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很有眼色地往旁边移动,按照之前的顺序重新排了一队,姜爱丽一回头,发现自己后边全空了。
“许玥如!!”姜爱丽怒不可遏。
许玥如神色淡淡:“要买东西去后边排队,就算是我亲爹也没得谈。”
围观的人纷纷竖起大拇指,还对姜爱丽指指点点,姜爱丽恶狠狠瞪回去。
“呸!你以为就你一个售货员!”
姜爱丽骂骂咧咧地到另一边排队。
其他营业员动作可没许玥如这么麻利,队伍像蜗牛一样缓慢挪动,姜爱丽好不容易排到了第一个,却被告知她想买的东西卖完了!
姜爱丽分明看见许玥如所在的柜台有满满的一箱,脱口而出:“没有就去仓库搬!”
“你去?”营业员黑着一张脸,“爱买买,不买拉倒,别挡路!”
姜爱丽气的胸膛上下起伏,脸都憋红了也没骂脏话,努力挤出一张笑脸:“你就当帮帮忙,去仓库一趟,我要的不多,就半斤!”
对方白眼一翻:“你当你是谁?供销社社长?”
姜爱丽哑口无言,又回到许玥如那儿排队,她脸色铁青,在心中狠狠记了一笔。
许玥如这个小娼妇仗着自己是售货员,当着所有人下她面子,撺掇另一个小贱货羞辱她,等着!总有一天她要还回去!
许玥如整理了一下货架,起身时发现排到面前的是姜爱丽,她似乎在走神,许玥如声音淡淡:“要什么。”
姜爱丽赶紧上前,嘿嘿笑了两声:“玥丫,给我来半斤猪油糖,一斤芝麻饼,两盒雪花膏。”
许玥如称好递出,姜爱丽没接,把篮子放在柜台上:“给我放里边儿。”
许玥如看了她一眼,拉过篮子,三两下把东西装进去,姜爱丽从屁股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票,往桌子上一拍,挎着竹篮头也不回地离开。
许玥如深呼一口气,把票捋平收好,又笑着问下一个顾客的需求。
姜爱丽回村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太阳没那么晒了,路旁的人三三两两,同她打招呼。
“爱丽,你去城里买了啥?”有人问。
姜爱丽挺起胸脯,把篮子上的布掀开给他们看。
“咦,咋买了这么多?”
姜爱丽骄傲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呈现,对方又紧接着说:“难道是因为谢丫最近老往你们家跑,打算买点吃的好招待她?”
姜爱丽当即就要否认,却不料其他人直接附和。
“我一猜也是,叫谢丫来家里看病她从不推脱,人还耐心,三天两头来一趟,不好好招待也说不过去!”
“可不,上次她用针灸把我家男人疝气治好了,省了好多事,我给她送了一斤饼干几个鸡蛋,谢丫说什么都不要,还是我自己给她放屋里去的。”
大家纷纷夸赞起谢眠眠的为人和医术,没发现姜爱丽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们的话题完全从姜爱丽身上偏移,姜爱丽垮着脸顶开人群,回到家,把篮子一放,回想今天发生的事,从早上到现在,她就没顺过!
姜爱丽心里又憋屈又火大,再也不忍了,坐在堂屋中间指天骂地,哭诉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群遭瘟的,她心地这么善良还要受这些罪孽,老天爷不开眼没公道……
邻居端着一盆污水往外倒时,听到她喋喋不休的抱怨,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
谢眠眠从病人家出来,遇上几个大婶和她打招呼。
“谢丫,这么热还出诊,辛苦哟。”
“诶谢丫,猪油糖好吃不,我娃之前都吃的水果糖,还没尝过这个呢!”
谢眠眠拧眉思索,发现不论是原主还是她都没有吃过猪油糖,于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大婶劝道:“哎哟谢丫,治病好累的,咱们干活只费体力,你那累的是脑瓜子,你不要太客气啦,我们送的这点东西哪能抵得上你的恩情。”
谢眠眠心中有些疑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客气地笑了笑。
几人对视一眼,又问了几句,得到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彻底明白了。
姜爱丽根本没想好好感谢人家,只想着利用完了赶紧撇清关系呢!
还说什么招待,她不骂人就算好了。
众人对此非常不赞同,先不说大夫就谢眠眠一个人,她技术又高明,常常是花小钱治大病,被她看过的病人那个不打心眼儿里感激她?
她姜爱丽倒好,把人家当成免费医生使唤,随叫随到,糟蹋人家心意,连谢谢两个字都没说过,简直是不利于新时代社会主义建设的典型人物!
