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渤海省太子河市精神疾病治疗中心三病区5号病房一张靠窗的病床上,名叫黑塔乐的17岁少年,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背靠着床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云朵与微微泛黄的杨树叶。
黑塔乐身材瘦削,眉目清秀,左眉梢藏了一小颗咖啡色的痣。此刻,他好似灵魂出窍,又像沉浸在某种冥想的状态里。
“25床,吃药了!”黑塔乐的思绪被护士的呼叫声打断。他丝毫没有抗拒,一仰头,便将药瓶盖里一枚白色药片和一枚粉色药片一齐吞了下去。
“快喝水!”在护士的命令下,黑塔乐机械地哑了一口水。然后继续望向窗外。
窗外已是初秋。就在5个月前。黑塔乐还是一个每天都在上课、补课和做不完的试卷中煎熬着的高中生。
难得五一放假,他与几个要好的伙伴一起到黑鹰台辽代古城遗址春游。在摆pose拍照的一刹那,黑塔乐一个不小心,从两丈余高的古城墙上失足跌落,摔昏了过去。
伙伴们见状,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每个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幸运的是,24个小时后黑塔乐便苏醒了。经过医生的检查,他的骨骼没有摔断,除了轻微的脑震荡以外,后背和手臂有些许擦伤,以及几处软组织损伤。
只是,自从苏醒,黑塔乐便时不时的头疼、发癔症。每每发癔症的时候,就好像忘记了周围所有认识的人,包括父母。说起话来也十分古怪,总说自己是大辽人。转眼,又恢复正常。
一开始,黑塔乐的父母还以为,这孩子一定是网络小说看多了,魔怔了。或是学习压力太大,不想上学,在装病。
而后,这癔症时常发作,有时一天就要发作几次。父母开始觉得黑塔乐有可能真的是摔坏了脑子。
此后,父母带他多地求医问药,始终没有结果。所有的诊断都说明,无器质性病变。并且心理CT测试显示,黑塔乐除了有轻度的焦虑情绪外,没有任何精神和心理疾病。面对这种情况,医生也束手无策。
正规的医院解决不了问题,就只能拜神求仙和使用各种偏方了。王神婆的香灰、李大仙的符水、某某高僧的经文,以及各种古怪的偏方都试了一遍,无一奏效。这一顿折腾,钱花了不少,癔症却一点不见好转,反倒一天比一天厉害,持续的时间也更长了起来,行为也越来越古怪。
无奈,为了保证黑塔乐的人身安全,父母商量后,便托人把他送到家附近的精神疾病治疗中心疗养,方便照看。
黑塔乐得的并不是什么癔症。而是他摔下城墙,身体着地的一瞬间,机缘巧合在古城墙下的一缕辽代残魂阴差阳错进入了他的体内。
黑塔乐苏醒的瞬间,这缕残魂也被瞬间开启。每当剧烈的头痛过后,黑塔乐的躯体就不再受自己控制,好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而这种状态只能持续有限的一段时间,过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段时间,黑塔乐就好像失忆了一样。过后,黑塔乐感觉身体又是自己的了。如此反复,让他痛苦不已、迷茫不已。
一段时间以后,热衷于玄幻穿越小说的黑塔乐似乎觉察到身体里残魂的存在,并试图与残魂对话。
黑塔乐在心中反复默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黑塔乐得到了回应。“没有我,你就摔死了。是我救了你,而借你的身体我也得以重见天日。”体内的残魂说。
“原来你是没有超生的鬼魂啊!不对,是英魂!您是善良的大英雄。感谢您救我一命。不过您一直在我的身体里,我已经无法正常生活了。您看,我爸妈已经把我送到精神病院里来了。请您高抬贵手。您有什么愿望,我一定替您达成。”黑塔乐诺诺地说。
残魂笑道,“你这儿郎怎么如此胆小怕事。我又没要把你怎么样。”
“能进到你身体里。一定是我们有某种说不清的机缘。我已经在城墙下游荡了许久,不知道现世是什么年月了。”残魂接着说。
残魂泛起的些许哀伤,让黑塔乐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一滴泪水。
黑塔乐边拭泪边说:“原来您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到我身体的啊?!这可怎么办啊?”
