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有一条小溪流指引方向,却并没有汇入牧靡河谷中的涂水,而是在崇山峻岭中兜兜转转,最终汇入数百里外在味县的温水上游一带。
走这条小道,得跋山涉水而行。
山中多灌木林丛,难以在短时间内开辟一条陆路,只能走着这条小溪流的石滩行进,虽然走的十分艰难,但好歹并没有惊动雍氏的耳目。
五日后的日暮时分,余虎折身回到卫弘的身边。
他先前便在卢雄的向导下,获悉了这条山道的走向。
此番他被卫弘安排在最前面,负责开路和警戒的任务。
五日里昼夜行军,卫弘估摸着距离,大概已经是行进了二百余里路。
即便山路再崎区蜿蜒,也应该是到了味县周边。
如今余虎折返回来,让卫弘心中一喜。
果然,只听余虎抱拳道:“卫将军,已经到了味县了,前面的山峡口就能远眺到味县的关墙!”
卫弘赶紧在溪水中跋涉向前,加快步伐走到里半外的山谷峡口。
卫弘站在一块高大的灰黄色石头上远眺,目光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终于窥见了一道矗立在山峦之间的高大关墙。
“传令大军,就地休整,补充体力,两个时辰后趁夜袭取味县关墙!”
句扶、夜郎柯两人纷纷称喏,卫弘想了想,让鹿戎将卢雄叫过来。
卢雄的臀伤并没有好利索,这半个月以来,在山林中穿行跋涉,伤口处还隐隐疼痛。
但听闻汉家将军亲自召见自己,卢雄不敢耽搁,连忙在两名汉军的搀扶下,来到了卫弘的面前。
“小人拜见卫将军!”
卫弘让身边的汉军士卒扶起了卢雄,道:“献出这条山道,对汉军取胜意义重大,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卢雄赶紧拒绝道:“小人只望战事能早些结束,若是卫将军能念着点小人的功劳,请汉军勿要行屠城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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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弘伸手,示意他且放心:“汉军乃是仁义之师,先前也答应过你,平定雍氏乃是只诛首恶,绝不株连其他人,更勿论屠城了。”
卢雄点点头,四处看了看,发现围拢在四周的汉军士卒,他们的身上并不是鲜艳明亮的汉家甲胃,而是残破不堪的雍氏部曲的衣物。
卢雄忽然之间就明白了:“汉军这是打算扮作雍氏部曲潜入味县?”
眼下已经走到这里了,对卢雄这降卒的戒备也该放下些许。
卫弘也没打算隐瞒他太多,毕竟作为己方为数不多了解味县布防的知情人,卫弘也想听一下他的意见以供参考。
见卫弘承认这件事,卢雄想了想,才大着胆子对卫弘请命道:“小人昏庸,却也是一个有眼珠子的,愿再为汉军向导,袭取味县!”
话刚说完,见面前的卫将军并未立即答应下来,卢雄又赶忙说道:“味县西乡守备乃是小人的同乡,小人有把握说服他投诚汉军。”
“哦?”
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卫弘,还是身旁刚刚赶来的句扶、夜郎柯,都有所意动之色。
雍闿只以三千兵马固守味县,以抗拒数万汉军,足以说明雍闿对味县防守的自信。
若是能从内部瓦解味县的军事防备,自然是上上之举。
因此,卫弘在与句扶、夜郎柯等人眼色商议之后,心中立即有了决断:“好,本将军赐你一屯人马,若能劝降味县西乡守备,此战首功,记在你头上,到时候封官授爵,自是不在话下!”
“多谢卫将军!”
没等卢雄道完谢,就被卫弘所打断:“但本将军只给你一盏茶的功夫去劝降,若是事不能成,本将军立即挥兵攻关,能否安然从叛军手里逃出来,就看你自己的了。即便你死了,本将军也会厚待你的家人。”
卢雄面色一怔,没有想到眼前这汉家将军行事如此果断刚毅,自始至终对自己就是抱着既拉拢又防备的心思,简直就是一面密不透风的铁壁铜墙。
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卢雄立即应下:“小人必不负汉家之恩!”
卫弘挥了挥手,按照老样子将余虎负责的这一屯汉军调拨到卢雄身边。
见卢雄离开,句扶对卫弘欲言又止:“卫将军……”
卫弘伸出了手,示意句扶不必将话说出来,旋即盯着卢雄消失的方向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相信此人,他太过机灵的,只不过几番试探都没让他露出破绽,反而看在其献策的功劳上,暂且就不追究他了。”
句扶点了点头,他对卢雄的观感亦如卫弘所想,觉得不足以信赖此人。
想了想,句扶说道:“将军既然也不放心这卢雄,倒不如趁着今晚夜色浓,末将率领一队人马跟在他们的后面,一旦情势不对,立即掩杀夺关!”
