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刚才那一片茂密的水草,如果不是我此时被河水拽着,在河岸上肯定会有一种河流在这里就突然消失了的错觉。
而实际上也只是河岸两边灌木太多让人没有办法靠近,加上这河中间的水草,所以变得十分的隐秘。
穿过这一片水草,我抬头看见的是一个石雕的狮子口。狮子两只眼睛大如灯笼,张着大嘴将整条河流给吞下,有点像游乐场那种蒙太奇入口的装饰。就在我纳闷儿这河怎么会流进这种地方的时候,我整个人突然失重,顺着狮子口里的甬道急速下坠。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里我就像一个布娃娃被甩来甩去,就在我想自己会不会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时候,我突然从甬道中被甩出来,一头栽进了很深的水中。
在水里缓过劲来的我扑腾着往上浮,一股腐臭的气味钻进鼻子里,熏得我直皱眉头。
这种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和师父去接白事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家尸体放久了会有这种臭味。我想要伸手从乾坤袋里摸出火折子照明一下,谁知道手一动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周围发出了一阵滚石轰隆隆的声音,一片绿色的光点如星光般升起,将周围全都给照亮了。
“我靠……绿甲虫……”
空中飞舞的那些绿色光点看起来像萤火虫,但它们之所以能发光完全是因为常年在腐尸里钻来钻去,所以身上沾染了白磷会和鬼火一样在体温升高后燃烧起来。
幼年的绿甲虫只会啃食腐肉,但成年的绿甲虫就不一样了,只要让它们闻到血腥气味,那它们就会像嗜血苍蝇一样扑上去用钳口将皮肉给生生撕下来。
绿甲虫照亮了整个洞穴,我这才看清楚自己站在一个水池的旁边,水池的上方就是我掉下来的甬道口,而在水池不远处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堆积着一堆腐尸。看这些腐尸的装扮,有的像是这龙虎山的附近的村民,有的身上还穿着道袍,应该是正一教的道士。但是不管这些人的身份如何,全都死在这里说明这洞穴比我想的要凶险。
不敢惊扰这些绿甲虫,我尽量小心翼翼地移动,在水里把飘着的师父和郑三燕给找到了。
郑三燕的警觉性倒是挺强,在我找到她的同时她就清醒了过来。师父就要差劲多了,过了好一会儿费了很好大劲儿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其他人呢?”
郑三燕抱着膀子打了个冷战,在水里泡着的时候本来就挺冷了,现在上岸被阴风一吹,她的一张脸更是煞白。
“暂时没找到,这地方太大了,其他人很有可能被冲到前面的那些尸堆里。”我看了郑三燕一眼,疑惑地问道,“之前你们怎么晕过去的?我下水的时候看你们没一个清醒的。”
郑三燕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我只记得跳下水的时候很冷,然后……然后后脑勺像是在什么地方磕了一下。”
郑三燕这话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人磕着头也就算了,怎么会所有人都磕着头?
靠在石头旁边休息的师父咳嗽了几下,示意我把背转过来。
“果然是水鬼。”
“啊?师父你说什么水鬼?”
师父指着我的背说道,“我们落水的地方有水鬼守着。所以一落水就被它们给打晕了。你倒是没有被水鬼打晕,但你的背上还有水鬼抓过的痕迹。”
我和师父之前是抓过水鬼的,因此对于水鬼留下的痕迹很是清楚。
师父这么一说那所有的事情就能解释通了。我之所以没有被敲晕,很有可能是当时白虎跟着我下了水,那水鬼没想到白虎在我后面,要么被吓跑了,要么就被白虎给吃了。
一想到这里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要真是这样,白虎岂不是也跟着我们落了下来?
我盯着水面看了好一会儿,果然本来平静的水面突然有了一丝波动。
我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这要是白虎真跟了过来,我们这点人根本就不够它塞牙缝的啊。
哗啦。
怡安猛地从水里站了起来,手上还拖着两个人。
我长舒一口气,不由得瘫坐在地上。
见我这副模样,怡安一脸迷茫,“怎么了?”
