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个穿着银蓝织金幻彩马面裙的身影朝着他冲了过去,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子谦猝不及防的被撞得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幸亏还是稳稳地站住了,一手揽住了陆令月,一面笑着摇头:“什么时辰了,你怎么竟还在这里?”
宝川公主自有公主府,陆子谦平时是住在自己的府邸的,陆令月她们也住公主府,平常很少深夜还在这里。
陆令月是那种纯粹的天之娇女,做什么事都凭借着一股子孤傲,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以势压人。
但是在父亲跟前,她又是个再柔弱乖顺不过的好孩子,她不答陆子谦的话,反而在陆子谦身边走来走去的绕圈儿,鼻子动了动,皱起眉头来:“爹又出去喝酒了。”
宝川公主是不喜欢陆子谦出去应酬的。
“这孩子。”陆子谦摸摸她的头,带着她往里走:“你怎么过来了?你母亲呢?”
陆令月不满的哼了一声,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不大高兴的说:“在里面等着呢,你今天都去哪儿啦?管家说,你晚上也没有回来用饭,这都这么晚了,母亲她不高兴的。”
她絮絮叨叨的,像是一个欢快的小鹦鹉。
陆子谦一直带着笑意在听,跟着女儿到了后院,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有停过,还在听她说起最近发生的趣事。
说着说着,陆令月忽然又鼓起双颊,恼怒的哼了一声,踢了脚边的一颗石子。
直到此时,陆子谦才挑了挑眉:“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没意思!”陆令月脚边又有一颗石子,她一脚把那颗石子踹的远远地,回过头来看着陆子谦:“爹爹,你是个骗子!”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
陆子谦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前面传来一道温和却坚定的斥责:“令月,不许胡说!”
声音一响起,陆令月便不说话了,吐了吐舌头看了父亲一眼,蹬蹬蹬的往前跑,喊了一声母亲。
宝川公主的脸出现在陆子谦面前,她上下打量了陆子谦一眼,柔和的问他:“吃酒去了?”
“是,陈国公府的寿宴,喝的多了些。”陆子谦答了一声,快步走了两步拉住了宝川公主的手,夫妻二人并肩而行,一道回了屋子。
房间里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陆子谦先去净房沐浴更衣,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的菜,宝川公主正坐在圆桌边上,对着他点头:“快过来坐吧,你最近原本就咳嗽,酒还是少喝些的好。”
陆子谦脸上现出笑意来:“公主放心,我心里都有分寸,喝的不多的。”又问:“令月呢?”
“那个丫头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头痛。”宝川公主说着便忍不住头痛:“我让她先去描红了。”
夫妻二人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宝川公主才先说:“你知道宫中让公主出阁读书的事了罢?”
这个陆子谦自然是知道的,他点了点头,见宝川公主这么说,便问:“是不是宫中有什么消息?”
“也不算是消息。”宝川公主静静地看着他:“只是,母后说,既然公主们都要找伴读,那也没有不让宗室近枝的孩子落空的理,所以,德清姑姑府上还有我这里,都是有名额的,我想着,咱们只有令月一个女儿,有这个机会,自然是好的,她也能跟公主们多多相处好关系。”
陆子谦自然也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能够陪着公主读书的好处多多,何况要进宫去读书的话,吃住都是在宫中的,=别说是以后能跟公主们打好关系,便是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她们,也都能相处出些感情来的。
他点点头:“真是大好事,令月其余的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太过霸道了些,若是能在宫中学着些如何为人处世,咱们以后就不必再担心她了。”
说了一些这些话,宝川公主忽然站起身来:“行了,也没什么别的事,我这趟过来,便是跟你说一说,既然你也觉得是个好事儿,那我到时候便进宫去跟太后娘娘回禀,到时候送了令月进宫去一道读书。”
陆子谦也跟着站了起来,见宝川公主吩咐底下女官准备轿子,沉默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上前抓住了宝川公主的手。
仿佛是被烫到了一般,宝川公主勐地要把手给抽回去。
可陆子谦这回硬是抓的死死的,并没有放松一点儿。
宝川公主忽然哭出声来了,剩下一只手捶打着陆子谦的胸膛。
陆子谦一个眼色,底下伺候的人纷纷都退了下去。
只有宝川公主身边的女官和侍女,此时都还没有动静,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陆子谦皱了皱眉,沉声吩咐:“我跟公主有些话要说,你们先下去。”
女官们还是没动。
倒是宝川公主抬起头来,看了她们一眼,带着哭腔摆摆手:“下去吧。”
女官跟侍女们这才退下去了。
陆子谦目光深邃,再垂下眼的时候已经将里头的情绪遮掩的恰到好处,他由着宝川公主捶打自己,丝毫不躲不闪,直到宝川公主打的累了,才一把圈住了她把她给抱在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对不住啊,宝川,真是对不住。”
这句话比任何的灵丹妙药都好用,男人的叹息声听起来如此的沉重,表情如此的真挚,宝川公主的热泪止不住的涌出来,抬起头看着他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你那个表妹,害死我的勋儿.......”
宝川公主的嫡次子,前阵子急病而亡。
是太医验证之后觉得不对,这才查出来是中了毒。
而始作俑者是谁呢?
是陆子谦的表妹,也是他的妾室,说是一时嫉妒,又受到了吉云师太的蛊惑,这才一时办了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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