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纾。”
“怎么了?”
顾辰安绕过餐桌来到袁纾身边,后者仰着脑袋望着他。
“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袁纾放下筷子,迅速起身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辰安摇了摇头:“我需要出一趟差。”
袁纾一愣,“我...可以知道去哪吗?”
顾辰安又摇了摇头。
袁纾也明白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要去很久吗?”
“归期未定。”
......袁纾焦虑不已,“归期未定”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去很久?他会不会有危险?
“袁纾,我现在必须马上出发去机场,大家在等我。”
“你...注意安全。”
“嗯。”顾辰安拥抱着她,轻声道:“我已经让莫叔明早来接你回上海。”
“我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
强颜欢笑,哪能不担心呢!
顾辰安不由收紧了手臂,恨不得不松开。
袁纾自认为也是个独立的人,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情绪。
她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看着他说:“我等你回来。”
顾辰安微微点头,轻轻在她额前留下浅浅一吻。纵使千般不舍,他还是拿起外套离开了。
大门关上那一刻,袁纾心脏顿了一下。只觉得这一幕好熟悉,好像之前也有过。
她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握拳轻轻锤了锤心脏的位置,面色难看。
临近傍晚。
袁纾在家人到家前,坐上莫叔的车离开家返回上海。
路上,袁纾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黎娟在电话那头吐槽抱怨了几句,他们下午去海鲜市场买了那么多菜,结果这俩人说走就走。
袁纾只好扯谎,说是自己单位临时有事。
回上海需要几个小时车程。
一路上,莫叔看出她情绪很低落,也不敢搭话。
回到上海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车子停在袁纾她家小区楼下。
袁纾并没有立即下车,只是静坐着,然后缓缓开口道:“莫叔,顾辰安以前也会突然出差吗?”
莫叔点头:“会。”
“他一般会离开多久?”
“几天,几个月都有过,最长一次一年六个月。”
“那么久...” 袁纾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哀伤,这才刚刚分开,她就开始想他了。
该如何是好。
莫叔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看她,“他一定也想陪着你,可是这是他背负的使命,和责任,有些事他也迫不得已。”
“我知道,我并不是在抱怨他的工作、出差。我只是,想他了。”
“他很快就回来了。”
“嗯。”
袁纾从未想过,这个男人会在短短时间里,就占据她内心的全部。
即便是交往了两年的何山林,她都从未有过这种情愫,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这么爱一个人。
没有顾辰安消息的日子,袁纾依旧是上班下班回家,两点一线,没有任何社交活动。
袁纾每天都会给顾辰安打一通电话,电话那头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音。
周末,袁纾会让莫叔带自己去顾辰安的宿舍里,住上一天再回来。
整整一个月了。
没有一丁点顾辰安的消息。
午后,袁纾坐在飘窗上发呆。
忽然,窗外飘起雪花。
下雪了!
袁纾半跪在窗台前,轻轻推开了窗,手伸到半空中。
“顾辰安,上海下雪了。”
“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我想你了...”
*
夜里——
袁纾又被那个梦折腾地睡不好,清醒后的她起身来到客厅倒杯水,猛灌几口。
准备回房间,路过书房时,她停下了脚步。
书房的门虚掩着。
袁纾记得她从第一次来到这个家,书房的门就一直紧闭。
除了那晚,她无意看到顾辰安在书房...
对了!那幅画!
好奇心驱使着袁纾推开了书房的门。
打开灯,一切映入眼帘。
她站在书架上,映入眼帘全都是些专业类书籍。
倏地,她停在书架旁,视线被墙上那幅字吸引住了。
她默念道:“良辰美景,一世荣安。”
辰安,辰安;
良辰美景,一世荣安。
这是他名字的由来吗?
那幅画又去哪了...
她在书房里翻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书柜下的隔层中,发现了一卷画轴。
挪开了书桌上的杂物,画轴被缓缓打开。
看清画轴中的内容时,袁纾感觉背脊骨发凉,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这画中画得不是别人,是她自己...不,应该说是她梦里的那位姑娘。
袁纾吓得退开书桌几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她又重新回到书桌前,再一次摊开那幅画仔细看了看。
画中女人头上的发簪,似乎在哪见过...
袁纾拿来手机,翻出来之前顾辰安送她的那根金簪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顾辰安和她的梦有关系?
此时此刻,袁纾已经无法冷静。她觉得,这一切似乎在指引着什么,在告诉她什么。
她回到客厅想冷静下来,可是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都倾泻而出,根本拦不住。
霎时,她犹如醍醐灌顶。
是绿竹寺!
她的梦里...她和顾辰安第一次遇见...
慧空大师!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袁纾彻夜未眠,天一亮跟单位请了假,然后只身前往绿竹寺。
当她离绿竹寺越来越近,仿佛也理真相越来越近。
困扰了她二十多年的梦啊...
来到绿竹寺。
只为寻求真相的袁纾直奔大殿。
慧空大师正在给一群香客讲述着绿竹寺的过往,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袁纾到来,故意说道:“我给各位讲个故事吧!”
在场的人纷纷附和点头。
袁纾停下脚步,微微一怔。
故事?慧空大师是想说给她听吗?
