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途中。
一众少林大师仍旧面色不忿。
他们堂堂少林寺，传承数百年的超级势力，武林的泰山北斗，执江湖之牛耳，何曾受到过这种委屈？
哪怕是近几十年在江湖上的声望好像下去了，那也是因为上头的某些原因变得暂时低调了，但实际上这个江湖仍旧是由他们掌控的。
作为江湖上的实际掌控者，向来高高在上惯了的他们，如何能够容忍自己遭受这样的对待？
同门师兄弟被杀了，自己也被当面侮辱，就连自家镇派绝技都被人强要了去，哪怕是东方不败打上少林时，他们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唉！”
方证大师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同门仍旧还沉迷在少林寺过往的辉煌中，根本没有认识到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沉默了半响，方证大师决定要让他们清楚认识到这一点。
“诸位师弟，在你们看来，那许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魔头！一个十足的魔头！”
“没错！这就是一个比东方不败还要邪恶的大魔头！”
“此魔不除，江湖必定会掀起无尽的腥风血雨！为天下苍生计，我们一定要尽快将此魔头杀死！”
“没错！一定要杀了这个魔头！为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也为了未来的天下苍生！”
一众少林和尚群情激愤，纷纷述说着自己的愤怒之情。
方证大师没有阻止，任由他们发泄，等到他们发泄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说道。
“老衲倒是和诸位师弟有些不一样的看法，对于这个许易，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是一个武道天才！一个堪比甚至超越张三丰、达摩祖师的武道天才！”
闻言，一众少林和尚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说许易是一个武道天才他们认，但要说他是堪比甚至超越张三丰和达摩祖师的武道天才？
这他们就完全不能够接受了！
达摩祖师对于他们少林而言有着别样的意义，虽然他不是少林的创派祖师，但他的身份地位却丝毫不弱于创派祖师，甚至还要更盛一层楼！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因为达摩，他们少林寺在一众佛道教派中，根本就不起眼，在这片大地上，强大的佛门势力可不在少数。
他们少林寺之所以能成为天下佛门之首，执江湖之牛耳数百年，就是因为达摩给他们打下的基础！
如果没有达摩给他们留下的七十二绝技，给他们留下的《易筋经》和《洗髓经》，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达到现如今这一步。
对于他们来说，‘达摩祖师’这四个字的意义太重要了，你现在竟然告诉他，那个许易魔头能和达摩祖师相比？！
“不可能！那个许易的武道天赋可能确实有点厉害，但如何能够与达摩祖师相提并论？”
“达摩祖师学究天人，创下了七十二绝技和《易筋经》《洗髓经》两大经文，区区一个许易，如何能与祖师相比？”
“说的没错！我也不相信那许易能和达摩祖师相提并论，依我看，他的那一身功力，说不定就是吃得什么东西得来的，根本不是他自己修炼而来的！”
“说得对，我也这么认为，我们少林寺有大还丹，那华山派或许不如我们，但曾经毕竟也兴盛过，出现什么灵丹妙药也是正常的，也许就在某种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被他得到了呢？”
一众少林和尚你一言我一语，通过各种方面去贬低许易，否定他的存在，根本不承认他能和达摩比肩。
方证大师心中深深一叹，他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有些事情哪怕是事实，甚至都摆在他们面前了，他们也不会愿意承认的。
“诸位师弟，且听我一言。”
“功力方面且不去说它，我也不知道他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强悍的功力，或许真的是得到了某种机缘。”
“但是，功力方面可以通过机缘而来，剑法呢？伱们都看过了当时他施展的剑法，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剑法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
一众少林和尚见方证大师说得如此郑重，脸色不由得都有些迟疑。
难道还真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还请方丈师兄明言！”
方证大师环顾一圈四周，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意境！我在他的剑法上感受到了意境！”
“什么？”
一众少林和尚全都脸色大变。
“传说之中，唯有达到先天境界才能出现的意境？！”
身为少林出身，他们自然知道更多关于武道境界方面的知识，也更加清楚能够拥有意境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么说吧，从古至今，所有拥有意境的武者，只要不死，基本都突破到先天层次了！
“这魔、他，他竟然拥有意境？”
一众少林和尚们甚至有一种头皮发麻、全身瘫软的感觉。
那可是数百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先天武者啊！
自从武当祖师张三丰仙逝后，整个江湖武林就再也没有见过、乃至听说过先天武者的存在。
甚至在张三丰之前，也已经有数百年时间没有见过了，再往上的一位先天武者，得追溯到南北宋年间。
那是何等遥远的一个时期？
这个世界的武道是不断衰落的，本身在南北宋时期，就不应该诞生先天武者了，但张三丰逆天而行，生生打破了这个规律，成就后武道时代的唯一一位先天武者。
这也是他后来被天下公认，推举其为武道宗师、与达摩相比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在不可能的时代，做到了本不该做到的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出了一个张三丰，天下江湖的气数已尽，不可能再出现另外一个先天武者了。
但时隔数百年，另一位同样精才艳艳的少年出现了。
“先天······”
一众少林和尚心中呢喃着这两个字。
这无疑是所有武者心中最神圣的向往，哪一个修炼武道的武者，不想自己有一天能够踏入到先天境界之中？看一看这武道的巅峰？
可惜，就凭他们的资质，这一辈子能不能踏入到绝顶境界都不好说，先天境界？
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层次！
知道许易几乎百分百能够踏入到先天境界，这一众大和尚们也全部纷纷沉默了下来。
或许他们仍旧不认为许易能够和达摩相比，但就像是他们不认为张三丰能够达摩相比一样，这不是他们不认为就可以的。
