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乐的父母决定让黑塔乐继续学业。
留级,成为了必然。
从前一年的5月开始到现在,黑塔乐已经足足休学了9个多月。高二下学期的课只上了一半。高三上学期的课程整个都没学。没办法,黑塔乐只能留级一年,接着读高二。
新学期开始前,黑塔乐的父母就向学校申请了留级。
3月1日,太子河第一高级中学教导处办公室里,在教导处主任曹健波的引荐下,黑塔乐的父母与黑塔乐的新班主任辛老师见了个面,简要介绍了黑塔乐的有关情况。随后,在新班主任的带领下,黑塔乐来到了他的新班级二年八班。
黑塔乐的新班主任名叫辛胜利,是一名教物理的男老师,他带着一副金属框眼镜,寸头,个子不高,有些瘦,文文弱弱的,但干净而精神。他年纪不到三十岁,研究生毕业后就考到太子河第一高级中学当物理科任老师,尚未婚恋。二年八班,是他作为班主任带的第一个班级。
走进二年八班的教室,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黑塔乐一阵阵紧张。
“这是新转到我们八班的黑塔乐同学。他之前因病休学了一年,现在他被安排到我们班。在未来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将与我们共同学习和生活。大家要多照顾、多帮助他,让黑塔乐同学早日融入我们的班集体。大家表示欢迎!”辛老师向全班同学介绍道。
“我们班正好48名同学。你是第49名。你就暂时坐在这儿吧。过后,我们再调整座位。”辛老师指着讲台下方靠近窗户的一张单独的课桌,对黑塔乐说道。
黑塔乐明白,班级里这张单独的课桌,一般都是老师用来监督调皮捣蛋的学生的。黑塔乐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个座位上。
“好,现在大家继续早自习。”说完,辛老师转身走出了教室,并随手关上了教室的门。
趁着老师不在,黑塔乐扫视一周,发现这里的同学,他没有一个认识的。只有一个女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又不是很真切。黑塔乐盯着她,不断回想。
黑塔乐回头盯着看的女生名叫林清雅,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她坐在教室正中第三排右边数第二个座位,一摞一尺来高的习题册遮挡住了她的小半张脸,银色金属框眼镜后面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眉毛天然的细长微弯,两片粉嫩的含珠唇镶嵌在桃花般白里透红的脸庞上,楚楚动人。
“是她。夏天,商场,厕所里,两个姑娘的其中一个。”萧颜真断断续续地跟黑塔乐说道。
发现黑塔乐一直在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林清雅与他短暂对视了两秒钟后,脸腾地红了起来,她赶紧将头埋在身前的习题册后面,不敢再抬起。
上午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恰是黑塔乐的弱项。虽然前一年他上了两个月的课程,但由于本就学得不够扎实,再加上九个多月没再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给二年八班上课的数学老师是本校的名师韩海燕,她上课是出了名的严格。
课堂上,数学老师韩海燕看到黑塔乐是新面孔,便有意探一下他的虚实。“靠窗最前面的这位同学,你来解一下黑板上我刚刚写的这个方程式。”韩海燕边说边看向黑塔乐。
“嗯……啊……嗯……。对不起,老师。我……我不知道。”黑塔乐羞得一脸通红,默默低下了头。这引来了班上几个淘气包的低声嘲笑。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韩海燕问道。
“黑塔乐。”黑塔乐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刚才是不是走神儿了?课堂上的每一分钟都很重要。刚刚你浪费的不仅是你自己的时间,也是你们班全体同学的时间,还有我的时间。浪费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你明白吗?我的课你必须认真听讲,记住了吗?下不为例!你先坐下吧!”韩海燕严肃地说道,并白了黑塔乐一眼。
黑塔乐一边点头,一边尴尬地坐回到座位上。此刻,他恨不得变成一只鸟,一溜烟地飞走。
这节数学课,黑塔乐在难熬的气氛中度过。期间,数学老师几次看向他,目光犀利。
下课后,就有几个同学去高三年级打探了一些黑塔乐的情况。不过都是些道听途说。
回到教室后,几个女生在小声议论着些流言蜚语。
“听说他跟几个不爱学习的混混一起出去野游,结果从高台子上摔下来,摔坏了脑袋。”
“是吗?我听说他后来还发了疯病。要不怎么休学了这么长时间。”
“他之前学得就不怎么样,一直是后面数的,肯定不是啥好学生。”
就连从来都不参与八卦的学习委员于清雅,也加入了话题的讨论。“夏天的时候,我跟我妹去逛商场,就看见他进了女厕,我妹说他有可能是个变态。”
“哇,不会吧?这么吓人?”
