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日曜日(求追读,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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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是一条走廊过道,有些僻静,它盯了好久,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先生肋下夹着书册,匆匆忙忙赶赴各斋的讲堂。

    走廊外面,是一角花园。尺宽的蜿蜒小道由鹅卵石铺就,通向中心的一座小亭。花季未到,仅剩一丛丛绿叶,昨夜有些微冷,阔叶向阴的背面残留着薄冰。

    耳边传来声音,它尖耳动了一下,转头望去。

    太师椅晃动。先生从椅上起身,和刚才在过廊的先生们差不多。他拿着地球仪,又顺手取走了放置在书架上折叠的铜版纸。

    地图是用铜版纸印刷的。

    应是时务斋的地理课到了。

    一人一狐抬头猜测。

    徐二愣子也收起临摹的国文课本,他作揖行礼:“先生,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不便久留。”

    他很知趣。

    “怎么不多留……,也好,循序渐进最好。”

    刘昌达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他的身材比少年高大一些,直起身子,少年只到他的肩膀处。

    两人靠的很近,他嗅到了一些汗臭味。从村里赶到县城读书,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被捂着的冬日,大汗淋漓常有的事情。粗粝少年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一只脚向后尽量缩着。

    干净长衫的内里,是泛黄的薄衣。

    庄稼人,很难白净。

    本来他是打算将徐二愣子留在寓所内继续念书,不过看到徐二愣子略微躲避的眼神,他话语一转,自然过渡,不打算强求。

    “诗书勤乃有,不勤腹空虚。”

    “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撂下这句话后,二人一狐出了门,刘昌达给房门上了锁,对徐二愣子点头示意了一下,紧接着,他加快脚步离开了讲师寓所,朝着西面的讲堂而去。

    钟声悠悠传来。

    徐二愣子挪了步,在狐仙的带领下,在小亭内继续临摹硬笔字。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穷人,小心规矩惯了。

    时间缓缓流逝,薄冰滴水入了壤土。

    残霞漫天。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徐二愣子离开了小亭,来到了弘文学堂的门口。他站在门侧,盯着过往的长衫学生,寻找熟悉的影子。

    今日是七曜日的土曜日,星期六。

    国文课本中第二十四课的七曜日有言:“每遇日曜之日,学校皆放假。”

    日曜日,是星期日。

    ……

    “太爷爷,你们就只放一天假啊。”徐晴怔了一下,她起初听到徐从讲“课七曜日”的时候,没注意听,此刻谈及放假,她才恍悟,“月曜日是星期一,以此类推,日曜日就是星期日,你们只在星期日放假……”

    七曜日计日,她不太熟练。

    只能照着记忆,一步步推导。来辨别每一曜日所对应的星期。

    “放一天!”

    徐晴忍俊不禁,极为开心。

    她以为现代知识多了,学的也多了。却不料徐从那个年代的学生,仅是小学生,七天就只放假一天。太累了。

    相比于此,如今的学生,反倒轻松一些。

    “老爷上次说了,让我和少爷亲近一些,随他一道回来。”

    徐从摇了摇头,没太在意放假多少这件事。那个时候,能读书都是天幸,哪会在意假期多少。他继续讲起了另一个时空发生的故事,“那一天,正好是土曜日,也就是星期六,所以我就在门口等着少爷。少爷很惊诧,他在学堂读书,并不知道我在前几日也交纳了束脩,入了学堂。”

    “那长衫呢?长衫不是少爷送的吗?”

    徐晴来的稍迟一些,前面的故事她没听到,她虽央求徐从重新讲了一遍,但比起最近的故事,再叙述一遍的时候,明显简略了许多。

    她以为自己听漏了一些。

    “不,长衫是少爷以前送的。他扔掉,不,应该说不穿的旧衣裳,都会送给我们这些长工。徐家里,就属我和少爷亲近……”

    “新世纪了,布料不值钱。我们那个年代,财东家的钱都是从嘴缝里省出来的,一尺布三四十文钱,哪有白给这一说。”

    徐从回忆过往,叹了口气。

    长衫是少爷给的,本该改成短衣,让他穿。但这长衫挺新,就被他爹留了下来。待他上学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这我知道,那时候的地主老财都很抠门。”徐晴放下了手中的速写笔,摊在笔直的长腿上,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听故事有些久了,生累。她想了想说道,“例如《儒林外史》的严监生,临死之前,都闭不上眼睛,就为的是灯盏里的两茎灯草,恐费了油。”

    “从严监生的故事上,就可见一斑。”

    她认真点头。

    自不会认为老爷子在说什么虚言空话。

    “你们这代人,比我们那时,强多了。也是,社会一直在进步。我们不懂的东西,你们未必不懂,我们懂得,你们也能知道。”

    这一代人,比他聪明太多太多了。

    徐从本以为他还需要讲述几遍,徐晴才会明白。却不曾想,他只是略微一提,徐晴就理解了大半。

    “太爷爷,您继续讲,我听着呢。”

    徐晴催促。

    ……

    喧嚣的叫卖声充盈耳畔。

    徐二愣子从对街移到了学堂门口,他一袭长衫,站立若松,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出来,上前打着招呼,“少爷……”

    他见到了少爷同几个同窗一道出来。

    可话却堵在了喉头。

    没法说出来。

    叫少爷?

    他觉得自己的长衫,穿的有点可笑。少爷见到这样的自己叫他“少爷”,应该也不会高兴。他虽不懂什么道理。可狐仙告诉了他,他已经改了命,今后是达官贵人的富贵命。

    故此,理应叫书文。

    從……,他们是平等的,一起走,并排走。

    然而他又回想到了昨晚的一夜。老爷让他随少爷一道回来。

    忽的,他明白了许多。

    那五钱银子莫名的,有点沉甸甸的了。

    灰白狐狸卧在他的脚边,压着他长衫前摆,尖嘴开合,打着哈欠,呵出的白气升空,直至消失。它狐狸眼眯着,在日光下晒着,靠着余晖取暖。徐二愣子望见了这样的狐仙,心中升起几分愧意。昨夜的狐仙明明提醒了他。

    徐二愣子落在了徐书文的尾巴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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