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登魁看着枯槁老人回答道:“你们失手了?”
“恩,我们低估了沈今安身边的人。不过损失不大,只是陨落了一个血蝙蝠,倒也算不上伤筋动骨。”枯槁老人直接点头应允道。
杜登魁面露不悦:“我为你们传递消息,就是为了让沈今安这枚棋子死在华阳之内,从而引起北燕和华阳争斗,你们好从龙入关。本来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可倒好因为你们这些北疆蛮子的失误,将我挺好的一盘棋给打乱。”
枯槁老人听到杜登魁称呼自己为北疆蛮子却也是一点也不恼火,从嘴角挤出一点笑容后说道:“杜大人不要生气,这算是我们的失误,不过却不妨碍我们整盘局的计划,以后还要请杜大人多多帮衬才对。”
杜登魁直言拒绝道:“我之所以答应和你们北疆合作,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们北疆人,而是相比于痛恨你们北疆人,我更痛恨华阳皇帝而已。如果你们在拖累我的计划,那我们的合作便可以到此为止了。”
“是是是,杜大人快意恩仇,实在是令我等佩服。我这次来也是代表王堡可汗表态,我北疆在西蜀的全部行动全部听由杜大人安排,并且我等一百三十四名北疆武者已经进蜀,现已经全部潜伏下来。”
听到枯槁老人的介绍,杜登魁脸上一直阴沉的表情这才算是落下来一些,从背后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西蜀地形图》,轻轻在桌面之上推开,用手点了点几条十分重要的入蜀道路说道:“你看一下,西蜀地形复杂,山峦叠绕,并且西蜀两省十九州的官员大部分都有华阳朝廷吏部所派遣,而剩下一部分手握实权的将军都统也是云贵异姓王慕容狄的心腹。这些人虽然表面看起来和睦共处,然而对于朝廷和藩王的有些矛盾却是避免不了的,这种情况的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有利的,这是其一。其二,在西蜀的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对于沈岳却是充满敌意的,对于慕容狄来说侧踏之处又岂能由他人酣睡。对于西蜀之地土生土长的清流名士来说,虽然天下已然笃定,然而沈岳曾在西蜀子午谷屠杀西蜀百姓三万八千人,名声自然也是十分不好。其三,西蜀外有南蛮掠夺,内有江湖武林纷争不断,尤以西蜀唐门纷争不止,我们可以浑水摸鱼,来上一出驱狼吞虎之计。现在整个西蜀就像是一盘死棋,而沈今安的到来却恰恰是一汪活眼,只要他进了西蜀,难免不了几番觥筹交错,而且听说那位沈家殿下生性放荡,喜爱美女,若是阴差阳错的死在了西蜀之地。沈岳必将勃然大怒,按照他的性格沈今安死讯传到北燕之时,便是沈岳率领大军南征之时。到时候北燕军力空虚,你们便可以趁虚而入,燕云之地便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听到杜登魁轻描淡写地将一盘杀棋语气清淡说出来的时候,那位北疆的枯槁老人望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儒生,不禁感慨道:“杜先生不愧是王堡可汗所钦佩之人,未出庭院,便已经将天下搅得是风起云涌,老夫敬佩不已啊。”
面对枯槁老人的马屁,杜登魁倒是不以为意:“那你回去转告王堡,就说让他记住答应我的事情。”
枯槁老人立马点头应允道:“杜大人放心,王堡可汗已经说了,一旦大事成功,便会将沈岳和华阳的皇帝老儿亲自送到您的面前让您手刃仇敌。不仅如此,西蜀之地到时候便会划分给杜大人您,世袭罔替,北疆绝不干涉。”
听到封疆裂土杜登魁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这种事情可有可无一般,但是能够听到手刃仇敌之时,明显能够看出杜登魁脸上的激动和按捺不住的欣喜。
等到枯槁老人离开之后,杜登魁推开草堂之内的一处密室,密室之中空无一物,只有一间女子的凤冠霞帔安静摆落在衣架之上,仔细一看凤冠霞帔上竟然还有早已风干的血迹。
“小月,你在九泉之下请耐心地稍等几年,等我帮你大仇得报之后,很快就会下来找你。”杜登魁用手摸了摸那一处早已经风干的血迹说道。
杜登魁在草堂之中呆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擦黑这才从草堂出来,只不过刚才身上的锦绣华服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正三品的孔雀官服,脖颈上还挂着两串朝珠。
在华阳官场之上,官和吏的地位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如果能够小吏升级到官员那边可以光宗耀祖。而在官员之中四品更是一道分水岭。一旦翻过了这道分水岭,那边可以称得上是庙堂肱骨。
草堂外一顶绿轿子和四名轿夫早已经等候多时,看到杜登魁走出后,一名轿夫立马上前说道:“老爷,回府吗?”
