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没羞没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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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牤子和四姑娘离开二赖子家准备回家休息,一路上四姑娘跟着他。

    路过花喜鹊家门前,花喜鹊在大门外正与几位妇女聊天谈论小梅家警戒的事。

    见牤子和四姑娘走过来,几位妇女围上前,想刨根问底。

    花喜鹊问道:“牤子,小梅家没你的事了?你这是去哪儿了?”

    “能有我啥事,”牤子道,“我去奶牛场送马,顺便到二赖子家贺个喜。”“牤子,叶老师家究竟发生啥事了,怎么兴师动众神神秘秘的,还保密不让大伙知道?那伙人是哪儿的?”

    “过几天就知道了,我不是不告诉大伙,是武装部的人暂时不让我透露。”

    牤子不说,大伙心不甘。

    “小百家不是去照顾你爹了吗?你们俩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花喜鹊问道,“你把你爹弄哪儿治病去了?”

    “在西安县种畜场,王场长为我介绍一对中医母女,医术精湛,我爹在那儿治病,”牤子道,“我和小百家回来协助武装部调查一件事,不能再说了,再说就露馅了。”

    “还啥露不露馅的,这事明摆着,肯定是小百家身世发现啥了,不然,不是你的事,又不可能是叶家的事,那还会是谁的事?小百家最放心不下咱们屯的那些山羊,你去奶牛场送马,他没跟你去,肯定是被人家控制起来了,”  花喜鹊道,“小百家十三四岁,是建国前出生的,那时候兵荒马乱的,说不定是谁失散的孩子,既然武装部的人来调查,肯定跟军队有关系,身份可疑,没准牵扯一桩大案,背后有土匪、特务都说不定,那么多民兵严阵以待,还不是怕有坏人来杀人灭口?咱们还真得小心着点儿,子弹不长眼睛。”

    花喜鹊这样一说,把大伙吓得够呛,牤子笑了笑没再多言,继续往前走,四姑娘还在跟着他。

    “四姑娘,你是牤子的跟屁虫呀?穷追不舍,还非得把牤子拿下呀,哈哈哈……”

    “花喜鹊,你嘴上积点德,不说风凉话能憋死你呀?!”

    四姑娘回怼一句,没有生气,快走几步又追上牤子。

    “怎么样,不用我说,大伙都看你像个跟屁虫,没羞没臊的,”牤子道,“你也不怕背后流言蜚语,别忘了我是啥成分,小心跟我遭殃。”

    “我才不在乎呢,你是地主成分咋了?二赖子还娶地主家的金妮当媳妇呢,他都不怕我怕啥。”

    四姑娘没理由硬找理由,腿长在她身上,牤子毫无办法,心想着,自己真得早点成个家,不然小梅放不下他,也会误了四姑娘的大好青春。

    到了四姑娘大门口,王奎队长正一个人在院外转悠,似乎有意在等候牤子。

    牤子走到王奎队长面前:“王叔,给你拜个晚年,过年好!”

    “你也过年好,辛苦你了,”王奎队长道,“大伙过年都回来了,你一个人留守工地,难为你了,回来就在家多住几天,我有好酒,没舍得喝,就等你回来,明天你来我家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我明天一早就准备返回去,”牤子道,“我爹治病住在人家,平时小百家在那儿打打杂,现在他回来了,我不能让人家既给我爹治病,又得照顾我爹。”

    “是这样呀,”王奎队长道,“走,进屋坐一会儿,我有好茶。”

    四姑娘一听爹爹让牤子哥进屋,她就势挽着牤子的胳膊就往院里走。

    牤子盛情难却,跟着王奎队长进了院,四姑娘的母亲刘淑芬和弟弟昭强都在家,互致问候,四姑娘殷勤地沏茶倒水。

    王奎队长道:“牤子,家里没有外人,叶老师家门前守卫的人只口不提发生了啥事,我分析是关于小百家的事,你就跟我说一句实话,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好事,不让透露消息是以防万一怕出现意外,”牤子道,“王叔知道也不会外传,小百家找到亲生父亲了,是一位军区旅长,武装部刚调查确认,就等父子俩见面了。”

