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么长的时间,如果大厦真的发生突发事故,湾区政府理应已经派出救援部队,甚至飞虎队,拯救他们才对。
之前那么长的时间,亦没有外来救援的迹象,关天翔甚至已经放弃了逃出大厦的希望。
然而,此刻消防车的警报声音从电梯大堂的窗口传了过来,多年听觉的经验告诉关天翔,那真的是消防车的声音。
当时在无助及恐惧的笼罩下,如此平常不过的声响,却使关天翔立即达到了惊喜若狂的状态,其他人亦如出一辙,欢呼雀跃起来。
阿毛心潮澎湃的奔跑到了窗口,仿佛想把过去经历过的一切恐惧一下子宣泄,他跑到了电梯大堂的通风窗口,却猝然止住了口。
“什么都看不到……靠。”阿毛对着窗外浓厚的灰雾,苦笑着。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是有救了吗?”艾西眉开眼笑的凝望拨动着无名指的梅涛,她那黄色的连身睡衣裙已经染了不少血迹及肮脏物。
梅涛不声不响,盯着电梯门,一副淡然的模样,想不到大家欣喜若狂的时候他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冷酷形象。
是因为他对于感情的不敏感,或者他有他们未知的忧虑?
此刻的关天翔眉飞色舞的幻想着,一切即将完结,他们会被救出去,然后他可以回到家里大睡一觉,然后看一百套漫画,然后……然后……
然后消防车的声音销声匿迹。
大家本来狂喜的表情顿时沉到海底。
即使有梅涛的分析能力,对雾里的诡秘大厦,他们亦大惑不解,对于窗外的空间,他们更加只能够作出无法论证的猜测。
“放心,警报声停了,或者是因为车停下了。”梅涛托了托眼镜,嘴角扬起那夸张的笑容。
“靠,你还笑得出来……。”阿毛干笑着,也许梅涛的话也是自关天翔安慰而已。
然而,消防车停下来时,的确已经没有喧闹的必要,因此惯常情况下也会把烦人的警报声音关掉。
如果情况是这样,那消防车应该已经到达了他们大厦的道路旁了。
梅涛搁下那浮夸的笑容,道:“外面应该已经有人来救我们。”
众人脸上现出久违的笑容,真挚的笑容。
也许,这里的惊栗经历只是一场梦,或者是一场虚惊,根本是电梯失灵,加上有帮派胡乱杀戮,以及有轻微的火灾,种种的巧合如连锁一样互相重叠,才会造就如此一个诡异的局面。
如论如何,怪异的感觉好像枯萎了,接下来是希望的萌生。
“那……我要不要对着窗户大声呼救,吸引消防车注意?”艾西盯着窗外,声音急促而带有无穷的激情。
“不要。”梅涛压低嗓子,其语气明显透露了他的忧虑,“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还有外面有那么多杀人狂和失常者,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引起杀机。我觉得,都还是去到大堂再求救,就算外面真的有消防车,救援人员应该会上来救人。”
所有人除了害羞口吃的阿坚都表现出赞同的样子,阿毛浮夸的点着头:“靠,那就快点下去啊!”
众人的生存意志仿佛重新燃起──
等等……那是什么声音?
既不是消防车的声响,也不是微微的脚步声……那熟悉的机械齿轮的摩擦声响,关天翔今世必定没齿难忘。
大家也听到了那巨兽饥饿的咆哮,顿时不声不吭,艾西从电梯口旁的位置后退了好几步。
它来了。
不,“它”来了。
是电梯徐徐移动的声音。
这头沉重的机器是这里的鬼魂,大厦的心脏。表面上,它停止了正常的运作,但是在某些情况下会突然的打开,并且四处移动。
最重要是,大部份诡异事情与危机均源自那该死的幽灵,包括它天花板的血字“下楼去”以及关上门后突然关掉电梯内的灯光。
但不可不提的,当然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电梯里的人头。
之前目睹那血淋淋的人头的诡异画面深深的刻在关天翔的脑海里,此刻电梯的齿轮嚎叫不禁使他堕入恐惧的深渊。
那个人头会否依旧在电梯里呢?或者会否有其他更为令人骨寒毛竖的画面在等待他们的眼眸?
他们步步为营的接近电梯口,梅涛提起那沾满黑色血迹的狼牙棒,面容绷紧了起来:“大家提防电梯里面有埋伏,如果有,不要犹豫,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听罢,关天翔以及阿毛还不敢出的拿起手上的武器,对准电梯口,准备随时迎头痛击。
别人的生命于这刻仿佛变得一文不值。
也许,他们的社会即使苦口婆心的提倡仁义道德,当人在自己利益被危害之时,还是会向残酷的现实低头请求宽恕。那些口号式的“生命可贵”以及“牺牲精神”,沦为利用别人、煽动情感的手段,而非关天翔所想的那么伟大。
或许,这个社会没有什么正义,只有吃人的利益。当对待一个人好并非因为道德,而仅仅因为私利,那这个社会的人都仅仅是孤独寂寞的商人。
生命,其实可贵在哪?他们经常提倡珍惜生命,但有否思考过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几十年的光阴,艰辛挣扎求存,为求的只是保住那脆弱渺小的生命。
关天翔忆起杰睿兄弟及他的妻子,想起刚才被阿坚杀死的中年男人。
消耗了多少精力、多少光阴去悉心栽培的一个生命,可以轻易地被摧残。他们竭力维护的,于世界的存在,不过灰尘而已。
多么可怜的生命体,还是他们根本缺乏被同情的理由?
