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海洋跟对方的生活圈子没有什么交集,但是郭金健空降过来当厂长,曾经在大礼堂里面讲过话,关海洋记得他的样子。
郭金健四十多岁,身材保持得相当不错。
或许跟常年跑步锻炼的习惯有关系,他显得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如果不是两鬓已见星星点点的灰白,说他三十来岁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郭金健跑步的速度不算快,在双方交错之时,关海洋大方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虽然有点意外,但是郭金健也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
不错,第一天的见面就到这里吧!
关海洋并不觉得郭金健会对一个陌生的晨跑少年产生交流的欲望,事实上他也没有准备通过攀谈跟对方搭上关系。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大年初五的早上,郭金健会因为突发性心梗倒在晨跑的道路上。
因为时间比较早,路上行人不多,直到七八分钟以后他才被人发现。
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为时已晚,郭金健终究没有能够挺过去。
参与抢救的医生也颇为遗憾。
如果早一点发现倒地的郭金健,或者说当时做一些急救措施,郭金健绝对有机会被抢救回来。
在关海洋的记忆中,这件事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郭金健是上面派过来的干部,主导国企改制,将所有权和经营权剥离,形成两权分离的企业运行机制,而棉纺厂便是试点企业。
他是被上级领导委以重任的人物,却没想到半路折戟。
最为艰难的攻坚战还没有开打,主帅便倒下了。
也正是趁着这个机会,郝建国上下打点,把厂长的位置搞到了手,成为了这次事故之后的最大受益人。
佟兵作为郝建国的狗腿子,从中获益良多,从此以后亦是一路飞黄腾达。
如果郭金健身体康健,这两人不可能有后世那般的好日子。
关海洋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为了自己,也为了依附着棉纺厂生活的几千个家庭,他必须救郭金健一命。
搞清楚了对方的作息时间,关海洋跑完这一圈就拐到了棉纺厂正南方的小型集贸市场。
供销社还需要凭票购买商品,外面的集贸市场早就可以自由交易,只是价钱稍贵。
陆雨珊宁愿跑来回二十里地去村里买便宜鸡蛋也没有去附近的集贸市场,是因为囊中羞涩。
现在关海洋手里不缺钱,逛了一小会,就已经满载而归。
二十斤猪肉,一篮子鸡蛋,鲫鱼也买了几条,搭上一些蔬菜水果,两只手差点都要拿不过来。
回到家的时候才刚刚八点一刻,陆雨珊看见关海洋都快被年货给埋起来,赶紧从屋里跑出来迎接。
“怎么买了这么多菜?”陆雨珊讶然道。
“马上就要过年,现在卖东西的人比以前少了好多,你看看还缺什么,今天一次性都买齐。”
关海洋觉得两个胳膊快断掉:“对了,你的工钱也结回来了,一共十八块七毛五,老板说本来就打算放假了,啥活也没耽误。”
杜奶奶也过来帮忙把东西往屋里拿。
“别再往外跑了,啥也不需要啦!”
怕关海洋再跑去乱花钱,杜奶奶一把拉住他:“拿个盆,把鱼先养起来。”
虽说现在天气冷,杀完之后放在屋外倒也不怕坏了,但鱼到底还是吃新鲜的比较好。
“小珊帮我把肉腌起来。”
杜奶奶是过来人,过日子比他俩有经验。
陆雨珊虽说以前在家里也经常劳作,但终究还是没有独立操持过年节。
关海洋甩甩酸痛的胳膊,把剩下的菜都搬进厨房,拿起抹布就开始擦窗。
以前过年,他被分配的活计也是擦窗。
佟兵家的窗子比较多,擦起来要费一些功夫。
杜奶奶这边的屋子比那边要小得多,相对而言要轻松许多。
关海洋和陆雨珊俩人忙里忙外一整个上午,屋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杜奶奶笑着道:“杜侠可干不了这些精细活,还是小珊手脚麻利,我这个小破屋,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干净整齐过了。”
关海洋凑上前指着自己鼻子道:“杜奶奶您有点偏心,我可是一直都没停手,您咋不表扬表扬我呢!”
“男孩子本来就应该多干点活!”
杜奶奶偏心偏得太肆无忌惮。
关海洋哈哈一笑:“要不我说咱杜奶奶思想先进呢,一点都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
陆雨珊在一旁捂嘴轻笑。
一拍脑门,关海洋洗了洗手往外走。
“干嘛去?杜奶奶没夸奖你,不乐意了?”陆雨珊嗔道。
“我可没那么小气。忘了买点鞭炮,今天过小年,咱得放一挂,后天给爷爷上坟也得用。”
关海洋突然想起这一茬。
陆雨珊走过来,拍了拍他头上的灰,道:“那顺便再买点酱油醋回来,家里不多了。”
“好嘞!”
关海洋拿起杜奶奶买菜的编织篮子,甩着膀子便走了出去。
鱼肉菜蛋,哪怕是鞭炮都不用去供销社,就近的小集里面都能够买到,可要是酱油醋什么的,那还得去供销社打。
后世遍地都是“打酱油”的梗,却没多少人真正打过酱油。
那个时代很多家长都会把这种活计交给家里精力旺盛又闲着没事的小孩子去做。
二毛五分钱一斤醋,三毛钱一斤酱油,提着瓶子就往供销社跑。
“酱油……”一路念着过去,啪叽摔一跤,爬起来看瓶子没破,到了供销社却忘记了是要打醋还是要打酱油,转头就往回跑,再去问……
供销社距离住的地方不太远,是魂穿之前的关海洋最爱去的地方之一。
看着柜台里五颜六色的糖果,闻着供销社里面酱油、白糖混杂的香甜的气味,鼻子里便充满了满足的味道。
更别提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揩点油水。
打完酱油醋,回程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舔,也不觉得酸或者咸,回家剩半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