……
最近几天,姜爱丽发现大伙儿似乎有意疏远她。
比如一群人聊得好好的,她一上前,话还没说人家就都散开了。
又比如她好好走在路上,总感觉有人指着她说闲话,可一回头,人家就背过身,看都不看她。
一次两次是意外,可接连好几天都是这种情况,姜爱丽就觉得不对劲了。
姜爱丽有一群传八卦的闺蜜团,这天,她特意躲在她们必经之路上,远远瞧见她们过来了,姜爱丽突然出现路中央挡住她们去路想要问问到底什么意思。
结果她们一哄而散,转身就走,姜爱丽急了:“都给我站住!”
没人理她,姜爱丽也不管了,直接紧追着其中一人,扯住她辫子,“你们啥意思?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寡妇!”
那人怒了,从她手中抢回辫子,话跟连珠炮弹似的往外蹦。
“你说啥事,你自己给人谢大夫甩脸子干扰人家看诊,让她随叫随到,你以为你是谁,你当人家是什么?你家佣人?
我看你也别说什么自己是寡妇,你是大地主阔太太还差不多,不然怎么能把旧社会封建余孽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
我可不敢再跟你说话,万一哪天和你一起被拉到台上批斗,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姜爱丽懵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直接扣在头上,吓得她心跳都快停了。
“我冤枉啊……”
姜爱丽跑到大队长办公室哭诉。
“……呜呜呜队长,他们都欺负我啊,就因为我不给谢丫吃糖,就要拉我去批斗。
天地良心啊队长,我一个寡妇,家里能拿得出来多少钱呢?冤枉啊队长,我委屈啊,不能因为我男人死了就这么欺负我啊……”
大队长严肃:“姜爱丽同志,不是糖不糖的问题,也没有人故意欺负你,是你态度不端正,心术也不正。
现在发生的一切是你咎由自取,批斗倒不会,不过你需要好好自我反省,过分占用公共医疗资源,不尊重医生,回去把《医疗管理救治办法》多给我背一背。”
“哎哎哎我背!”姜爱丽一听不用挨批,登时精神了,连连答应,至于说她不好听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消息传到孔小华面前,她一声尖叫:“猪油糖?”
王国明提起水壶,发现很轻,摇了摇,果然没有听见水声。
他瞥了孔小华一眼,用唾沫润了润嘴巴,用鼻腔哼声。
“他们还想把你妈拉去批斗,也就是大队长公正,把这事压了下来,让他们不要再讲,否则你妈早被拖走了。”
“咋说话呢!”孔小华蹭地从床上站起来,“那不是你妈?狗日的,老娘还怀着你儿子呢,你要不把你臭脸给我拉回去,别说儿子,我连坨屎都不给拉!”
王国明捏紧拳头,孔小华用鼻孔对着他:“咋地,你还想打自己婆娘?”
不待王国明反应,孔小华扯着嗓子大喊:“妈!你大孙子要被打没了!你还不快来管管!快来!快来啊!”
“闭嘴!”王国明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王老太的脚步声近了,孔小华得意一笑,胡乱穿好鞋子,冲他拍拍屁股。
“吃猪油糖去咯!”
王国明痛苦不堪,他怎么娶了这么个孽障回来?
“儿啊,我孙子咋了?”王老太在门口问。
王国明一拳捶在墙上:“煞星!她就是个煞星!”
孔小华是先闻到糖的味道,才见着她妈。
姜爱丽从屋里拿个口袋的工夫,桌上的糖就被吃了一半。
“还吃!那是给你留的么?”姜爱丽快步上前阻止。
孔小华一侧,躲开姜爱丽的手把糖咽下。
“我弟还小,小人吃糖长大变傻子,我这是帮他!”
姜爱丽翻了个白眼,快速把剩下的糖装进口袋,收拾收拾就要出门,孔小华不可思议:“妈?你要把糖给别人?”
“给谢眠眠送去,省得那群娼妇整天在背后说三道四没个消停。”
姜爱丽脸色很不好看,受委屈的分明是她,她还得上门给人赔笑,姜爱丽心里把大队长和冷落她的村民以及谢眠眠本人都恨死了。
孔小华不乐意:“妈事情都过去了,你还送糖给她干啥,便宜别人不如给你外孙补补营养。”
“补个屁!”姜爱丽戳她脑门,“要不是你,我至于落到这种地步?以往都是别人向我主动示好,你妈我啥时候上门给别人赔笑过?”
孔小华:“哎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连饭都没吃就跑过来看你,肚子饿都忍着没吭声呢,我这么关心你,咋反倒还怪起我了?”
趁姜爱丽不注意,孔小华一把从她手上抢过口袋,扒开里面的糖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嘬得口水直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