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一章 泼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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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长介绍,这年轻女人姓孔,是前头村子里嫁到他们村的,嫁来了四年了,却一直没生孩子,村里没有秘密,村民都知道这两年他们两口子去过好几个医院了, 连省城大医院都去过,吃了许多药,打了很多针,就连试管都做过,只是连试管都没有成功。

    虽然她男人没说啥,但是她公婆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大了,她婆婆跟村里人说,他们家不要求她生儿子, 不管儿子女儿,只要生一个就行。

    这婆婆在人前不止哭了一回,村民都理解这婆婆,许多村民亦同情这一家。

    若有朝一日,这两口子离婚了,自不会有人说他们一家的不是。

    “大师,不知道您能不能看出来她这辈子有孩子缘吗?要是没有,卫家想离婚,还是早点离,别耽误人家媳妇。”都是人精,在一个村子住了几十年,谁都知道谁。

    再加上孔家一家子都得了说不上来的病,村里人都猜测,用不了多久,这两口子就得离婚。

    还有人说孔家人这不是遭诅咒,这是得了传染病,要不然怎么能一家子都得?

    这婆婆不让孔家大闺女回娘家, 生怕把病带回去。

    村长估摸着孔家大闺女今天是偷偷回去的。

    人群中, 孔家大闺女的婆婆看她就带上了愤怒跟怨恨。

    她扯着旁边一个年轻男人,怒不可遏地大声说着什么。

    年轻男人脸色也不好。

    母子两旁边站着的村民都知道,孔家这大闺女恐怕是回不了婆家了。

    年轻女人已顾不得丈夫跟婆婆怎么看她,她此刻满心都是她的亲娘跟兄弟,“大师,我两个弟弟跟弟妹才二十出头,他们不该死啊,”

    “大师,你救救他们。”年轻女人哭求中带着绝望。

    时落端详了一下孔家人,而后朝面色灰败的妇人伸出手,“我替你把脉。”

    正如她女儿说的那般,妇人的病最重。

    “妈,快,让大师给你看看。”年轻女人忙拉着她妈的手,递到时落面前。

    时落替孔母把了脉。

    “无根之脉。”时落收回手。

    年轻女人不安,“大师,什么是无根之脉?”

    书面的话对方也听不懂,时落只简单说:“真脏脉一般在疾病重期出现, 特点为无胃, 无神, 无根。无根之脉, 有人将其称作绝脉,死脉。”

    “大师,我妈真的就没救了?”哪怕方才已经哭了一番,听了时落的话,年轻女人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她不可救。”时落看了一眼孔母,而后又看向一瞬间绝望了的孔家两个儿子跟一个儿媳,“他们尚且能一试。”

    年轻女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妇人却是高兴的,“大师,我不要紧,我这几个孩子要是能活下来,就是让我现在死就行。”

    几个孩子齐齐阻止妇人继续说。

    “你觉得如何?”时落又问欧阳晨。

    欧阳晨仔细看过孔家人的面相,赞同时落的话,“不如去他们家里走一趟。”

    时落也正有此意。

    这么多人,不好一起去,虽然唐强跟兄弟们也好奇,不过他们还是决定就在车上等时落。

    时落跟明旬,及屈浩欧阳晨一起去前村。

    年轻女人激动的连连咳嗽,脸涨的通红,红的甚至有些发紫。

    时落又看她一眼,女人摸着脸,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过的不好,整个人老了许多,她苦笑,“大师,我才二十六岁,今早我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发现我都有白头发了,看着像四五十的。”

    不过她除了为家里人担心,会时不时心揪的厉害,倒也没有其他不适。

    时落问:“你可要算一卦?”

    “大师,说实话,我想算。”大师这么厉害,能让大师算一卦,那是多少人求不得的好事,只是女人有更担心的事,“大师,能不能先替我妈跟我弟弟弟媳看看?我最后再算。”

    女人生怕自己的话会惹恼时落。

    在一般人的想法里,高人都是有个性有脾气的。

    “可以。”

    时落这般好说话,年轻女人笑的轻松了些。

    四人跟在孔家人身后,朝前村走去。

    孔家位于村子西南部,前面隔着一条沟是村里的小学,再往西面是一大片菜地,东面则是邻居。

    “大师,我们走这边。”年轻女人领着时落往西走,她指着前方,“走到西头再往南,有点绕路。”

    她指的路是最北面跟最西面的两条路,这两条路都在村子外围,离住的地方有些距离,平时经过的村民不算多。

    不用时落问,年轻女人解释,“我们家这情况谁也说不准是什么事,以前跟我们家交好的都不敢上门了,我家邻居都去闺女家先住一阵子了,虽然大家都没有直接说,可我们家也不能不顾大家。”

    往西走到路头,一行人拐过弯,又往南。

    孔家人身体都不好,走的有些慢,尤其是孔母,这会儿已经快喘不上气了。

    时落四人配合他们走的慢,孔母内疚,她催促女儿,“小英,你先带大师去家里,别耽误大师时间,我死就死了,你弟跟你弟媳还小,让大师先救救他们。”