女生们一齐看向黑塔乐。发现黑塔乐也在看着她们。她们纷纷转身低头,小声嘟囔着,“他往咱们这边看了,有可能真是流氓变态狂。咱们得小心点,离他远一点。”
黑塔乐以为是女生们发现了自己在看于清雅,他顿时一脸害羞,转过了头。
留级的第一天,黑塔乐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度过。这让他有了一种错觉,好像每节课的老师,都要专门看上他几眼,眼神耐人寻味,仿佛自己是个异类。
第二天,黑塔乐来得很早。在教学楼前,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圆滚滚的身影。“胖头陀!胖头陀!”黑塔乐从那人身后大声喊道。
被黑塔乐称作“胖头陀”的人,正是他之前的同班好友刘磐。
“卧槽!瘦头陀!你好了?”那人回头一看是黑塔乐,吃惊地说道。
“嗯,我留级了。现在在二年八班。”黑塔乐有些无奈地说。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吉人自有天相啊!”刘磐双手合十笑着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我们是累得要死啊!再有不到100天,我们就要高考了,亚历山大。你还有一年半。我倒是很羡慕你啊!还有这么长的准备时间。”刘磐诉苦道。
“我还比你们晚一年上大学呢!到时候,你们不得把我忘了啊?”黑塔乐略显失落地说。
“怎么会?怎么会?咱们始终是铁子。卧槽,不跟你说了啊!我要迟到了。有人敢欺负你,找哥们啊!哥们帮你削他。”说完,刘磐一溜烟地跑进了教学楼。
看着刘磐的背影,黑塔乐心里既感动又失落。
黑塔乐真的是太久没有认真读书了。自从留级插班以来,他一直都没有进入到理想的学习状态中。之前学过一半的课程,也像没学过一样,忘得一干二净。
离开了之前的好朋友们,来到新的班级,也让黑塔乐孤独郁闷。他一点学习的心思也没有,状态十分迷茫,上课时常走神,当然也免不了老师的训斥。
期中考试,黑塔乐成绩班级垫底,倒数第八名。
本来何丽梅想着儿子之前学过半个学期,没想到成绩却越来越差。她对自己这几个月来对黑塔乐的放松管理有些后悔。“还得让黑塔乐参加补习班啊!”何丽梅想。
于是,黑塔乐的周末也开始被排得满满当当。黑塔乐再一次加入了补课大军。疲惫,再一次成为了他生活的主题。妈妈的说教也再一次填满双耳。孤独、迷茫、疲惫,让黑塔乐的状态很不好。
好在还有萧颜真在。
此时,萧颜真成为了黑塔乐的坚强后盾。
看到黑塔乐越来越差的精神状态,萧颜真思考良久,终于在一个黑塔乐失眠的夜晚,与他进行了一场深谈。
“乐,你有没有自己非常想做的事?那种不吃饭,不睡觉,不计报酬,还要坚持做的事。可以作为人生理想的事。”萧颜真问道。
“没有。也不可能有。一直以来,都是我妈让我学这个,我就学这个,让我学那个,我就学那个。我从来也没有过什么自己的爱好。我爱玩手机游戏,但这也不能算是个爱好,对吧?”黑塔乐回答。
“那你对以后的日子,有没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是目标?”萧颜真继续问道。
“没有什么目标。我也不知道以后到底要考一个什么样的大学,学什么专业,从来没想过。包括大学毕业以后考研究生,也是我妈说,到我们那个时候,如果不是研究生,很难找到工作,没有工作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啊。”
“乐,那你愿意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吗?”萧颜真认真地问道。
“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现在还能分彼此吗?必须的啊!”黑塔乐答复道。
“我的这个愿望实现起来,可能会非常困难,或许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其间的苦与累?”萧颜真试探着问。
“萧哥,我不怕苦,不怕累,只要你高兴。”黑塔乐信誓旦旦。
“那好。我的愿望是:弄清楚,老天为什么要再让我苏醒?我死后的这漫长的时间里我的家人们都是怎么生活的?他们后来都如何了?他们葬在哪儿?我又葬在哪儿?这些疑问,需要你帮我一起找到答案。”说完这些,萧颜真激动的情绪已让黑塔乐热泪盈眶。
“虽然这些听起来感觉很难,但我一定说到做到。”黑塔乐坚定地说。
“乐,你还记得我最初教你练扎马步的日子吗?所有高超的技巧都是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的。而你现在所必须经历的学业,也跟练功夫没有任何区别。从基础开始,不厌其烦,日积月累,早晚会厉害起来的。你要相信自己。只有你学业的成功,我的愿望才有可能更早地实现。”萧颜真语重心长地说道。
“有些学科,我差得太多了啊!”黑塔乐弱弱地说道。
“差多少是多呢?你不要跟别人比。只要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进了一步,就是胜利。乐,累了就歇歇,但千万不要放弃。行百里者半九十,人生尽力而无悔。”
萧颜真的话,让本想着破罐子破摔的黑塔乐突然醒悟,重拾信心。他决定真正努力一次,为了自己,也为了萧颜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