慧空大师看了袁纾一眼,眸色深沉。
当旧事重提,哀思如潮。
大家也由此,听到了一个关于南朝建康小王爷的故事——
相传1600年前。
天下大乱,南北分裂,民不聊生。地主豪强自有兵马,朝廷内部黑暗腐败,又有外戚宦官干政,无力管辖地方势力,因而造成群雄割据的局面。
逄太祖在乱世中崛起,先后平定八方,一统南方及北方少数几个郡,从此建都——南朝建康。
可是建朝初期,各地动荡,多股势力伺机而动。
逄太祖下令要肃清乱党、抗击外敌,可朝堂之上无一人接下重任。
唯独那十六岁的小王爷请命领兵出征,势必平定四方祸乱。
逄太祖准许。
群臣们一笑置之。
小王爷率八百精兵,用六天时间,肃清地方反动势力,击退三万敌军,一战成名!
逄太祖大喜,赐封号“淮王”于小王爷。
十年间,小王爷为朝廷征战大大小小的战役,无一败绩,战功赫赫。
王军逐渐壮大,到后来,小王爷已经手握百万兵权。
敌人只听“淮王”二字便已闻风丧胆,建康城也出现了一时的繁荣景象。
前方传回捷报,小王爷又打了一场胜战。
浩浩荡荡的队伍,班师回朝,百姓夹道欢迎。
逄太祖此时已病入膏肓,风烛残年。
听闻小王爷又打胜战,逄太祖很是高兴。下了最后一道圣旨,便是将陈郡袁渊的亲孙女,赐婚于小王爷。
这一年,小王爷28岁。
建康淮王,陈郡袁氏孙女。百姓佳话,称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可一心忧国忧民的小王爷,并无成婚想法,可皇命难违。
一日,小王爷在城外赈济灾民。回府时一场雨将他困在城外一片竹林。
这是小王爷第一次见到陈郡袁氏女。
也是陈郡袁氏女第一次见到她的未婚夫婿。
逄太祖重病不起、命不久矣的消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北面趁机起兵造反,小王爷临危受命,再次率兵出征。
出征前,小王爷还是没能对陈郡袁氏女说出那句“等我回来,便迎娶你回王府”的话,就离开了。
那天,陈郡袁氏女亲自送小王爷和王军出城。
先皇薨。
太子登基,暴露出了野心。先是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自己的兄弟姐妹,后又听佞臣日夜挑唆,对不忠于他的文武大臣一一处死。
陪同先皇征战四方,立下战马功劳的李大将军未免羞辱,选择自刎于自家书房。
忠心耿耿的太尉大人,留下遗书,含恨自缢于府上。
此时,这位新帝还没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终将带着他自己与整个王朝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战役,王军鏖战一月有余。结果不负所托,再传报捷。
终于,小王爷班师回朝,此刻他还不知道朝中已换了一番天地。
一路上,百姓夹道欢迎。
都说南朝承淮王之佑,是天之大幸。
这话,传到了佞臣这里,也传入皇帝的耳中...
战无不胜,百万雄兵,这令新帝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古往今来,功高盖主,注定召来杀身之祸。
皇帝与佞臣贼子正在城墙上,看着城下一举一动。
王军所到之处,百姓拥护爱戴。
佞臣此刻三两耳语,皇帝便起杀意。
小王爷奋起反抗。
百姓先是求情,却被一一无情杀害。
皇帝深知淮王心系百姓,就以城中百姓性命要挟。
看着城中百姓、和奋战多年的将士们纷纷倒在面前。
小王爷,哭了。
天,也哭了。
纵有不甘,却也不忍看着城中百姓,将士们一个一个因他丧命。
小王爷卸下所以防备,任其发落。但只有一个要求,不再伤害一兵一卒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
那天,血染了建康城。
小王爷与千百将士,无一人反抗叛逃,全部丧命城中。
看着城墙下的厮杀,皇帝仰天大笑,杀红眼了一般。命人将小王爷的五脏、眼睛剜出啖腹。
再将他碎死万段,喂城中猪狗牛羊。
建康城,进入了最为黑暗的时期。
听闻建康淮王死于自己君主手中,连敌人都唏嘘不已。
同一时间,多方势力拔地而起,建康城也进入了最为黑暗的时期。
小王爷被处死的消息也传到了陈郡袁氏府中。
袁氏女听闻消息,大病不起。终日郁郁不得欢,不吃不喝不眠。
大雨下了整整十日。
水浸了整座建康城。
百姓都说,那是老天为小王爷不公。
与此同时,陈郡袁氏府上传来圣旨,皇帝要立陈郡袁氏女为妃。
消息一出,众臣劝之。
可皇帝仍一意孤行。
百姓唏嘘。
这陈郡袁氏女虽未嫁入淮王府,但早已被认定是淮王妃。
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皇帝却要立她为妃。
这其中缘由,耐人寻味...
袁氏女不从,皇帝便以整个陈郡袁氏要挟。如那天,以城中千万百姓要挟淮王一般。
成婚当日,陈郡袁氏女死在了大殿上。没留下只言片语,咽下了气。
淮王妃终究还是随淮王去了...
淮王一死,建康城如同失去庇护一般。各地权势起兵反叛,北面敌军也再次发起进攻。
这一次,敌军攻至城外。
不过数日。
一个王朝,就此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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