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烧制玻璃这件事,对张周来说制造成本并不大,但成品的损耗率极高,相比于皇帝馈赠对给他的……还是微乎其微。
张周也乐于大方一次。
“陛下,二十个,您看够吗?”张周道。
“足够!”
朱祐樘也没想到,这东西还可以批量生产。
戴义问道:“张先生,此物很贵吧?”
朱祐樘也意识到什么,急忙道:“朕让工部配合你,需要调拨多少用度,只管提。”
“陛下,这二十个望远镜,就当是臣上贡给朝廷的,以后也会经常造几批出来,只是此物目前唯有臣亲手制作,臣并不想在此等事上耗费太多时间……”
“朕明白了,朕不应该在这时候让你分心。要不还是算了吧。”
朱祐樘显得很通情达理。
先前还说让张周专心考进士,现在就让张周给朝廷制造望远镜,当皇帝的不能言而无信。
张周郑重道:“臣要考进士入朝,也是为朝廷分忧,而眼下正有为朝廷分忧的事,臣却为了考功名而坐视不理,便是臣主次不分。臣不能视大明边疆受贼寇袭扰而不理。”
“好!”
朱祐樘听了张周的话,对张周这个既有能耐又有忠君爱国之心的臣子更加满意,“朕会让东厂配合,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跟他们提。东厂!”
萧敬急忙往前凑凑:“奴婢定当配合好张先生造望远镜之事。”
……
……
说完了“正事”。
朱祐樘又要说一些“私事”。
张周甚至都分不清,到底哪一件是公哪一件是私,天家无小事。
“……朕罚太子闭门读书,平时会差遣讲官去给他进讲,秉宽伱若有闲暇,也可去东宫给他讲几堂。”
之前朱祐樘让张周入宫给朱厚照讲课,只是临时的,并非常态。
有征召才会来。
但现在听朱祐樘的意思,是想把他进讲变成一种定制,就好像是经筵日讲一样,还属于“课后辅导”,并不会在翰林院日讲官进讲的时候去打扰。
皇帝大概也考虑到眼下他还不是进士,很难融入翰林圈子。
张周乡试的主考官王鏊,也不过只是东宫讲官。
张周道:“臣领旨。”
朱祐樘问道:“秉宽,你若想潜心读书的话,是去国子监更能安心,还是另外找个安静的地方更好?”
“臣自然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那让你去东宫陪太子如何?”
朱祐樘这个当父亲的,突然异想天开一般做出提议。
大概的意思,是让张周去东宫陪太子读书。
日夜陪读的那种。
张周当然不想失去自由,但若是有机会跟朱厚照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对这个熊孩子性格和人生观的培养必定有很大帮助,他甚至可以给朱厚照种下一些种子,让朱厚照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不应该局限于当个武宗,会打仗顶屁用?大明需要的不是个胡闹的皇帝,需要的是励精图治改变时代的先驱者。
当然这个先驱者谁来当都行,无论是朱祐樘、朱厚照,抑或是他张周。
不过以张周目前的状况,只能通过一些方式去影响先驱者,自己还当不成。
“臣不敢奢望如此。”张周道。
“朕怕你辛苦!要不这样,给你三天时间,你去整理好望远镜的事,把家里都安顿好。让你到东宫,也不完全限制你进出,到时朕会以召你出来谈事情为由,让你回家多看看……”
朱祐樘本来还没想出什么明目把张周留在宫里。
现在现成的借口,就是把张周安置在东宫当太子的伴读,这样张周既可以随叫随到,被外臣知晓,也不会认为张周一个书生住在宫里会乱了宫闱的规矩。
“臣遵旨!”
……
……
萧敬送张周出宫。
萧敬感慨道:“张先生,从来没有谁能得到陛下如此的器重,就连那李广,也不曾有此待遇。您乃大明第一人。”
张周道:“萧公公抬举,在下不过尽自己所能,辅弼明君罢了。”
“呵呵。”
萧敬往四下看了看,又凑上来道,“张先生,您现在深得圣眷,可要谨慎一些,必定有人想收揽和拉拢您,那奸邪之辈想重走李广的路数,若是禁不住他们的手段,沉沦进去可就……您要谨防啊。”
“萧公公有心提醒,在下谢过。在下并无本分之外的图谋。”
张周心想,你还真说对了,杨鹏已经开始当跳板开始往我身边引介想跑关系的权贵了。
另外,你们这些有权势的太监,也怕也怕再出现个比李广更厉害的角色,让你们彻底没戏唱,才会对我说这些吧?