    “我说嘛,怎么这么重视,戒备森严的,这孩子福大命大造化大,经历这么多苦难,也该时来运转了。”王奎队长道,“这我就放心了,牤子,咱不说这事,你明天要回去,我也不挽留,好酒给你留着,等你回来再喝。”

    牤子汇报道:“现在天不太冷,能拿得出手,矿山工地上的进度比年前快多了,正月了就能干完活,不耽误大伙回家过二月二。”

    “那就好,现在我的压力也很大,咱们屯既外出挣钱又买回了粮食,其他生产队看着眼气,大队刘支书年后找我两次,让咱们幸福屯拿出三千斤粮食补欠小学校民办教师口粮,我没答应,这事还僵着呢。”

    “粮食都分到社员家里去了,还怎么往回要?”牤子道,“生产大队这是赶鸭子上架。”

    “有啥办法,一级管一级,一级对一级负责,下级服从上级,这是组织规定。”王奎道,“有些事不想办也得办,我说给小学校老师每天分些牛奶顶口粮,刘支书没答应,你猜他怎么说?”

    “我猜不出,他怎么说?”牤子洗耳恭听,等待下文。

    “刘支书说,你们屯的牤子何百胜不是能耐吗,让他想办法。”王奎队长道,“牤子,我就是学他的话,你别介意,唉……这件事社员群众还不知道,知道了还不得翻天。”

    牤子道:“王叔,这件事是我给你添的堵,我也是能惹神不能送神。”

    “不用管他,腾一腾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他把我这个生产队长撸了,我乐得清静。”

    “这事莫说没有办法,就是有办法,也不能办,明显是鞭打快牛。”

    牤子知道,刘忠诚是针对他来的,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刘支书说,咱们现在不拿出这三千斤粮食,今年秋天就让咱们生产队多承担五千斤小学校民办教师的口粮。”

    “王叔,你怎么想?”

    “能怎么想,五千斤粮食不是小数目,我能答应吗?莫说今年雨水啥情况不知道,就算是风调雨顺,去掉上缴的公粮和社员群众的口粮,哪还会有余粮,不可能的做到事。”

    “要是这样,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牤子道,“民办教师也要养家糊口过日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当生产大队长的时候曾经承诺过,苦谁不能苦孩子,欠谁不能欠人民教师的。”

    “你不说我都不想提这事,刘支书说,是你夸下海口向小学校师生承诺的,这屁股就得由你来擦。”王奎队长道,“可是你不在其位怎么谋其政?他再甩包袱也甩不到你头上,可是偏偏就能整出这事,想想我就气。”

    “王叔,抛开个人恩怨和有些人不作为,这件事还真得非解决不可,现在咱们无法帮忙解决,秋后不能再让民办教师寒心,既然生产大队把包袱甩给了咱们幸福屯,您看是不是答应下来,也让民办教师们有个指望。”

    “咱们怎么答应?万一再遇到去年那样的天灾怎么办?社员群众的口粮都不够,从哪还能挤出来五千斤粮食?”

    王奎队长说的现实,牤子本来没打算把种畜场场长王宝库和他商量合作开垦荒地的事这么早就告诉王奎队长,毕竟还不知西安县政府和畜牧局政策是否允许,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事情要办,他当初的承诺即使不当生产大队了也要兑现,所以,他现在不得不说。

    于是,牤子把种畜场场长王宝库和他谈论的话题向王奎队长汇报,王奎队长豁然开朗,四姑娘在一旁也非常兴奋,偷偷把为牤子扒的一把葵花籽仁,一下子送进牤子的嘴里。

    “太好了,牤子哥,你就是伟大,”四姑娘道,“爹,我为啥喜欢牤子哥?这回你知道了吧?!”

