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没换女装,就是怕换衣服到一半再出状况,加上还要谈生意,就放弃了。
如今要去女眷那边吃席见客,再不换回女装,就太不尊重徐家了。
这次有婆子在外亲自把守,倒是很快就换好了衣裳,婆子又亲手给方元芷挽了个灵蛇髻,只插了一只带小步摇的簪子,整个人气质就大不相同了。
方元芷本来就长得珠圆玉润,头发高高束起在头顶,灵蛇髻衬托得灵动俏皮,小小的步摇微微颤摇,更增风韵。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宜笑宜嗔、仪态万千的美人。
方元芷衷心夸赞:“嬷嬷真是好手艺!这一捯饬,有些大变样!”
婆子略显自豪地说道:“几十年了没用过了,还好手艺还没忘!”
一个梳头的手艺而已,还能几十年不用?
方元芷有些奇怪。
不过她毕竟和人家交浅言深,也就换了个话题:“咱们现在过去?”
两宜楼分为上下两层。
一层坐着一些年轻的妇人、各家的小姐。
方元芷大致留意了一下,小姐们都坐在一处,加起来得有几十位!远远望去,都是盛装出席,个个娇艳温柔,巧笑嫣然。
唉,年轻真好啊!
方元芷跟着婆子上了二楼。
二楼多是些有春秋的老夫人和太太。
正中央坐着一位面目慈祥的皓发老妇人,方元芷已经见过了,她是徐琳的妻子何老安人。旁边围坐了一圈各家夫人、太太。
方元芷上前行礼。
何老安人亲切地招手,让方元芷坐到她身边去。
方元芷有些犹豫。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想搞得太突出。
如今她没有显赫的家庭做靠山,越突出,越容易摔得惨。
何老安人看着方元芷道:“真是个齐整孩子!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了去?”
一旁的顾夫人呵呵笑了笑:“这话说得,咱都说好了……”
方元芷目光有些求助似地看看顾夫人。她自己祖母就坐在何老安人旁边,过去也太扎眼。
顾夫人反而坐在侧边后头,位置不那么突出。
顾夫人冲她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方元芷略略松了口气,绕到后边顾夫人的侧后方坐下,尽可能低调。
顾夫人却拉了拉她的手,带了些安抚的意味。
方元芷有些诧异。
顾夫人年纪在五十往上,头发花白,年纪上足以做她祖母了。而且她神情严肃,气势威严,两眉之间有三道很清晰的竖纹,很显然是常年皱眉所致。看上去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不知为何,对她倒是一直和颜悦色。
难道,她相中自己做她的儿媳了?
念头一出,方元芷立马觉得顾夫人的手像烙铁一般烫手。
忍了几忍,她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个徐淳,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还不好相与,自己可没什么精力去应付他!
最好就找个简简单单的,能让自己说了算的男子,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没准自己还有机会作出一番事业,建立一番功业!
呸!
建立功业就算了。
虽然她前世是个军人,有着驰骋疆场的热忱。可如今,世道大不相同。
可世道大不相同又如何?!
方元芷是个胎穿过来的现代人,从小也是被祖父方瑛抱过的。
最后临别之时,她还记得,祖父方瑛拍了拍父亲方励的肩膀,又看了看方励身边的他们,说道:“别堕了我们方家几代人打拼出来的威名!”
什么威名?
太祖父方政的威远、忠毅,祖父方瑛的南和,忠襄。
方元芷之前是个军人。
祖父方瑛是个总兵,职位相当于军区总司令,统领湖南、湖北、贵州三省兵马军务。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是服从命令。
来自军区总司令的命令,就像点燃热血的火把,时刻督促着方元芷,去完成方瑛当年的嘱托。
纵然她是个还为生计发愁奔波、无身份没地位的小姑娘,可也有崇高远大的理想。
而不是蜗居在一方宅院里,主持中馈,打理产业,与妻妾子女勾心斗角。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热血还未燃烧,她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择个佳婿,像其他女人一样被关在后院里,做个金丝雀儿?
注定,她是要辜负顾夫人的一番热情了。
方元芷也想得很明白,她先把生意做起来,让方家没有后顾之忧后,就要去访山拜水,利用自己的知识,悄悄改变这个世界。
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战场,另一种方式的不堕威名。
方元芷心潮澎湃地想着,假装听着一帮贵妇人的聊天。
过了一会儿,有丫鬟来报:开席了。
方元芷是晚辈,席位安排在一楼。
桌子上多是年轻的小姐,有一两个老成的妇人插进来,算是照顾她们。
外祖母带了她和蒋家的三位小姐过来,分别是蒋若梅,蒋若英,蒋若兰,一个比方元芷大半岁,快十六岁了,另外两个比她各小一岁和两岁。
所以,蒋若梅的亲事比她还着急些。
蒋若梅身旁坐着个中年妇人,两人有说有笑,看着很是亲切。
是若梅姐姐遇到了亲戚,还是与那妇人一见如故?
方元芷与若梅姐姐坐了一桌,间或留意他们的谈话。
“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玩……都好些年没见了……德哥儿还一直念叨着你呢……”
蒋若梅微微羞红了脸:“多谢姨母还记挂着我们……”
这是什么状况?
方元芷微愣。
可她却瞥见身旁一个面生小姐的不屑眼神。
方元芷又听了一会儿,那个中年妇人翻来覆去说的这些话。
她有些无语。
若是真的有心结亲,不应该先去找外祖母,说明好情况吗?
方元芷起身走到蒋若梅身边,笑道:“姐姐,我想出去一趟,你陪陪我好吗?”
蒋若梅愣了愣,看向身旁的妇人。妇人却面色不悦地微微摇头。
蒋若梅不好意思地冲方元芷笑笑:“元芷你自己去吧,我这还有事……”
目光里带了些许乞求。
方元芷略带泄气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什么时候我们蒋家的姑娘都如此卑微了?
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妇人,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软话,就把她哄骗住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