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向邱乾湛凑近问道:“邱福与四弟素无积怨,他为何要害四弟?”
“茉儿,这你就有所不知……”邱乾湛心里莫名有点嘚瑟。想他今日虽然跟着王县尉跑东跑西累个半死,不过还是有收获的,现在正好能在女儿面前显摆显摆。
“王县尉今日审了好几个邱府小仆和善春堂的伙计,他们都异口同声说这邱福,之前一直让他们留意四郎的一举一动呢!”他颇有些扬扬得意,觉得自己总算干了一件有价值的事,能在女儿女婿面前长回脸。
邱福为什么要让别人盯住邱四郎啊?邱茉和温卫行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头的疑惑更大了。
“这……王县尉没问出来,那些人他们也不知。”邱乾湛表示爱莫能助。
“活生生的一个人,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吧。没有出城文牒,谅他也离不开长安城。一切是非缘由,等把他找出来后再说吧。”
邱茉知道现在就算是他们在这里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明白邱福监视邱仕华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还是等见到他,当面问清楚吧。
只是让邱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再见到邱福的地方,竟然是长安县武侯铺的停尸房。
因为邱福尸体被发现时就已经不成样子了,怕邱茉看着不适,认尸这件事,最后是由温卫行和邱仕容去完成的。
这是具浮肿发臭的尸体。武侯将遮盖在他上身的白布掀开时,立马露出了那张僵硬、布满血污且变形扭曲的脸。伴随着呛人的尸臭味,连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太医邱仕容都几欲窒息,忍不住弯身在旁作呕了起来。
这具尸首正是邱府的管家邱福。
“尸体泡在井里已经两天了,发现时脸朝下,整个人是飘在井水上的。”
这种横死之人武侯见多了,比眼前这具还恶心还难闻的他都见过,再看这尸体他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看了一眼蹲在边上吐的太医官老爷,再看一眼站在他身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的中郎将温卫行,心中立马高下立判。
还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是真汉子。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发现他时有没有什么别的异常。”温卫行甚至伸出手翻开了邱福的眼睫:瞳孔放大,眼白出血,是溺死无疑。
“尸体是在延康坊内被发现,具体位置在距离邱府三百米开外的一处水井里。这口井平时就附近一户人家用,碰巧那户人家这几天出城办事,事毕回到家中取水时发现了尸体,这才通报给武侯铺的,让我们去把它捞出来的。”
武侯指着尸体旁放置的一张叠起来的牛皮纸告诉温卫行,“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从他的衣服内衬发现了这张纸,看上去好像是死者的遗书……”
温卫行拿起那张牛皮纸,牛皮纸纸质很厚,纸面上有一层薄薄的蜡油。这蜡油可以很好得保护纸张不被水泡烂,但必须在写完字且等字迹风干后,才能被涂上。
作为一封遗书,这操作也未免太折腾了吧,搞得好像生怕不被别人发现一样。
温卫行暂时放下心头疑惑,将牛皮纸展开看了起来。邱仕容听说邱福还留了遗书,在没那么难受之后,也捂住嘴巴,忍着恶心缓缓走到温卫行身边。
“写了什么?……”邱仕容凑上去,想看清楚纸上的字迹。可纵然是保护得再好,毕竟在水里泡了三天,纸虽没有彻底碎掉,但上面字的痕迹,却也不太清晰了。
“他承认是自己袭击得四郎,因为四郎发现了他与田娘子有私情和当年他也参与了谋害茉儿母亲的事情。”这信交代了自己因何伤害邱仕华,以及事后畏罪自杀的心路历程。
自杀?说实话,温卫行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封信很突兀,写信之人条理清晰,写完后还花了大量的时间为纸张做防水的准备,这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失手杀人后绝望自杀的人能做出的事。
“要是换我,等这封信写好风干再涂上蜡,我早就不想死了。”邱仕容终于适应了停尸房那股味道,不再想吐了。他一恢复正常状态,作为医师的敏感就让他发现了尸体上的异常。
“有一点挺奇怪的……”邱仕容指了指邱福尸体的手对温卫行说道。
温卫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尸体的手部虽然死白肿胀,但跟他的脸比起来,连一点擦伤或污垢都没有。特别是他的手指,竟然连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他不明白邱仕容在奇怪些什么。
“如果说邱福是畏罪自杀,那他投井的时候难道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吗?”邱仕容隔着一条布巾,抓起邱福的手左右端详。
“什么意思?”温卫行也觉出了一丝异常,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人害怕就会挣扎,一挣扎,便会用手抓挠或攀附身边的东西。虽然井下什么都没有,但最起码井壁青苔石砾之类的碎屑,总能在他的手上发现吧。再怎样,手指甲也不至于……那么干净。”
一语惊醒梦中人,立在他们身边的武侯也突然意识到这是个被忽略了的细节。他看向邱仕容的眼神也变得尊敬起来,医师果然是医师,观察果然细致。他赶紧向两人打了个招呼,转头去找王县尉报告了。
“所以说……”温卫行和邱仕容面面相觑,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邱福有可能不是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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