“陛下如此器重您,给您的赏赐必定不少,您一辈子就算考不中进士,也吃喝不愁了。”萧敬感慨着。
张周笑了笑,没回话。
做人可不能没有志向,张周可不会安于现状。
虽然他也听出来,萧敬对他考中进士这件事,并不抱多大期待。
在别人看来,他都已经捧着金饭碗,考中进士能让这饭碗的成色更高吗?
“对了张先生,本月末,就是冬至,照例要冬祭,陛下对今年钦天监的安排很不满意,或还要您费心。”
“好。”
冬祭……
回去后又要研究一下礼法了。
张周很清楚,大明的钦天监是个特殊衙门,选官吏不走寻常路,按规定:“本监官不得改迁他官,子孙世业,非特旨不得升调、致仕。如有缺员,由本监逐级递补。”
意思就好像是军户一样,一代传一代,除非是传不下去了,再由下面的人往上升。
张周心里也在琢磨,如果我考不中进士,就算给我个正五品的监正当,我这辈子也毁了!
还如何实现我出将入相、工业大明、征服世界的宏愿?
……
……
张周回去后,既要忙着造望远镜,又要顾着家庭。
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要进皇宫当一段时间的和尚,真就“陪太子读书”,当然不是为了烘托别人,而是实现他传道受业解惑的大任。
去给朱厚照洗脑。
走之前,当然要把公粮给交足。
张周也有点郁闷。
来大明也有三个月,妻妾的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明明自己很努力了,但好像只播种,没见种子发芽。
这天张周还在打磨望远镜镜片的边缘已能让装进工匠特制的木管内。
却是朱凤到来,给张周递过来一封信。
张周知晓朱凤最近不用入宫当值,每次朱凤邀请他出去,他也以自己公务、学业繁忙为由拒绝。
他也不知道朱凤平时在干嘛。
“什么?”张周问道。
朱凤道:“林小姐给你的书函。”
张周这才放下矬子,抬头打量着朱凤,看朱凤眼神中的失落不是装出来的。
“跟林祭酒家二公子在一起那个?”
“是!”
张周也很奇怪,你朱知节不是“失恋”了吗?
怎么还见呢?
朱凤勉强挤出个笑容,自我安慰一般补充道:“她名门闺秀,我一介男儿,能为她效劳很荣幸。”
张周心说,你这话说得亏不亏心?
信打开,并不是什么情信或者是笔友来的诉说信,却见是林仪跟他讲大道理的书函。
总结起来……你为了家国大义,为了你自己的个人前途,必须来国子监报到。
“是何内容?”朱凤问道。
张周一目十行看完,递还回去。
朱凤苦笑:“我看不好吧?”
“看吧。”
朱凤这才认真审视这封信。
他看完后摇头道:“看来林小姐是感念其父的为难,替其父跟你说项。”
张周道:“你知道我就要入宫陪太子读书,何来闲暇去什么国子监?上次去的遭遇,你也见识过,做人还是要面子的。你就跟她说,以后再提吧。”
“这……要不张兄您看,您写一封信跟她说清楚?恶人……我不想当!”
张周想说,你们这是情缘未了吗?
正说着,门口朱大奇进来道:“二公子、长公子,英国公来了!”
朱大奇很紧张,大概还在为上次他家二公子被张懋一脚踢出门的事耿耿于怀,怕张懋是来秋后算账,这大概是来提醒自家公子,赶紧跑。
张周皱眉。
现在他的家庭住址不是什么秘密,张懋有心的话能打听出来,但张懋能直接来他的工坊……这就有点稀奇了。
正说着,有个奇怪的满脸虬髯的老头已不请自来直接踏门而入。
“朱贤侄也在呢?”
张懋上来对朱凤便报以极大的亲善之意,笑容很敷衍,带着场面人特有的虚情假意。
朱凤则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往墙根底下靠了靠。
那一脚……令他很受伤。
用着我的时候我是“朱贤侄”,忘了骂我“小畜生”踢我出门让我难堪的时候?就算你是英国公又怎样?我还不稀罕搭理你呢!
“阁下是,英国公?”张周道。
张懋一副很礼重的姿态,如同跟张周有多熟稔,抱拳道:“你就是秉宽了吧?早就闻听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老夫特地前来拜访,送一些谢礼,以感谢你对犬子的相救之情……顺带能不能说说,下一步该如何诊治?”
朱凤不由瞄了张周一眼。
那眼神好似是在提醒张周,咱还是别跟这坏老头子有何来往,先前赠药就算白送他了,可别被他小恩小惠给蒙蔽。
糟老头子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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