得到杜登魁肯定的回答之后,一名轿夫扯开嗓门喊道:“起轿!重都府府尹杜大人回府,闲人散开!”
过了忘忧桥,便是秋凌渡,顺着秋凌渡西上,若是水流平缓之时,不出三日便可以到达西蜀。
沈今安一行人雇佣了一条趸船,沿着秋凌渡逆水而上。
华阳南北各有一条水系河流,自天山而下,滚滚东行,一直入海。
得益于这两条天赐河流,供养了华阳千千万万的百姓。
都是河流,南北两条河流却可以称得上是戛然不同,北上之河名为洛河,洛河上游平缓,下游却是湍急。南下之河名为扬江,恰恰相反,扬河一般是上流湍急,下流却是平缓。
两条江河遥相呼应,是华阳立足之本,同洛河三年一旱,三年一涝所不同的是,扬河却是温和,除去几处险地水流湍急以外,其余地倒算是平稳异常。
就在沈今安等人正在吃饭之时,一名船工走了过来说道:“各位客官,前方便是龙门了。如果你们晕船的话,建议你们绑好了船杆,要不然轻则呕吐,重则五脏六腑被颠簸得有些不适。”
等到船工走后,从未到过南方的小五子倒是有些好奇道:“公子,刚才那位船工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沈今安喝下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鱼汤说道:“相传西蜀有大蛇,蛇五百年便脱皮化为蛟。蛟龙经常潜藏于河流湖泊之中,蛟修炼五百年扛过天劫便可化作为龙。龙东入大海,方能存活,但因为蛟体型庞大并且不会飞行,若是走陆路又会成为天雷靶子,所以一般都会从河道之中潜行入海。而扬江水量极大,又是宽阔无比,便也成为了蛟龙必走之地。对于这种蛟的这种行为,一般都会称其为走蛟。所谓龙门,便是蛟入海之时,需要跨过的一处高地,过了龙门走蛟便可以头生双角,也逃离了被天劫惩罚的行为,当然这些只是民间的说法。根据徐客所著的《水流记》中描述,这里只不过是说水势可能湍急,两岸悬崖峭壁,水底暗礁丛生,对船家的驾船技术是一份极为重要的考验而已。”
听到沈今安的介绍,一旁的唐无心点点头称赞道:“不错,你这句话说得倒是挺有一番文人风骨。蜀地本来位置偏远,因为可以自给自足所以蜀地的人不愿参和外边的争乱,故而被称为天府之国。走水路一年也就只有几段时间才通。小子,你可要想好了,过了龙门便是到了蜀地了。那里你沈家殿下的名头不仅不会对你有任何帮助,相反很有可能成为你的累赘哦。”
沈今安也不惊慌,平淡道:“若是为我自己,恐怕我不回来。然而目前纵使不去的理由千千万,可是只有一个原因便可以让我非去不可。”
这一番表态也是让唐无心来了兴趣:“哦?小子,你说说有什么原因让你非去不可?”
沈今安看了一眼吕江南说道:“自然是答应了我家女侠。”
吕江南被沈今安一番话语弄得脸色红润,实话实说,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那个人还真没有别人曾对自己如此关心过,这一路上虽然算不上是千难万险,也是跌跌撞撞,面前这位少年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可”,也没有说过一句“回家”,好像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应该做的一样。
即使是这样,吕江南却还是没有绕过沈今安嘴上冷哼着说道:“谁叫你管。”
唐无心闻言哈哈大笑一番道:“小子,你还真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啊。”
沈今安一点也不尴尬地回复道:“我家女侠脸皮薄,一说就害羞,不过凭我们几个晚辈要想着能够平安走这一趟,若是没有您老的保护,恐怕也是无稽之谈啊。”
唐无心摆了摆手:“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了,总归是要回家的。”
三人话闭,沈今安看向了一旁脸色不太对劲的小五子道:“北方人不会水战,不会坐船也是有情可原,咱们乘坐的是趸船,这种船虽然行驶速度较为缓慢,可是坚固异常,如果你要是担心,紧紧抱住桅杆便也可以,这不算丢人。”
小五子刚想要说话,忽然船身一阵颠簸,小五子再也承受不住,立马跑到一处船舱内哇哇大吐了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