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她一直让阿侃留意着那个被关在后院里的女人情况。朴素珍自从进了那厢房,便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屋子里。只有每日吃饭漱洗的时候,会听见她在屋内有响动,其余时间,寂静如鬼,她甚至连门槛也没迈出来过一步。
“姐姐,那女人倒是呆得住!”阿侃对此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原先以为那女人会想方设法逃跑,再不济也会时不时叫嚷一下,闹得沸沸扬扬,让别人都关注到她了才好。却没想到,她竟然乖得跟只猫似的。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样做,才是对她最有利的。”邱茉拿起手边的煎茶轻啄一口。她现在在长安既身无分文,又无人可依。若是离开了温府,还有可能要面对田娘子的暗算,仅凭她一人,根本无法在长安活到仇人尽灭的时候。
朴素珍虽不怕死,但她却怕还未见到仇人死绝,她却先死了。
“也是个刚烈之人……”只是不知孃孃是如何得罪了她,竟让她下如此毒手。邱茉想到这里,把茶盏往身边一放,“走吧,我们再去会会她。”说完,起身向后院走去。
温府三房所在之地的后院平素里便不怎么有人经过,自从朴素珍住进来后,院门口便多了两名日夜值守的宿卫,再加上温卫行的特别关照,会来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朴素珍今日难得踏出房门,此时的她坐在后院的天井里,无所事事地晒着太阳。
把玩着手中那早已被盘得油光锃亮的芙蓉花木簪,她的心思却四处游荡。从自己决定回到长安城开始,朴素珍便清楚自己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现在还在苟且偷生,也不过是为了等那些负了她和听芹的人比她先走一步而已。
有些事既然她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办到,那有人送上门要助她一臂之力,她自然求之不得。
正当朴素珍还在想着心事之时,忽听耳旁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的眉梢一挑,目光落在院门口,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
帮忙的人这不就来了么。
从院外走来的人影显露,果然是邱茉。
“好久不见。”邱茉站定在朴素珍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朴素珍并没有抬眸瞧她,她只是垂着眼睑,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日你来,莫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邱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木簪子,心想这女人真是厉害,自己还没张口,她便猜出来她是为何而来。
“你猜的不错。我今日来,的确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朴素珍终于抬起眼来,看着邱茉。
邱茉微微一笑,说道:“负了听芹的恶人田阿郎,他死了。而田氏的家主也入了狱,不日便要施以绞刑。”
朴素珍握着木簪的手骤然攥紧,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激动之色。
她缓缓抬头望向邱茉,眼神中透露着强烈的畅快与兴奋。可她对情绪的控制力实在太好,这样激烈欢愉的感情,只是一瞬间,便消失无踪,让人寻不到蛛丝马迹。
良久,朴素珍再度开口说道:
“三娘子,今日除了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你怕是还有其他事要来找我吧。”她盯着邱茉,目光锐利如刀刃,仿佛要刺穿她。
邱茉毫不畏惧地迎视着她,唇畔的弧度扩散开来,笑容中带上了几许怜悯。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我来找你,的确是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哦?”朴素珍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毛,“请讲。”
“田氏父子的事,已成定局。田家自作孽不可活,那也是他们该受的报应。只是,田家是田家,田娘子是田娘子。田家所犯之事,都是在田娘子出阁之后发生的。与她害我孃孃无半点干系。”邱茉也不拐弯抹角,她需要将案件被卡住的关节点如实地告知朴素珍。
朴素珍低下头思索片刻,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邱茉微微一笑,说道:“不瞒你说,我现在并无其他实证,证明田娘子指示宋嬷嬷与你一同谋害我孃孃。所以,接下来,你若要向她二人复仇,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朴素珍沉默了下来。
邱茉的意思她明白了。田娘子所犯之事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证,其它的所谓物证都不足以将她和宋嬷嬷两人送进监牢。目前来看,只有她这个杀人案的参与者、主犯,亲自去官府自首,才能顺势将宋嬷嬷和田娘子咬出来,送所有害了听芹的人去见阎王。
想到这里,朴素珍低头苦笑了两声。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她不惧,只不过……
“邱三娘子,你也算是邱家为数不多的诚信之人了。”她抬起眼眸再次看向邱茉:“此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我的条件还是那样,除非让我亲眼见到仇人死绝,否则我为何要杀你孃孃的缘由,就是最后要随我烂在棺材里,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邱茉闻言皱了皱眉,她没料到这女人竟是如此固执。
朴素珍说完这话,便转身朝屋内走去。只是快走到门前时,她突然偏头,对还在院里站着的邱茉说道:“可能,当你知道真相后,会后悔自己今天曾这样苦苦地追寻过答案。”
说完,她便再也没有理会邱茉,径自推门进去了。
邱茉站在院外愣了半晌。
她不懂,这是朴素珍第二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了。邱茉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她努力搜刮脑海里的记忆,试图找出答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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