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明显要比邱乾深幸运得多。没花多少工夫,账册就被他找出来了。邱仕华将它塞进衣襟里,悄悄带出了善春堂,带回了邱家。
今晚,他又拿出了这本账册,把它放在手上随意翻开。
当翻到一则记录,“武德五年四月己未,土青木香,五两……支取人:邱三房掌事宋嬷嬷;核批:邱乾深。”
“啪!”
翻开的账册被他一下子盖上。“唉……”邱仕华不禁叹了一口气。
从武德五年开始,每隔两个月,三房的宋嬷嬷,便会从仓库支领五两土青木香。雷打不动,一直到武德六年年末才终止。而这个支领的审批人,是邱乾深。
账册上的白纸黑字都说明了一件事,他那三叔父邱乾深,对于田娘子毒杀兄嫂一事,一直是知情的……
怪不得他拼了命都想把这本账册找出来,邱仕华将账册收回了暗格。
这本账册太重要了,邱仕华不是没想过交给三姐。但三姐已经出嫁,即便她未出嫁,现在邱府都还在叔父的控制中。就算田娘子入了狱,但那些家丁仆婢,很多都还是向着三房的。他不敢轻易将账册拿出来。
只要把账册转交给阿耶和长兄,才能保证证据的安全。
他想,他必须熬到阿耶和长兄休沐回家。在此之前,一定不能让这本册子有一丝被人发现的可能。
转眼间,就到了贞观七年的十月。唐皇李世民终于带着他那一众妃嫔和皇子公主,从洛阳的九成宫返回长安。而阿侃期盼已久的皇室秋季围猎,也终于要开始了。
阿侃虽说师从温卫行,同时还是是温家三房媳妇、御用制香师邱茉的义弟。但说到底,他的身份依然是个平民,原本是完全不可能参加皇族秋狩。
不过唐朝尚武,在温卫行一直以来的悉心教导下,阿侃在与他同龄的少年中,骑射的水平都是首屈一指的。温卫行在禀明了圣上后,圣上龙心大悦,特许阿侃作为温卫行的扈从,一起参加秋季围猎。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秋猎前一日,邱茉抱着小温源,对站在双菡面前试穿狩猎骑装的阿侃问道。
双菡正在帮他整理骑装的衣摆,阿侃不敢乱动,只微微侧头向邱茉回答道:“姐姐放心,我已经准备妥当。”他抬眸望了眼邱茉怀里的小婴儿,嘴角露出一抹疼爱的笑容,道,“侄儿生来就像个小仙童似的,可爱极了!”
邱茉轻轻拍抚着怀里的温源,柔声说道:“阿侃,这次去参加秋狩,要跟住你师傅了。”说罢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向阿侃,郑重说道,“在场的多是些达官贵人,你切记,凡事勿要硬出头,少说话多做事……”
这样的场面,虽说对皇室贵族来说不稀奇,但对于从来没亲身经历过皇族仪典的阿侃来说,却有可能带给他强烈的观念上的冲击。
既经历过极致的贫困,又感受了极致的奢华,这样强烈的对冲,邱茉有点担心,阿侃这个小小少年的世界观会随之崩坏。
而他却只是点了点头,开心地说:“知道了,姐姐。”
“嗯,今日就别练了。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到禁苑,回去好好休息。”见双菡终于把阿侃的骑服整理妥当了,邱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走吧,源儿也睡着了。”
“好勒!”阿侃高兴地小声应了句,抱拳跟邱茉、双菡施了一礼,便往外走去。
他的脚步轻松欢快,丝毫没有任何临阵紧张的模样。
邱茉和双菡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这个小毛孩子,已经完全没有刚来她们身边时那种萎靡,瑟缩又防备的样子了,反而是活泼了许多。
邱茉想,阿侃骨子里的开朗野性,是不是来自于他的原生家庭呢?
翌日,清晨。
阿侃早早便醒了过来。他简单洗漱过后,穿上昨日邱茉为他准备好的骑射装,拿上自己的弓箭和匕首,便到马厩去找他的师傅温卫行去了。
温卫行比他更早到了马厩,他将自己的黑马和邱茉的白雪一起牵出来,将白雪的缰绳交到了阿侃的手中。
“阿侃,你姐姐的马儿就借给你了,你要保护好她。”温卫行摸摸阿侃的脑袋,叮嘱道。
阿侃连忙点头:“嗯。师傅放心,我会照顾好白雪的!”
温卫行点点头。
白雪性格温顺,正值壮年却没有过纵马奔驰在草原的经历。
阿侃骑术了得,但是毕竟年纪还小,若是让他骑其他高头大马,邱茉不太放心。还不如让他骑白雪去,免得良驹封尘太过可惜。
所以她便主动向温卫行提出,此次秋狩,让白雪做阿侃的坐骑。
“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勿要误了时辰。”温卫行说罢,率先翻身上了自己黑马的马背,坐稳后眼神示意阿侃跟上。随后他一夹马腹,黑马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阿侃跃身上马,握住了缰绳。
白雪扬蹄嘶鸣,速度从缓慢逐渐加速,然后紧紧跟在温卫行的黑马后面,朝长安城北面的皇家禁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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