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虚镜以来,我便总觉得这里许多怪异之处,却又说不上来。”
她拢了拢青丝,双目微抬,投向山下那无边的密林中,“而就在刚刚,我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进入第二关后,各位可曾听到妖兽的咆哮声?”
众人回想了一番,皆缓缓摇头,戚言均还补充道,“甚至刚刚波动那样惊天动地,也没有一丝兽吼声响起。”
“没错。”
戚霜点头,“可是我听到了。”
“或许我应该说我们都能听到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沈轻衣迅速闭上了眼,感知探出。
由近到远,一声声妖兽咆哮逐渐清晰可闻,以至于她收回感知都能听到那密林之中传来的兽吼。
众人见其面上神色,闭眼照仿,不久,纷纷睁开眼,对视中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戚霜向石台上的傀儡靠了几步,缓缓抬手,那傀儡身上的金线化为流光,缓缓从傀儡身上剥落。
她竟然要重新召回那枚符箓!
倘若符箓被召回,法阵感受不到禁锢衰弱的威胁,便会重新归于平静,而傀儡也会重新运作。
“你……”
白时予想出手阻拦,却被白时镜按下,后者朝他点点头,眼里满是信任。
如此一来白时予便收起了阻拦的心思,他聚起灵气,对那苏醒的傀儡加以戒备。
流光凝聚成一枚符文,飞回到戚霜掌上,而同时那空中的金色法阵也逐渐化为碎片,从云端散落,以至于缓缓消散。
锁住傀儡的条条锁链瞬间湮灭成齑粉,傀儡再度动作了起来,它锁定住最近的戚霜,身形一动,猛然冲了过来!
而戚霜却没有丝毫动作,也不防御,任由傀儡袭来。
“七七!”“小十四!”“大人!”
……
那傀儡的攻击已到了眼前,就在几人都肯定戚霜必会受伤时,场面却陡然发生了变化。
“这虚镜中,万般事物行止皆我所想。”
随着戚霜这句轻叹落下,攻势凌厉的傀儡竟然直直从戚霜身体中穿透而过,它动作逐渐僵硬,随即化为一股烟尘消散而去。
场面一度安静,几人吞了吞口水,就连话唠的沈裴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时予向石梯上看了一眼,那些人依旧奋力往上,不曾注意到这里。
“上面毫无动静。”
“是因为上去的人不知道符箓已经解开么。”
“你可以这么认为。”
芥中虚镜其本质上就是一个幻阵,也就是所谓的第三关,无论是第一关的幻境法阵,还是第二关傀儡天梯皆在这第三关的幻阵中。
“你越是对某一认知深信不疑,那它便越真实?”
沈轻衣仿佛明白了,她喃喃道,“就像我们潜意识里认定密林中会像素心真君说的那样妖兽重重,便会有各种妖兽的声音,但一路以来却并未见到所谓的妖兽。”
“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芥中虚镜里的妖兽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对虚镜的了解不过是从只言片语的暗示里构造而成,而当我们真正在幻镜中见识到了那些暗示,便越会觉得那些说法是真的。”
戚霜点了点头,手上的残符应声而碎,她转过身来,对众人道,“真正的峰顶并非上方。”
“而在脚下…”
就在戚霜话音落下,整个虚镜忽地动荡了一下,周围景色霍然一变。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地转天旋间,他们的视野忽地拔高,竟一瞬间便身至高险山崖之上,下方云雾成海,气温骤然冷了起来。身后幽静古刹坐立,有渺渺钟音自其中传出来,回音空幽。
众人朝着周围扫视一圈,忽感不可置信。
“各位,这梦该醒了。”
戚霜缓缓开口,可在众人的耳中,她的声音却莫名虚幻空灵起来,一阵偌大的嗡鸣在各自脑海内响彻。几人捂住额头,不堪其扰地发出几声呜咽,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戚霜略一蹙眉,欲上前查看状况明显不对的众人,她迈出两步,眼前的场景却再度轮换。
眼前的画面化作如碎掉的镜子般散落,露出其后一座庄伟雄伟的殿宇来。
雕梁绣柱尽出其中,金玉为璧,明珠为盏,绚烂光华溢散,倒让戚霜看清了地面之下的场景。
殿宇地面像是一面镜子,镜面之内的那方世界有着许多人影,其中便包括戚言均、沈轻衣等她熟识的人。
“此次初选的人全都在里面。”
戚霜一一看过去,这才露出些讶异的神情,道,“按道理说,认识到了幻境的本质便该破阵了。”
她略一沉思,向四周环视几圈,忽地勾唇一笑。
“还是说如同之前幻阵、杀阵、困阵三阵叠加那样,我现在也是考验之中?”
第一关时,沈轻衣等人只经历了幻阵,而她却是三阵叠加。
芥中虚镜的考核虽难,但定然不会置参赛者于死地,反观那三阵叠加之阵分明阵阵险阻,棋差一招便会重伤身死。
“我当时便觉得是另有人所为,却一直没有什么头绪,直到看到了这座殿宇才想清楚。”
她蹲下身去,指尖微触地面,似自言自语般道。
“或许我该称之你为......虚镜之灵。”
......
那虚镜外的广场上,忽地显出了十来巨大的气团漩涡,漩涡内光芒涌动,从中吐出沈轻衣、戚言均等进入镜中的众人来,而与此同时,那高台之上的鹤吾真君与素心真君却陡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二者眼里皆是一惊。
“我与虚镜的联系被切断了!”
鹤吾语气不善地开口,他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素心,见后者点头,脸色更加阴沉了。
荧惑也是微微皱眉,他身形一闪消失在石椅上,再次出现已经到了广场上。
他挥了挥衣袖将参赛者从迷惑困顿之中唤醒,言语略微着急地向沈轻衣问道,“戚霜呢?”
沈轻衣向周围看了几眼,迷茫地摇了摇头。
素心与鹤吾二人随后而至,“进去的通道也被完全封锁。”
传音中,鹤吾语气严肃,“虚镜自毁联系,应该是虚镜之灵所为的。”
“自大楚拿出芥中虚镜,几大宗虽定其为上品灵宝,倾尽手段也没能找出它所衍生的灵智。”
“数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为何今日却忽然如此这般?”
三人话语一滞,皆是感到一丝荒诞,“戚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