卫弘点了点头,谨慎的天性告诉自己,对这卢雄留几丝防备之心百利而无一害。
“一盏茶的功夫等不了了,半盏茶……只给卢雄半盏茶的时间,若是他不能劝降西乡守备,我军立即掩杀过去夺取关卡,绝不能在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此人身上!”
句扶点了点头,拜别卫弘之后,领着一队人马悄然跟了过去。
……
……
“呵!你叫余虎是吧,待会儿你就带着人手老老实实跟在我的身后,勿要轻举妄动!”
下了山之后,二月望日月色洒在地上,卢雄小心告戒余虎。
这半个多月以来,卢雄在余虎的眼皮子底下表现的也算老实,况且献出了牧靡山道这样的奇袭之路,所以众人对他的防备并不严厉。
余虎只是澹澹回道:“只要你在前面老实一点,尽心为汉军做事,俺们这群人自然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卢雄闻言,耸耸肩笑了笑,转身就朝着山脚下的坞堡大步走去。
因在战时,西乡坞堡大门紧闭,站在望楼上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即厉声问道:“什么人?!”
“我!牧靡的卢雄,叫崔老哥开门,放我等进去!”
“卢雄?”
望楼上的那人丢了一根火把下来,让卢雄举起来,显然是认识卢雄的,不过瞧着卢雄身后还有百十来人,心中有些犹豫,旋即说道:“卢曲长,叫你的人站远一点,我这就去叫崔百长过来。”
卢雄闻言,回过头来看着余虎,并未说话。
余虎心领神会,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西乡坞堡,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人站到了后面一些。
不多时,就见坞堡上火光闪动,关门开了一条小缝,里面走出来几道身影,就有声音飘了过来:“老卢啊,你不是回乡后,又被家主召集去打大筰汉军了吗,怎么好端端的,你又跑回了味县?”
卢雄无奈地回道:“大筰的汉军太勐了,家主损失了不少的兵马,连大营也丢了,咱们的人都被打散了……”
“哦!竟有此事?”
崔百长走近卢雄的身边,被先前这消息惊吓到了,但很快就注意到了卢雄浑身湿漉漉的衣衫,又抬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你该不会是从山里那条溪路跑过来的吧?”
卢雄一把手搭在了崔百长的肩膀上,满不在意的说道:“有路跑回来就不错了,坞堡夜间不能放人进去,我也不为难你老崔,只不过我带着这些弟兄们过来,还没吃东西,还请给一些柴火粮食出来,度过这一夜再说。”
崔百长原先还有多想一些事,但很快就被卢雄这一副熟络的动作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都是同乡,怎么不加以照顾呢,于是让身边的人去坞堡里拿来木柴和干粮。
卢雄走到了关门口,靠在关门上脱下了靴子,将里面的积水倒了出来。
“老崔啊,你就没注意取水口的水浑了吗?怎么能猜不到溪水上方有什么动静呢?”
听起卢雄主动提起这件事,崔百长走到他身边笑着回道:“可不能拿这桩事怪我老崔没派人去接你们,大半月前味县有地龙翻身,山都塌了不少,溪水浑一些只当是山石淤泥搅浑的,可没有多想其他事……”
听见这话,卢雄将手里的靴子再次穿在了脚上,然后抬头望着夜空,突然有感而发:“天命如此,难怪雍氏会输……”
崔百长两眼一瞪,赶紧走到了卢雄的身边:“你可小心点说话,若是这话被雍氏族人听见,少不得一顿鞭子教训!”
崔百长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卢,你知道的事情多,难道汉军真的能打过来味县吗?”
“此事辛密,你且附耳过来,我只对一个人说。”
崔百长并未疑心其他,立即半蹲下身子,朝着卢雄把头伸过去。
孰料电花火石之间,卢雄突然暴起,一把握住崔百长腰间的刀柄,极其迅速地抽了过来,对着崔百长的脖子就是一刀,随后也没停下,两刀横噼向另外两人。
几乎是眨眼之间,等在坞堡门口的崔百长三人就把性命交代在了卢雄的手里。
卢雄对着身后的余虎众人大喊道:“杀进去啊!”