残魂说,“你这儿郎怎么像个姑娘,能不能有点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既然我们都不知道,那就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
黑塔乐略显失落地说,“那该怎么办啊?我总不能一直就在这精神病院里度过残生吧?我还年轻啊。我还没娶媳妇呢。这人间的许多美好的东西,我都还没见识过呢。”
残魂想了想说,“我在这里也是着实不自在。你想出去的话,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咱们说了这么半天,还没互相认识呢吧?”
残魂自我介绍道,“在下大辽国黑鹰台谋克(官职名)萧颜真。”
黑塔乐吃惊地问,“哇,原来您是古代人。我的妈呀!谋克是个什么东西啊?”
残魂愠道,“是官职。就是管理黑鹰台的地方官,从五品武官,管理着一百多号人呢。”
黑塔乐又问,“不好意思啊。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死的啊?”
残魂长叹道,“我死于辽太宗会同十年腊月。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天了。那是一天夜里,我从酒肆出来,许是酒劲上了头,不由自主地就来到了黑鹰台城墙边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像一把弯刀,总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一边看着月亮琢磨,一边朝着城墙下的石条撒尿。突然之间,不知哪飞来的一支暗箭射中了我的脑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好悲剧啊!”黑塔乐说。
“我死的时候恰是弱冠之年,家里刚给说了一门亲事。听说那姑娘长得还不错。不过,没那个命啊!不知道她又成了谁的婆娘。”残魂伤心地说。
“说说你吧,小儿郎。”残魂话锋一转。
黑塔乐害羞地说,“我叫黑塔乐,今年17。我还在读书呢。以后也还要继续读书,上大学。我妈还让我考硕士、考博士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不过考个一般的大学应该问题不大。”
“大学、硕士、博士。你说的这些我统统没听过。能不能讲得通俗一点?”残魂一头雾水。
“哦。对不起,对不起。信息量有点大。我说的这些,都是证明你学问有多高的头衔。就好比官职,从下往上。”黑塔乐赶紧解释道。
黑塔乐接着说,“您应该已经见过我爸妈了吧。我妈叫何丽梅,她是大学老师,教思政的。相当于你们那个时候的教书先生。我爸叫黑利民,是个工程师。相当于你们那个时候的匠人。我这么说,您能听明白吗?”
残魂说,“大概能。”
“好吧,那我继续介绍一下他俩。我爸是个妻管严。我们家里的大事小情全得听我妈的。我爸只会说,是是是,好好好。我爸被我妈治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所以,我也是怕我妈的。你明白吗?”黑塔乐无奈地说。
残魂略带鄙夷地说,“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治成这样,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黑塔乐接着说,“要想从这里出去。关键还是看我妈。得让她打消疑虑,让她觉得,我一切恢复正常了。你得学着我的样子跟她说话。不然,你一露馅。就完犊子了。咱们就一起在这了此残生吧。”
残魂同意地答道,“愿听差遣。”
黑塔乐高兴地说,“那咱们说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得学着我的样子说话了。”
黑塔乐接着说,“我给你讲讲我成长过程中那些重要的事吧。一旦我妈问起来,你也好应付。”
残魂应道,“好。洗耳恭听。”
“我打小身体就弱,经常感冒。你们叫伤寒。可以说我小的时候就是个药罐子。随着年岁一点点大了,身体比之前是好了一些,不那么爱感冒了。但比起同龄人,还是弱一些。有时候,跑一跑步就得喘粗气。所以,我不怎么喜欢运动,更喜欢找个地方静静地玩会手机,看会儿网络小说。现在,被圈在这个鬼地方,手机都摸不着了,让人怎么活啊?感觉人生都失去动力了。”黑塔乐郁闷地说。
残魂问道,“手机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黑塔乐解释道,“唉!该怎么跟你解释呢?手机这个东西。就很奇妙。用它可以跟千里之外的人对话。还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人。总之它有很多功能。让人欲罢不能。等咱们出去以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吧。”
“好!一言为定。”残魂说道。
黑塔乐与他体内的残魂达成一致,等待着母亲何丽梅的到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