了一丝疑惑。他不知道,九幽神君由于丢失了大音荡魂钟,在和怨气抗衡的时候受了不的损伤,这些年来一直都依靠山河虚像灯来支撑。他把铜灯带走以后,九幽神君和叶帆等于是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凭仗,在开启法阵时极有可能引来怨气的攻击。
不过九幽神君根本不给他思索的机会,长笑声中挥手一抹,山河虚像灯的火苗笔直窜出,停留在高庸涵身前三丈处。跟着火光一闪,面前虚空就像是被熔化了一半,露出一个黝黑的镜面,镜面内雾茫茫一片,只隐隐看到几片花瓣一样的东西。镜面一出现周顿时阴风怒号,无数怨气仿佛闻到了血腥一般,倏忽之间便涌了过来。
“守护心神,走!”九幽神君身形暴涨,六条手臂捏出一个复杂的法诀,三张鬼脸同时喷出凄厉之极的煞气,全力迎向无边怨气。叶帆守在镜子旁边,捏着同样的法诀蓄势待。
高庸涵这才知道,开启法阵果然是件极凶险的事,而此时断没有回头的道理,只说了一句“保重”,便毅然决然地踏入镜面。
眼见他身形消失在雾气当中,九幽神君旋即将镜面抹去,强忍着怨气侵蚀,大笑着一把抓过叶帆躲进虚空,瞬间走的踪影全无。怨气陡然失去目标,不甘地盘旋了一阵,只得散去。
恍惚中似乎穿过了无数时空,高庸涵只觉得心神一紧,跟着周身又是一松,已然落在一片花丛当中。就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他竟已经历了喜、怒、哀、惧、爱、恶、欲等七情,加、形貌欲、威仪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相欲等六欲,可谓是把人生滋味尽皆尝了一遍。尤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此过程中,居然看到了自己过去、现在、未来三世的景象,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也是难得的奇缘了。
高庸涵知道,自己眼下极有可能处在冥界神殿之中,当下不敢乱动,定了定神四下打量了一番。此处是一片极大的花园,较之东陵王府的后花园,似乎还要大上几分,无数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遍布其间,繁花似锦错落有致。不过,本应给人美感和享受的花园,却漂浮着一层森森鬼气,说不出的别扭难受。
在百花中间簇拥着一朵巨大的花朵,形如漏斗色泽艳丽,不时散出一股股甜腻之极的香气。此花名叫尸婆花,秉性至阴至寒,乃是天地间的奇花,极其罕见,唯有地府极阴之地才能生长。高庸涵一眼便看出,花中似有无数阴魂挣扎,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见,而那股鬼气正是由花朵散出来。
以智行一的博闻广见,也从未听说过尸婆花,更何况是高庸涵?此时猛地见到尸婆花,高庸涵才刚刚看了两眼,顿觉灵胎一紧,灵念险些失守,当即稳住心神,不觉微微一惊。他不知道,尸婆花全靠魂魄念力为食,需经历三重阴劫,历时九千年方能长成。一旦开花,便具有不可思议的神通。
生灵皆有魂魄,死后魂魄归于地府,而后按前世因果偿还欠债。除非是圣人,每个人心中都有贪嗔痴三毒,也就难免会种下恶因,到最后承担恶果。因果是无法消除的,而尸婆花的神奇就在于,它可以提前或者推迟果报。单只这一点而言,便足以令人向往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打个比方,一个人如果今天娶亲,结果却因为果报降临,迎亲时被一伙子强盗劫掠,喜事反变成了丧事,谁能接受得了?而有了尸婆花则不同,虽然不可能预知会遇上强盗,但是果报一旦提前或者推后,就不一定会死,等于是多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如果放到修真者身上,只要修为够高,便可以通过尸婆花洞察先机,规避劫难,岂不是难得一见的神通?
不过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一是因为尸婆花极其难得,非要深入地府,才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缘一见。二来,尸婆花靠魂魄念力维生,一般的魂魄只怕还没感受到花的神奇,便已被吞噬。除非能摆脱魂魄束缚,纯以阴鬼灵体的形式近前观想,否则凶险无比。
高庸涵的魂魄在幽界阵眼中舍弃,整个身体完全由灵胎构成,虽然和阴鬼灵体不同,但是就其本性而言也可算得上是相去不远。以此之故,在他刚刚露面时,并未遭到尸婆花的攻击。不过,正如九幽神君所言,魂魄中的念力之类很难割舍,不可能一下子就丢的干干净净,所以才会受到影响。幸好他本心坚毅,又有九幽神君的慧光情忘心法垫底,是以能很轻松地走到尸婆花跟前。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念尸婆花的神通,就已然被人现。只听得一声女子的惊呼,而后是一声刺耳的尖叫:“来人呐,有人闯进御花园了!”
瞬息之间,变成了“有刺客”的传警之声,不消片刻的功夫,无数鬼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把偌大的一个御花园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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