想着想着,关天翔隐约听到持续着的电梯齿轮的声音从上层传下来,声音更加明显……越来越响亮。
停下来了。
关天翔指的是齿轮的声音以及那吃人的电梯。
大家都绷紧情绪,尤其因为之前发生过的惊骇事件。
他的手颤动不定,仿佛快要掉下手上的金光棒。
他栗栗畏惧的瞄了一瞄左手的手表,21:01。10楼的电梯大堂内,光线有限,加上灰雾的浓罩,他们的视线只能依靠那小窗口透进来微弱的月光。
倏忽,一道白色的光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刺眼而熟悉。
电梯铁门终于打开了,就如巨兽的血盆大口向令它垂涎的猎物徐徐张开。
关天翔和其他人搁下手上的武器,不禁松懈了起来。
电梯内是空的,除了地上已经干掉的红色血液,那应该是从电梯顶的血字位置滴下来以及之前的人头遗下的。
天花板依旧遗下触目惊心的“下楼去”字样,此刻的英文粗体就像是电梯的双眸,对他们俯视眈眈。
重点是,人头消失了。
那人头呢?不是应该在电梯内吗?
关天翔再仔细端详一下,察觉到呕心的脑浆依旧黏附在地上的干固了的血泊。
人头不翼而飞。
惊心动魄的画面,此刻增添了数分诡秘。
“电梯金属门的门边。”梅涛凝视着门边,众人的视线随之移动。
电梯门边依旧沾了大量的血液以及皮肤组织,本来他们都判断是来自断头的男尸的。
那即是,电梯的情况没有怎样改变,除了不知所踪的血腥人头。
实在太过令人悚然……
是谁带走了那颗头呢?
“人头?……不见了?”艾西怯声怯气的环视大堂,好像害怕随时有人在附近埋伏着。
本来他们预计电梯内应该有生还者,或者所谓“失常者”,或是任何带来危机的事情。摆在眼前的,却是仅仅一个空空如也的电梯而已。
然而,在一个光线不足的漆黑电梯大堂,一个灯火通明的电梯空间,地面的血迹,那苍白的灯泡光线,难免使人萌生诡异之感。
等等,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电,不是停电了吗,为什么电梯有电?”关天翔望向梅涛的双眸注入了无穷的迷惘。
众人报以相似的目光,对,这个问题,为何他们现在才发现?
“这个问题,太幼稚了。”梅涛一副考虑周全的样子,“大厦电力总开关是在大堂,对不对?”
“对啊……”阿毛惶恐的呢喃着。
那是当然了,电力是由大堂操控的。若果说电梯是大厦的心脏,那么大堂便是大厦的脑袋,控制大厦的一切日常运作。
“水也是在大堂控制,电梯也是在大堂控制。”梅涛凝视着依旧打开的发光电梯,“当然,正常情况下,电梯是会跟从一个早已经设置好的程序去运作,除非有人刻意作出设置改变,它是不会改变原有得运作模式。”
对,听起来,几乎所有的运作也是由大堂所控制。
肚饿的感觉越趋强烈,但是关天翔却刻意压抑。
“那就是……大堂有人在操控?”阿毛断断续续的说,心中不免震撼。
“不要过度推论。我不敢断言,或者是一股力量,谁知道操控这个游戏的,是谁呢?”梅涛苦笑着。
他再次使用到“游戏”这个字眼,听起来充满无力感,而且颇为恶心。
“游……戏?游戏……管理员?”素来不多说话的独男阿坚咕哝着。
如果这一切可能是被别人操控的一个……游戏,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求生游戏?或者杀戮游戏?
关天翔默默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必要感到惊讶,或许现实的生活,根本是一场这样的游戏,同样的求生,同样的杀戮……
社会的掌权者、胜利者,便是游戏的管理员GO,蝼蚁般的你与我便是玩家。
“有时候,失常只不过是你不习惯背后隐藏得事实……”
艾西的一席话,蓦地在关天翔的脑海里浮现。女孩说的,究竟是什么?
“靠,现在进不进去啊?”阿毛征询着他们的意见,并且再次用脏话掩盖自己的惊愕之状。
关天翔凝视着面前电梯内令人不安的苍白,犹疑不决。
“我建议不要进去,”梅涛托着下巴,“之前他们和阿坚分别都中过埋伏,一进去电梯就关灯,然后过一段时间才开灯。”
之前恐怖的情境,关天翔依然历历在目,肉跳心惊。
“那我们怎么办?”艾西没有武器在手,只能站在他们的身后。
其实关天翔一直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艾西,提防她会趁他们不为意蓦地施以突袭,把他们一网打尽。
就像梅涛说的,关天翔要小心这个女孩。
关天翔回头盯着大堂,电梯灯光映照下的“10”楼层标示现出一个长长的倒影,好不诡异。
“我们试试其他方法。”梅涛道,向电梯踏前了一步,抬头盯着什么……应该是那些惊心动魄的血字。
“什么方法啊?他妈的把电梯炸了吗?”阿毛苦笑起来,胡乱提议着。
梅涛没有回眸,语气不凉不酸:“静观其变。”
没有人有异议,众人跟随梅涛的建议,围着电梯,等待着。
他们连在等待着什么也不确定。
在大家一语不发的情况下,寂静再次占据这孤独的大堂。
那是过度的寂静,关天翔甚至听见了大家急速的心跳声。
即使听到心跳的规律,他还是无法闯进每个人的心扉,了解别人的内心世界。
每个人,都只是孤立的存在。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他聚精会神,凝视着光亮的电梯,期待着什么事情会发生。
那电梯门边万分恶心的参与皮肤以及血迹,就像是巨兽大快朵颐后利齿遗下的食物残渣……
反胃的感觉油然而生。
然而,更多的似乎是一种被虎视眈眈的不安感,不知怎么的,关天翔总是觉得眼前的电梯正等待着他们踏入它的喉咙,然后狠狠的把他们咬烂成血浆……
“电梯在等着我们。”艾西忽然淡然的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