我苦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我还以为……算了,你没事吧?”
怡安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她好歹也是跟着婆婆走南闯北长大的,尤其在刘老汉说这水里有古怪的时候她就留了个心眼儿,那水鬼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很快她就醒了过来。
怡安将苏悦和陶艳拖了上来,将两人肚子里的水给压出来,又做了心肺复苏好一番折腾这才把两个人给弄醒。
苏悦和陶艳毕竟是学生,看见周围这么多的尸体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我一个哆嗦赶紧把两人的嘴给捂住,用眼神示意了下这周围的绿光,和她们说了这绿甲虫的厉害。
两个女孩儿哭不要紧,但要是把绿甲虫给招来,那我们可就倒大霉了。
“张……张哥,那我们现在还有办法出去吗?”
陶艳和苏悦这一路走来也算是看明白了,我们这些人本事不小,要不然也不会真的说有白虎跳月就有白虎跳月。
我很想在这两个女孩儿的面前嘚瑟一下,但在这堆尸成山的地方,有没有出口那还真不一定。
按照一般的逻辑推理,如果有人真的从这地方活着走出去了,那这个地方早就被出去那人给曝光了,不至于这么多年还不为人所知。不过这种推测我并没有和她们说,只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带她们离开这里
“绿甲虫,堆尸滩……玄清,你还记不记得是你师公以前留下的那枚铜钱?”
师父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以前师公在家里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那时的他通常会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嘴里念叨着一些我和师父听不懂的话。
有一枚铜钱是师公视若珍宝不让我和师父碰的,他总是对我说这铜钱上尸气太重,小孩儿碰了化不开很有可能会落下残疾。当时我还不明白尸气是什么,只觉得可能是很厉害的东西,所以一直都懵懵懂懂的听话。
但我记得那铜钱的样式,中间浑圆,鱼鳞纹作边,正面写着冥府阴造四个大字,背面则是四条残缺的鲤鱼。这四条鱼分别缺头,缺腮,缺鳍,缺尾,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的童年阴影。
看过那枚铜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有一种捞四条活鱼按照这样式弄得残忍想法,邪门儿的很。
见我陷入回忆,师父着急地一拍大腿问道,“你别不吭声啊!小时候就你经常听师公念叨,这绿甲虫,堆尸滩后面几句是什么?”
“绿甲虫,堆尸滩……幽蓝火,冥府船。生者当向死而生,死者当陈尸待死。”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师公念叨的打油诗我都还记得,只不过这打油诗的内容实在不算阳光,听我这么念的苏悦和陶艳又快要被吓哭了。
郑三燕皱着眉头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苦笑一声摊了摊手道,“当时师公也就是这么随口一念,我怎么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了,这绿甲虫和堆尸滩有了,但幽蓝火和冥府船在哪儿?”
见我们还在纠结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苏悦忍不住开口道,“何晨光还没有找到,他很有可能还在周围。要不我们大家四处找找吧?”
苏悦这小妞漂亮话倒是会说,但这周围都是尸体,我和师父倒是无所谓,她们两个大学生敢在一堆尸体里找人?
不等我说话,郑三燕冷哼一声,“你没听玄清说这周围的虫子是什么吗?万一你找人的时候它们突然发狂,你怎么办?”
苏悦被郑三燕一句话给噎得哑口无言,但她还是咬着嘴唇梗着脖子看我,那意思还是不愿意放弃已经失踪的何晨光。
老实说苏悦这种不抛弃同伴的人我还是很敬佩的,但为毛这种最危险的时候都推给我去做?
就在我心一软准备答应苏悦的时候,被苏悦抱着的陶艳突然很害怕地指向某一个地方,颤着声儿说道,“那……那是不是何晨光?”
我们顺着陶艳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身黑色衬衫戴着眼镜的何晨光正缓缓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悦高兴之下脱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我想拦都没拦住。
这何晨光走的姿势不仅诡异,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在地面上,而是在水面上啊!
苏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何晨光脚步一顿,整个人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整张脸都被泡的发胀,左边的脸皮还耷拉了下来,露出骇人的筋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