    牤子正在被动地咀嚼着香喷喷的葵花籽,让四姑娘的这一句话说得噎住了。

    “该干啥干啥去,别跟着瞎掺和。”

    王奎队长怼了四姑娘一句,四姑娘撅起小嘴没在乎,为牤子续上一杯茶,看着他爹道,“不给你倒(茶)。”

    王奎队长没理会,对牤子说:“这可是一件好事,咱们幸福屯人多地少,种畜场有荒地没人开垦,咱们去开荒种地,收获的粮食二一添作五也合算,何况,他们那儿能种水稻旱涝保收。”

    “收获粮食不至于二一添作五对半分,起码是三七或者四六分,他们分多分少都是偏得,就看政策允不允许,到时候能不能顺利把粮食拉回来。”

    “还没听说有这样的先例,这确实是个问题。”王奎队长有些担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想只要把庄稼种上,秋后把粮食打出来,咱们怎么也不至白出力,”牤子道,“政策是人定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彼此情愿的事,不偷不抢,又不是买卖粮食,算不上投机倒把,更不是搞资本主义,应该不成问题。”

    “好,担心尿炕就不用睡觉了,干,牤子,这事就给你了,今年开春,你要人我给你人,有啥责任我担着。”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回去就和王场长定这事,让他有个准备。”

    牤子信心满满,两人就这样商量好了。

    考虑到小学校教师生活的难处,牤子恳请王奎队长,开学后,每天向小学校老师免费提供一桶牛奶,熬好了中午直接送到学校。

    王奎队长答应下来,毕竟幸福屯的牛奶和羊奶相对比较充足,这项善举可以办到。

    天色不早了,牤子告辞回家休息,经过小梅家大门口,大门口依然有四名武装民兵警戒,看来是分班站岗,牤子打了招呼,见小梅家里还亮着灯,他没再进院,回到了自己家。

    母亲、大憨和托娅还没睡,都在等牤子,牤子告知家人父亲的治疗情况和小百家的事,要求家人暂时保密。

    第二日一早,牤子担心小百家再跟他去,没有向小梅一家人和小百家打招呼,一个人骑马返回了种畜场。

    见到了场长王宝库,两人就合作开荒事宜谈妥了。

    牤子开春负责带领幸福屯的社员来开荒种田,种畜场提供吃住,平时幸福屯安排社员负责田间管理,种畜场提供牛马和犁杖,秋后收获粮食,头三年三七分,后七年四六分,十年以后开荒的田地都归种畜场。

    王宝库负责向局里和县里打报告请示。

    两人都很高兴,中午在一起小酌,王宝库又为牤子准备了一桶小烧粮食酒,足有十斤,牤子收下了。

    午后,牤子骑马去孟婆家,孟婆、孟娜一如既往在为牤子的父亲大倔子医治。

    牤子把小百家的情况告诉孟婆、孟娜和父亲,孟娜很担心小师弟从此不来跟她和母亲学医术,深感惋惜。

    孟婆说:“什么事都要顺其自然,强求不得,也强求不来。”

    “我弟弟过后肯定能回来跟您和娜娜学医术,今天就说啥也要跟我回来,大伙好说歹说才把他留在家等他与父亲见面。”

    牤子这番解释,遭到孟婆挖苦:“多余的话,不用你解释,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帮我去打几桶水,回来碾药,小百家在这儿,这些事不用我吩咐。”

    大倔子在一旁道:“还不快去,磨叽啥。”

    孟娜不声不语为牤子拿水桶,孟婆看见怼道:“你该干啥干啥去,不用你殷勤。”

    孟娜脸一红,很没面子,躲到里屋去了。

    这气氛仿佛又回到牤子与孟婆和孟娜刚见面的时候,又似乎比那时更微妙,牤子有些捉摸不透。

    没有扁担,孟婆家只有一只水桶,山泉距离孟婆家二百米远,泉水十分清澈。

    牤子提回几桶水,准备碾药,却不知如何下手,孟婆不发话,孟娜不敢教牤子。

    “挺大的人还不如一个孩子。”

    大倔子拄着拐,指挥牤子用什么工具,碾什么药。

    牤子身高马大,用起碾药船很不灵便,看上去很滑稽。正常是用脚,他干脆用手。

    “去吧,去吧,我家没有山神土地,上外面拜去。”

    孟婆的一句很形象的话,说得孟娜偷偷抿嘴笑,却不敢笑出声来。

    牤子很尴尬,起身茫然不知所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