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此次来北城的意外之喜么?
“还好咱们跑得快,要不然都碍眼啊!”她说着,侧头看向封常棣,忍不住又笑起来。她抬手,主动扶住了封常棣,不想下一刻却被他一把拥在怀中,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
“干什么?”
“扶紧。”他微微侧身,稍稍将自己的重力压在她的身上。
“这样啊!”贺锦兮主动将自己靠近他怀中,用力撑起他,“刚才站了这么久,累了吧?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
封常棣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悸动,只是微笑,却不出声。
贺锦兮只当他是累了。
这个方子虽然有效,但也并非立竿见影。病是好了,身子却需要调养。
今日若不是要揭穿封秀雪的阴谋,她也不想让封常棣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房里好好调养。剩下的事情,大家都会做的。?”
絮絮叨叨嘱咐裹着担心,像是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再听一百年都不会厌烦。
“封常棣,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她略带娇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淡淡道:“我在想方才的事。”
“那会儿我可紧张了,你还笑得出来!”
“嗯。”他低低应了声,侧头搁在她的肩膀,笑道,“在想,有娘子护着真好。”
贺锦兮转过头,恰好见到他如苍月般白皙的面容,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只装了她的脸。她怔怔得红了脸,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化为笑意,凝在眼角。
“你要护着我一辈子。”封常棣泛着笑意的眸子多了几许期待,“我也会护着你一辈子。”
回应他的,是贺锦兮惊喜的叫声:“封常棣,你看,荷花开了!”
顺着她指着的方向,他看到挨挨挤挤的荷叶布满了荷塘,花蕊如繁星点缀在绿缎中,最中间的位置,独有一朵绽放的荷花亭亭玉立。
“想要么?”他低声问道。
“不要。”她摇头,“我记得你药方中就有荷花,左右我不摘,也会有旁人摘,还是留给有用的人吧。”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
“什么?”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大夫,自己就能开药方。”
贺锦兮一愣:“前面的我听过,后面的……是你编的吧?”
“孤陋寡闻。”
“难道是我记错了?不行不行,我回去翻书看看!”贺锦兮自觉是乡野村姑,比不上封常棣博学,便想要回去补一补,不想却被他扣住下巴,她下意识仰头,双唇便被他封住。
风过荷塘,幽香阵阵,裹着少女轻柔的气息如竹如兰,熟练地钻入他的鼻端,也覆上他的心间。
这一辈子,总得有一人住进心中,若能是她,真好。
“二少奶奶!”叶声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缠绵,贺锦兮下意识将封常棣一推,眼见着他软绵绵的歪到一旁,连忙又拉回来,于是推开不成,反将他抱得更紧。
就,失策。
叶声已经吓得捂住了眼:“哎呀,我没看见,我刚才瞎了没看见!”
封常棣被贺锦兮抱着,心情自是畅快,便也不计较叶声的出现,只冷声道:“何事?”
“回主子,先前回竹杖居,属下发现了一只鬼鬼祟祟的鸽子,抓过来一看,竟是只信鸽,上头有封信,是给二少奶奶的!”叶声一边捂着眼,一边将两封信交出来。
先前他奉封常棣的令去殷武的家乡查探,得了消息后,便趁着多出来的时间回了趟竹杖居,一月多没见香儿,实在是想得紧。
那只鸽子就是他们说悄悄话时出现的。
贺锦兮先拆了其中一封,喜道:“是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问我的情况呢。”
说着,她又问叶声:“送信的鸽子可带来了?”
叶声的目光一闪,支支吾吾道:“还有一封,二少奶奶,您要不先看?”
贺锦兮当下又拆开另一封,看完之后,面色有点复杂:“叶声,送信的鸽子呢?”
“这……”叶声不敢说。
那天他和香儿说着悄悄话,正是浓情蜜意之时,那只鸽子就飞来了,他下意识丢出暗器,想着炖鸽子汤讨美人欢心,没想到一提起鸽子,就看到了信。
“师父在信里问我是不是把鸽子炖了汤,还说这是他千辛万苦训好的鸽子,让我给放回去,叶声,鸽子呢?”贺锦兮隐隐有所察。
叶声本想隐瞒,被封常棣一看,顿时双腿发软:“二少奶奶,鸽子……在这儿……”
贺锦兮:“两只?”
“一只!”叶声连忙否认,又有些畏缩,“另一只……应当是之前就被人吃了……”
鸽子吃了,信还在,说明吃鸽子的人应该就在竹杖居,稍一推测,便知道是何人。贺锦兮又好气又好笑。
叶声看到封常棣眉头一皱:“二少奶奶,您别气,鸽子没了,还有我,我也能送信!我轻功好得很。”
“不用了。”
糟了,二少奶奶是真发怒了,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了!万一她一怒之下把香儿许给旁人,这可怎么是好!叶声双腿一弯就跪下了:“二少奶奶,请您不要把香儿嫁给……不对,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送信肯定比鸽子快!”
贺锦兮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了,师父说要来北城找我算帐,到时你自己想好怎么做吧!别怪我没提醒,他这鸽子是花了大价钱养的!”
叶声心头一凉:这……不得把老婆本搭进去!
他这算不算是祸从口入。
……
几日后,第一批重症病人得以痊愈,营地也进入到最忙碌的时期。
既然已经确定解药有效,下一步便是要让每一个病人都喝到解药。只是这药方必须连喝半月方可彻底根治,于是先一轮的难题摆在众人面前。
上万人半个月的药材要从哪里来?
