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政委胸部中弹一发,弹头已经取出来了,幸亏没有伤到心脏。只是伤员流血过多,伤口有些感染,目前尚在昏迷,我们这里没有特效药‘盘尼西林’,情况不容乐观。一方面要赶紧弄到‘盘尼西林’,那怕一支也好;另一方面就要靠肖政委个人身体的抵抗能力了,希望能够撑到把‘盘尼西林’弄回来。”医院院长神色有些凝重地介绍道。
“那我们赶快通知县城地下党组织,就是砸锅卖铁,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弄到‘盘尼西林’。在‘盘尼西林’没弄回来之前,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稳住病情,绝不能出现半点纰漏,否则我拿你是问!”司令员有些动容地说道。
“特效药的事,你们那边要抓紧,我这边也来想想办法。”师长想到了远在河南内乡休整的川军 161师师长何书恒,自从他们换防离开大洪山区域后,双方联系少了许多,也给双方的合作带来诸多不便。大洪山游击独立大队可是他与何师长两人共同的心血,可不能就这样搞垮了。
“老黄头现在哪里?”师长问道。
“他一直待在肖虹病房里,一天一夜未合眼了,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谁劝也没用。肖虹可是他的心头肉啊!”司令员一脸无奈。
“我看这个老黄头真是老糊涂了,独立大队闹这么大的行动竟然没有向上级报告。两个年轻人不懂事,难道他也不懂事?要不派他去独立大队干什么?这次我非得削削这头倔驴。让他立马过来见我,就说这是命令。”师长愠怒道。
野战医院特护病房里,满眼血丝、一脸憔悴的老黄头守护在肖虹的病床前,高度紧张,泪流满面。他知道肖虹中弹的位置十分危险,离心脏不到一厘米,加上医院没有特效药,所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在他眼里,孩子的生命之火就像那忽闪忽闪的小油灯,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一想到师兄妹的唯一独苗、自己的心头肉此时此刻命悬一线,他便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于是他寸步不离地守候在肖虹身边,他要阻止黑白无常前来索命,他要千方百计把孩子的生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所以,尽管医院院长一再宽慰他说已经派人进城去弄盘尼西林特效药去了,劝他放心离开特护病房,可是他根本不予理会,就连游击队司令员亲自前来劝说也没奏效。他难过,他愧疚,他忏悔。如果不是自己成天念叨物资缺乏让他们想办法,或许就不会有这次的伏击行动。如果自己的推测判断再精准一些,或许就不会上鬼子的当,损失这么惨重。部队这次行动的失误,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真是愧对江洪肖虹两位孩子的信任,愧对师长和司令员两位首长的重托,愧对师兄师妹的在天之灵啊。
老黄头想着想着,成串的眼泪滚落在胸前:“小红啊!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睡够,还不醒来呀!你可别吓唬黄叔,你的命就是黄叔我的命啊!小红,你给我听好了,过去那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咱别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师长、司令员、院长都派人去弄特效药了,你千万要挺住呀,无论如何也要等到他们把特效药弄回来,到时候你就可以醒过来。小红,你可答应过我,等赶走了小日本,你会给我找个好姑爷,将来还要为我养老送终呢!”
此时,肖虹上身缠满绷带仰卧在病床上,不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感觉在空中,那无数的星星在向自己眨着眼;感觉在水上,那船儿在水面上荡啊荡。她想喊,可无论怎么用劲,就是喊不出声来。她想看,无论怎么努力,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眼前有无数的金星,无数的光环,在那里闪啊闪、转啊转,忽明忽暗,忽快忽慢,变幻无常。忽然,她感觉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喊她,那声音像爸爸,又像妈妈,他们牺牲时她才五六岁,在她的印象里,爸爸是游击队的队长,长期不在身边,每次见面总是抱着她亲了又亲,胡子把她的脸蛋扎得轻疼。妈妈是名地下交通员,很多时候执行任务,都要把她带在身边,一来是为了掩护;二来也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妈妈总是说女儿是自己的小棉袄,只有穿在身上才贴心。妈妈是个大美人,她的声音可好听了,哼起歌来像百灵鸟唱。听到妈妈最后一次声音,那是她与敌人拼命时发出的尖叫声,随着一声爆炸,她拉响了身上时刻松着盖的手榴弹。当时她被妈妈就藏在附近的老乡家里,老乡使命地捂着她的嘴才没让她哭出声来。哦!难道是爸妈来接她了吗?这可是她经常做梦期望的结果啊,莫非今天就要梦想成真了!啊!爸,妈,你们现在哪呢?红儿可真是想死你们了!
“爸—,妈-,是你们接我来了吗?”病床上的肖虹发出的呓语声惊动了病床前的老黄头,他连忙叫道:“小红,小红,你醒了?好些了吗?”肖虹没有回答,值班的护士赶紧制止:“别乱动,我去叫医生。”
值班医生还有院长都赶了过来,院长翻了翻肖虹的眼皮,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焦急地说:“肖政委发烧了,这是在说胡话,如果再不弄回盘尼西林特效药,她能不能抗过来很难说啊!快,给她喂点退烧的中药和葛根粉,另外,用湿毛巾裹住冰块敷在她的额头上帮助退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