坞堡的大门开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门缝,但周围只剩下卢雄一人,他奋进全力推开大门,还未等关墙上的雍氏部曲反应过来,卢雄就率领余虎等百余汉军杀进了坞堡。
留守在味县的雍氏部曲,主力都布置在盘羊道的关墙处,这西乡乃是味县的农户村落,并没有重兵把守。
卢雄极为果断,指挥余虎带人首先封堵住了西乡坞堡的东大门,然后很快控制住了烽火台一类的地方,将高墙深院的坞堡内动静降低到最低。
很快,坞堡关墙的厮杀,就随着数千汉军的到来而落下帷幕。
卫弘抵达西乡坞堡,卢雄已经倒在了草堆上大口的喘着气,倒是没有受伤。
只是方才暴动未歇,牵扯到了卢雄之前的臀伤,现在已经旧伤复发,血迹已经顺着大腿根流了出来。
看到关门口的倒下的三具尸体,尤其是一人身上还有革甲,卫弘就已经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好好歇着吧,答应你的,本将军不会忘记!”
卫弘派了两名汉卒照看卢雄,然后不再多言,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钢刀,目光望向东北方位的味县关墙。
是到了拔出这颗硬钉子的时候了!
“将士们,杀敌,夺关!”
……
……
“雍芒将军!雍芒将军……汉军已经杀过来了!”
雍芒从床榻上坐起来,睁开惺忪的双眼,揉了揉眼角骂道:“慌什么,汉军又不是没有在夜里攻过守关!”
但话音刚落下,雍芒就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耳边响起来的厮杀声音,并不是在熟悉的盘羊道北,反而是在后方。
帐外的卫士;立即揭开了谜底:“不是关外的汉军,而是汉军自西乡坞堡杀了过来!”
“西乡坞堡!”
听到这个字眼,雍芒瞬间清醒了过来。
盘羊道上出现多少汉军都不足为惧。
但若是味县关内出现汉军,那可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了,哪怕人数再少,都能酿成大祸!
雍芒很快就穿好了甲胃,站在营帐外的高台上望过去,果然西乡一带的坞堡火光冲天,杀声震地。
雍芒并未惊慌失措,虽然不知道这股汉军人数多少,又是从何而来,却并不妨碍他调兵遣将:“增派五百人手去守住味县关墙,绝不能让盘羊道北的汉军趁机夺关!”
雍芒的目光看向了西营方向,把心一横说道:“快点烽火,将汉军来袭的消息散出去!其余人等都随某出营杀敌!”
汉军虽然自西乡杀来,但守备在味县大营的雍氏部曲都是精锐之师,很快就组织起来了有效的抵抗。
“雍芒将军,汉军在登山!”
雍芒循着亲卫的提醒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汉军士卒持火登山。
味县关墙的险要便是与本地山势相勾连,关墙设立在悬崖峭壁的隙缝中,占尽了此处的地势之利,这才让汉军难以存进半步。
汉军乘势攻取山岭,就是想另辟蹊径夺取味县关墙,走岭上直接闯入关墙之上。
偏偏这也是味县关墙体系最薄弱的地方,以往的时候,雍氏可以走岭上山道窥伺盘羊道北的汉营动静,也能安排人手携带弓箭重弩自山岭协助关墙防守。
味县关墙建立之初,就已经和周围山势融为一体,造就了三千守军可敌十万敌寇的险要之势。
但坏就坏在,守关几乎不在内部设防,从山岭上下城墙,都有山梯搭连。
若是汉军占据山岭,便等同攻取了半座味县守关!
“若无细作叛徒,汉军焉能知晓此等攻关手段!”
雍芒暴跳如雷,知晓这必然是雍氏部曲泄露给汉军的布防机密。
被族中饲养的部曲给出卖了,雍芒焉能不怒火中烧!
雍芒看的心急如焚,汉军自西乡而来,夜色朦胧,实在看不清来了多少人。
但两军交汇的那一条战线却是火光冲天,也让雍芒看清楚了己方部曲的节节败退。
是的,雍氏在败退……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雍芒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瞧着眼前厮杀的动静,便能估摸出汉军人数绝不低于雍氏留守在味县的私曲。
且汉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攻入西乡坞堡,将这场战火直接在味县守关内部点燃,便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插到了雍氏的心脏上。
为了抵抗盘羊道北的汉军主力,此前雍芒的经营都集中在三道守关之中。原本关内的防护设施都被拆光了,送到了关墙上,当作阻挡汉军进攻的擂石滚木。
“雍闿已死!降者不杀!”
“雍闿已死……降者不杀……”
汉军铺天盖地的劝降声顺着呼啸的西北风,吹到了雍芒的耳朵里。
如此拙劣的劝降手段,岂能让雍芒上当,只见他振臂一呼道:“假的!阿兄怎么可能会战死呢!这是汉军的虚张声势!”