眼下的药材只够五日,这还是在没有浪费的前提下。就算是马上到其他地方求援,一来一去的路程,再加上筹措药材的时间,也根本来不及,而这药,是绝不能断的,一断,便等同于前功尽弃。
尽管南阳侯严令禁止众人提起此事,以免影响到病人的心情,但正如前次那般,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病人们还是听到了风声,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便要熄灭,这对他们来说,自是巨大的打击。
更稀奇的是,病人们之间又有了奇怪的传闻,例如有人说药材早已经用完了,现在大家喝的只是寻常的补药,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证明,最近这几日的药味和从前差别很大。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不仅百姓们信以为真,就连一些贵族子弟也深信不疑。
若是平时,只要南阳侯下一道令训一训这群人,他们也就消停了,可这次不同,他们都是病人,本就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若是再心生郁结,只怕药石难医。
是以贺锦兮只能每日在甲营泡着,今天安抚东家姑娘,明日安慰西家姑娘,一忙起来,就将自家夫君丢到了脑后,等看到封常棣幽怨的眼神后才猛然醒悟,最后免不了被偷一偷香。
这日,贺锦兮将一名病人安抚完,才刚刚走出小屋,便见到前方传来一声怒吼:“滚!本小姐才不喝这种假药!”
紧接着,是药碗被丢出来的声音。
小看护一面蹲下身收拾药碗,一面委屈说道:“二小姐说这药是假药,我劝了好久,都不听。”
贺锦兮看着洒了一地的汤药,心里:爱喝不喝,不喝还省药材!
贺锦兮面上:“你再去倒一碗药来,我去看看她。”
不过在营地泡了一个多月,便将她的暴脾气磨得干干净净,就连面对商凝珠,都能心里骂粗话,面上笑嘻嘻了。
看到贺锦兮僵硬的笑容,商凝珠吓得往后躲了躲。
“二姑娘,为什么不喝药呢?”看着商凝珠乱糟糟的头发,贺锦兮已经将她当做癔症处置,声音也放柔了许多。
可惜,商凝珠对贺锦兮有阴影,认出她的声音,吓了脸色一白:“贺锦兮,你别过来,不要以为你是司命夫人,我就怕了你!我告诉你,我是侯府二小姐,可比你金贵多了!”
“是是是,你金贵,我怕了你。”贺锦兮也懒得露出笑容,反正被她的脸被面巾遮住了,无论她做出何种表情,对方都看不见。
“既然怕我,那就赶紧放了我!要不然,我会让我二哥哥来收拾你!我告诉你,二哥哥他可是南阳侯,是这里最高贵的人,你们要是欺负他的妹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商凝珠看到贺锦兮放软了声音,立刻挺直身喝道。
“想要出去可以,先把药喝了。”贺锦兮看到小看护端来了药,立刻笑道,“喝了药,你二哥哥才会见你,他说了,他的妹妹特别懂事,特别听话。”
“我不能喝假药!”商凝珠抗拒地往后挪了挪,脸又是一白,“那……那我要是不喝药,他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贺锦兮:我可没说,你可以自己理解。
哪想到,商凝珠根本不按牌理出牌,立刻摇头:“不不,他不能不认我,我可是南阳侯府的姑娘,只要我拿出玉佩,二哥哥肯定就会认我的!”
“那你先喝药,等你喝完了药,我帮你把玉佩送给侯爷认亲好不好?”贺锦兮往前挪了一步,哄着她。
“好……不行!你会偷我的玉佩,假冒我的身份,我才不要把玉佩给你!”商凝珠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扒拉自己的床,“我的玉佩呢,我的玉佩呢……”
“你是不是放在荷包里了?”贺锦兮看她满地找,只能提醒道。
“荷包,对对对,在荷包!”商凝珠立刻从怀里摸出荷包,小心翼翼将里头的玉佩倒出来。
贺锦兮的目光扫过玉佩,便挪不开眼,她吃惊地靠近商凝珠:“这是你的玉佩?”
“你想要抢我的玉佩!你是坏人,坏人!”商凝珠看到她靠近,警惕地挥起拳头朝她打去。
贺锦兮连忙往后一躲,正要再看得仔细,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凝珠,不得无礼!”
“二哥哥!”商凝珠瞪大了眼,欣喜若狂,“二哥哥,你今天是来接凝珠的吗?凝珠要回去,凝珠不要住在这里!”
“你得留在这儿,把病治好了,二哥哥自然会接你回去的。”来者正是南阳侯,他也听说了假药的传闻,知道商凝珠必然也会信以为真,他担心商凝珠会伤害到人,便亲自过来照看,此刻,他熟练地拍了拍商凝珠的后背,温和地安慰道。
“不,你不认凝珠了,你怎么能不认凝珠呢!”商凝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地拿出玉佩,“二哥哥,凝珠真的是南阳侯府的姑娘,我有玉佩可以证明!”
这一次,贺锦兮是把这块玉佩看清楚了,羊脂玉的玉佩小巧可爱,上头雕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正张大了翅膀,仿佛要展翅高飞。
就和娘亲的玉佩一模一样。
此时,贺锦兮的心中充满了激动。
商凝珠忙着用玉佩向南阳侯证明自己的身份,那是否说明,这块玉佩与南阳侯有极深的渊源。
也许,南阳侯会知道玉佩的一些事情,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与娘亲生世的蛛丝马迹!
待南阳侯安抚好商凝珠离开甲营,贺锦兮立刻追上他。
“侯爷,方才二小姐拿着玉佩不停向您证明自己的身份,却不知那块玉佩有何特别之处,竟能以此证明侯府血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