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她的娘亲,出生于鱼肥水暖的江南,有着江南女人特有的温软性子和琼姿花貌,却为了她的父亲,千里迢迢地嫁到北地繁都。
这支簪子是她一直戴在头上的,从她十四岁生辰那天娘亲把它送给自己起。
阮星蝶紧紧攥住那支簪子,苍白的手背似有青筋爆出,指甲掐进手心的肉中沁出殷红的血珠都不自知。
呵!俞长婉,你千方百计地想要羞辱我!从前的你不能够成功,今日我阮星蝶也一样不会让你如愿!
她垂头散发地靠在墙边,回想着自己这并不算太好的一生。年少的一片痴心终究错付。
幽暗潮湿的石室里那唯一盏油灯依旧孤零零但顽强地亮着,灯油将要燃尽,在最后一束光亮熄灭之前,她终是狠下心,拿起那支簪子朝脖子狠狠抹去。
一束血线冲天而起。
应声倒下的是她软软的身子,犹自瞪大着眼,脸上的那一抹狠厉决绝一瞬凝固。
那簪子饮了血,簪头雕刻的蝶翼状镂空的花纹突然光华大作,继而又慢慢暗下去,在幽暗的石室里发着幽幽的光。
柔柔的,润物无声般照着阮星蝶的倒下的身子。
好疼!
浑身上下就好像骨头被拆了架般。
阮星蝶迷茫地睁开眼,疼痛像潮水般自四肢百骸袭来。她过了好久才适应了这里刺眼的日光。
她被长时间地关在地牢里,终日与黑暗为伍。好久都没有看见外面的日光了。
这是哪里?
她不是已经自尽了吗?
她不是中了俞长婉下的七日长生吗?
怎么会?
小腹那里也没有之前的那种绞痛之感。身上除了受的鞭笞之伤,她好像……已经解了毒。
阮星蝶惊喜地握住自己的双颊,激动地快流出泪来。天可怜见,终是没让她平白横死!
萧易寒,俞长婉,既然我阮星蝶还活着,便一定会成为你们地噩梦!
来日方长,你且等着!
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阮星蝶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始冷静分析眼下的出路。
她环顾四下,四周都是陡峭的石壁,而她现在正处于一片被山峰环绕的谷地中央。这一片荒芜得紧,杂草丛生,除了她旁边有一口井。井水不断溢出,在井边汇成了一条小溪,这条小溪蜿蜒曲折,横贯整个谷地。小溪的尽头和源头都通着石壁上的一个黑黝黝的石洞,不知通向何方。石洞的两壁狭窄,根本容不下一人通过,因此阮星蝶也不是很清楚这谷地外面是什么地方。
她在谷地绕了一圈,四下摸索一番,大致了解谷中的情况后,便在一边的小溪旁坐了下来。
阮星蝶本来就十分注意自己的仪容,现在看见这井水清澈澄净,便忍不住捧起一把井水梳洗起来。她用水擦了把脸和手,又开始仔细清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虽然都只是外伤,未伤及根骨,但她全身都难找一块完好的肌肤。伤口这么多,若不及时处理,日后定会留下疤痕。
这井水虽比不得烧过的水,但看上干净。阮星蝶一边龇着牙,一边用井水清洗着伤口上的细杂异物。这过程复杂而繁琐,但阮星蝶却是出奇地耐着性子,将伤口仔仔细细地处理,并且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次,才作罢。
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粗心了!
被清洗过的伤口有的早已经结痂,又被重新揭开,火辣辣地疼。接着阮星蝶又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很快她腕间,脚踝,颈间的伤口都无一例外地消失了,只剩下细腻如初的肌肤。
阮星蝶不可置信地看着井中的倒影。这井水,竟还有这般功效?
“娘娘。娘娘。”阮星蝶突然听见一道细弱的声音仿佛在她身边小声唤道。
她霍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又回到那间幽暗的地牢中,她的身边正站着一位身穿桃红色裘衣作宫女打扮的女子。
那宫女本来是想凑过来仔细看的,却见阮星蝶突然睁开了眼,不由得暗退了几步,眼神惶恐。
阮星蝶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衣袖,盖过早已恢复的伤口,佯装疑惑道,:“怎么了?桃沁。”
桃沁是她宫里的大宫女,还是阮星蝶是贵妃时先帝赏给她的,据说她还曾是御前女官。
“没什么。奴婢只是过来看看娘娘,还……带了些吃食。”说着她举了举手上的食盒,讪讪地笑道。
呵!阮星蝶暗自冷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然道,:“你倒是有心了,从前我竟看不出……”你是这般背主求荣之人!
“娘娘说笑了,不过是奴婢的本分。只不过苦了娘娘,蒙受这不白之冤。”桃沁一边说着,一边竟落了泪,只是那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瞥向阮星蝶,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阮星蝶自是知道桃沁的注视,眉毛也未曾眨一下,继续道,:“不过……”
她话锋忽地一转,:“陛下阴令禁止任何人来探望我,沁儿又是怎么进来的?”
桃沁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准确地说她没料到阮星蝶还能好好地和她说话,下意识地开口,:“本来陛下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的,但自从昨日来过这里后,禁令便被撤了。奴婢向狱卒塞了些银子,他就让奴婢进来了。”
呵!看来她昨日的委屈求全竟然奏效了!呵!那个男人,最是口是心非,昨日见他那般恼怒离去,没想到回去后口风就变了。
“娘娘英阴。既然陛下已经撤了禁令,想必离娘娘出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桃沁连忙在一边适时地奉承道。
当然不远了!阮星蝶冷魅一笑,既然上天让她死而复生,她定要向那些曾经背叛过她的人好好讨债。而桃沁,就是第一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