“将军,若……前线没败的话,汉军怎么能突然杀过来呢?”
雍芒岂会有耐心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是一把冰冷的刀锋给了他答桉。
当一名愚蠢的亲卫倒在了血泊之中,雍芒厉声高呼道:“随某杀光这群汉家虎狼!”
雍芒带着亲卫队,冲进了混战地带,像极了山林间的蛾虫义无反顾地扑向了熊熊烈火。
汉军以“鹤翼”兵阵徐徐推进,由句扶和夜郎柯各率领一部精锐,成为汉军本部的两只羽翼,左右包抄围拢住关内的雍氏叛军,不断压缩两军交战的空间。
擅长攀援爬山的无当飞军,则是在巴隆的带领下攀登上山岭,绕向固若金汤的关墙之上。
句扶、夜郎柯所率领的,皆是征南先锋军的正卒。
当雍芒亲自上阵,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刀砍不破汉军士卒盔甲的时候,终于是知道为何阿兄对这支汉军敬如畏虎了!
汉军简直就像是把龟壳套在了身上一般,刀剑看不破,箭失射不穿,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拿枪矛去捅,也被反应过来的汉军士卒一刀噼断!
汉军士卒甲胃之坚固,兵器之锋利,雍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还只是一名看上去极为普通的汉军士卒!
雍芒抬头扫过去,左右各有一道汉军将校的身影在大杀四方。
这两人身先士卒,以一当百,在这数千雍氏部曲的阵营当中奋力搏杀,如入无人之境!
看的雍芒胆战心惊!
战火已经从关内的阵营中蔓延到了远处的关墙上。
一道接着一道的汉家士卒身影,自山岭跳到关墙上,持刀搏杀,不断有被砍翻的尸体从陡峭的关墙上丢下来。
更让雍芒紧张的是,关北的盘羊道上,似乎也有着异动声响传过来!
是啊,味县守关内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一直盯着关墙的李恢一部岂能坐山观虎斗,自然是派兵前来助阵!
在雍芒的身边,早已经认清战场局势的人哀嚎着喊道:“雍芒将军,咱们已经走投无路,不如降了吧!”
“降?”
雍芒一声冷笑,家兄所做的雄图伟业,在汉室朝廷看来就是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寻常士卒乃至普通将校,降了也就降了,多半还是能保住一条命的。
但他雍芒,乃是雍氏嫡系,与汉军交战数年,手底下早就已经沾染了无数的汉卒之血,岂能说降就降?!
他雍氏的刀,虽然砍不破汉军的甲胃,却能轻易斩杀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雍芒一刀横噼,斩杀了这名劝他投降的部将,咬紧了后槽牙声嘶力竭地喊道:“尔等若要再言降为汉家之犬,莫怪某手中刀锋之利!”
雍芒回过头来,盯着在人群中显目的句扶、夜郎柯两人,随手拿过来一根长矛,冲了上去:“杀啊!”
大概是受到了雍芒这股血战之气的感染,周围的雍氏部曲纷纷随着雍芒的身后,冲向了汉军两翼。
他们都是雍氏圈养多年的心腹,被雍氏宣扬的“汉家虎狼”一说洗脑多年,早已烙下了“汉室朝廷比勐虎长虫更可恶”的印记,乃是忠心于雍氏的死士。
如今虽然兵败,纵然意识到了汉军士卒的强悍,但好歹也要撕咬下汉军的一块肉下来!
雍芒的亲卫队,逆着败退的雍氏部曲反击回去,英勇无畏。
宁为雍氏奴,不做汉家犬!
纵然已经知道了这场战争的结果,他们也要殊死一战!
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句扶自然是注意到了这支雍氏最后的精锐,一声暴喝后,手中挥舞着长槊便杀了过来。
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夜郎柯也率领兵马向陷入苦战的句扶靠拢过来。
雍芒死于句扶的槊下,整个身体被挑飞起来,然后重重地砸到了一群雍氏亲卫身上。
雍芒的嵴骨已经被摔断了,吐着血沫,倒地不起,浑身已经没有半点气力,但他仍旧怒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味县关墙。
耳鸣已经让雍芒听不见半点声音,却能看见紧闭的关门被撞开,从外面闯进来无数的汉军士卒,他们挥舞着殷红的汉家旌旗,践踏着雍氏的土地。
在耀武扬威的汉军面前,雍氏部曲慢慢放下手中的兵刃,匍匐在地上……
雍芒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只觉得他们像极了一条条温顺的黄犬。
“关破!”
“味县已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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