这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
方证大师见状，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能完全说服他们，但至少他们现在也勉强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我们先回山吧！至于如何处理许易的事情······我们回山再说！”
关于在如何处理许易的问题上，方证大师也是深感头疼。
从他和许易短暂的接触来看，他对许易最深的印象便是。
这是一个根本不和你讲道理的杀神！
什么江湖道义、什么人情世故、什么高手风范，在他身上统统都不存在！
在他身上就体现了一句话。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从这一点上来看，一众少林和尚将他称呼为‘魔头’，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叫做。
江湖正道之中，就没有这么完全不讲规矩的人。
甚至邪道魔道里面，也基本不存在这样的人，哪怕是被他们称呼为天下第一大魔头的东方不败，本身也遵守着许多规矩，轻易不可能去跨过它。
但在许易的身上，方证大师看不到这些。
就好像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什么叫做‘敬畏’一样。
没错！
在他身上，方证大师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敬畏，无论是对江湖规矩的敬畏、还是对天下规矩的敬畏，他都看不到一丝一毫。
方证大师和许易接触的过程中，尤其是在试图用世俗中的规矩来和他讲道理时，就非常清楚的感受到一点。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不是我的规矩？
直接就给你掀了！
方证大师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不会真的有那种······想法吧？”
定鼎天下？让天下苍生都遵守他的规矩？
如果换做是其他江湖中人，方证大师或许不会出现这样的念头。
无论是东方不败也好、左冷禅也好，他们的目标了不起也就是称霸江湖，成为一代武林霸主，根本不可能想到那个层面上去。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们想了又有什么用？
他们就连他们少林武当这两道门槛就跨不过去！
许易不一样。
如果他真的想的话······至少他们少林这道门槛肯定拦不住人家！
“应该不可能。”
方证大师想了想后，又摇了摇头。
“争霸天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个人实力再强，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他觉得许易应该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
“按照这个人的强势与霸道，《易筋经》和那几门武技怕是满足不了他啊！”
方证大师神色悲苦。
许易对于天下有没有想法他不知道，但从之前许易的要求却可以看出，他对于武功非常有想法！
而论及全天下的武功，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他们少林寺呢？
天下武功出少林。
这句话或许是少林寺自己给自己打造的噱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少林的武功那是真的多！
对武功如此有想法的许易，真的有可能放过他们少林吗？
“看来我必须得要未雨绸缪才行！”
方证大师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回到少林寺后。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菩提院的首座叫了过来。
“师兄，我听说这一次下山，你们的行动很不顺利？”
“这件事我稍后和你说，你先听我说完，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做。”
“师兄你说吧，有什么让我去做？”
“你回去之后，立即将《拈花功》、《一指金刚法》······这些武功暗自收藏起来，同时吩咐下面的人，将知道这些武功消息的人都暗自打发下山，没我的命令，不许他们回来！”
“这，师兄，究竟出了什么事了？竟要如此去做？”
菩提院首座脸色一变，这种做法，完全是面临灭顶之灾时，才会启用的做法啊！
也不对，如果真的是灭顶之灾即将到来，那肯定得秘密送出大量的天赋弟子，留作种子，以待将来崛起。
不应该只是让一部分只是知道相关武功的人下山，这不符合最佳的应对做法。
可如果不是灭顶之灾，又为什么让那么多的武功出走少林？
“我也是未雨绸缪而已。”
方证大师微微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这样的做法是错的，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防，那位······我真的看不透他！”
“那位？他究竟是谁？就是他让我们这一次损失惨重吗？”
菩提院首座脸色沉重地问道。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却知道这一次归来的人却仅有去的一半。
他们少林在这一次行动中，损失了将近十位一流高手！
这绝对是他们少林寺这几十年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
自从他们祸水东引，将日月魔教这个大坑引到五岳剑派那边后，他们少林已经很少有一流武者死去了。
除去生命到头，寿终正寝的，他们这几十年来非常规死去的一流武者，甚至都没有这一次损失的一半之多。
可想而知他们这一次的损失究竟有多么惨重！
方证大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完整的实情告诉对方。
只是当他将要开口的时候。
“方丈！有紧急消息传来！”
“什么消息？说吧。”
方证大师表现得很坦然，他觉得经历了许易的事件以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产生震动了。
“嵩山派被灭了！全教上千人，无一生还！”
“你说什么？”
方证大师整个人都愣住了。
足足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菩提院首座，干巴巴地说道。
“师弟，刚才我吩咐你的事情就此作罢。另外，让人将少林现存地所有武功都抄录一遍！”
“师兄！”
“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好了，我累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方证大师闭上了双眼，这一刻的他，好像瞬间苍老几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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