    身体疼的厉害的时候,她恨不得早点死。

    “妈,你别这样说。”

    “无需。”时落才将包袱拿下来,明旬从她手里接过,他打开包袱,让时落在里面找出一个止疼丹,这止疼丹是明旬以前吃过的那种。

    “吃了可止疼。”

    年轻女人忙接过丹药,给妇人喂下。

    疼痛消失后,妇人脚步快了许多。

    往南去的路走了过半时,前方有几个在路上玩耍的孩子,约莫七八岁,走得近了,孔家人发现孩子正在路上玩烟花,村里商店常见的那种。

    其中一个个头最高的男孩子抬头,指着孔家人,喊了一句,“赶紧走,孔小奇的大哥二哥来了,他们得了传染病,会害人。”

    孔小波是孔家兄弟的堂弟,这几个孩子是孔小波的同学。

    因为孔家得了这种病,孔小波一家子也受了连累,孔小波在学校受排挤,被同学孤立,这孩子已经一个月没去上学了。

    “我妈说了他们家全家都会死。”另一个带帽子的男孩子忙拉着同伴,他没走,反倒是挡在路中间,“你们不要走这边。”

    “你们走那边。”这孩子指的是西面菜地中间一条小路,只是小路尽头是水塘。

    孔家小儿子叫孔飞,今年才十九岁,在外地上大学,因为父母生病,他请假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学校,也有了症状,孔飞已经办理了休学。

    家里孔飞最小,原本该是青春洋溢的年纪,因为病痛折磨,也迅速沉寂下来,只是他到底还是年轻,被一群孩子指着脸嫌弃,孔飞忍不住了。

    也不管对面几个孩子能不能听懂,孔飞红着眼喊:“这路不是你家的,我们怎么就不能走了?你们最好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戴帽子的男孩被孔飞吓了一跳,他飞快往回跑,跑了几米后,又停下脚步,将手里的摔炮用力朝孔家人扔过来。

    他力气不大,摔炮没响。

    戴帽子的孩子同样扯着嗓子喊,“你们家都有传染病,你们家快点搬走,别害了我们。”

    孔飞气的拳头捏紧。

    却被大姐按住了肩头,“小弟,那都是不懂事的孩子。”

    孔飞气的脸红脖子粗,“都八九岁了,怎么就不懂了?就是不知好歹,他们也不能随便侮辱人啊!”

    他们一家已经尽量躲着人走了,他们还要怎样?

    “这些话肯定是他们爹妈天天在家里说,他们跟着学的。”孔飞说着便哭了,“我们天天都不敢出门,家里一遍遍消毒,医生也说了,虽然查不出病因,可这个病是不传染的,这些人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刚开始时,不管他们怎么跟村民说,村民都不信,村民都觉得他们在胡说八道。

    孔家人也不能将医生带来村子给他们作证。

    就是带来了,村民也会说这是他们请来的托。

    “小飞,你冷静点,等大师看完咱家再说。”孔家大姐仍旧紧紧抓着弟弟的胳膊,“大师治好你们,村里人就没话说了。”

    “咱别耽误大师的时间。”孔家大哥跟着说。

    孔飞这才抹了一把泪,压下心口的不适,跟时落道歉,“大师,连累你们了。”

    “不碍事。”时落不在意。

    那几个孩子又往这边扔了另一种擦炮。

    擦炮在屈浩脚边炸响。

    屈浩没见过这种东西,他吓的往后蹦了一下。

    几个孩子见这一幕,指着屈浩哈哈大笑。

    屈浩倒没恼怒,他也不会跟孩子计较,只是这几个孩子也着实让他失望,“人家已经很伤心了,你们还这样落井下石,你们家长就是这么教的?”

    明旬三人个头都高,尤其是明旬跟屈浩,家世在那,两人往人群一站,便与众不同。

    那带帽子的孩子缩着脖子,倒是没敢骂屈浩。

    可见,七八岁的孩子也是有眼力见的。

    “二子!”就在这时,一个带着草帽的妇人快步过来,她抓着戴帽子男孩的胳膊,就往后拽,“跟我回家!”

    孩子被踹的踉跄,还没站稳身体,便被妇人拖着走了。

    “你个死孩子,哪里不好玩,来这里?你不知道他们家人总走这路啊!”妇人根本不顾孔家人就在不远处,她嗓门极大,“你没靠近他们家吧?”

    孩子不舒服地挣了挣胳膊,“我没碰,我还朝他们扔擦炮了。”

    妇人反手就给孩子一巴掌,“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见着这家人就跑,你朝他们扔擦炮,不怕他们半夜来我家投毒啊!”

    在妇人看来,孔家人都要死了,心也会变坏的。

    孩子被母亲拖远了,剩下几个也纷纷跑开。

    “大师,我们走吧。”孔家大姐转开脸,擦去眼泪,她嗓音有些沙哑,她自嘲道:“村里人知道我们家人回来了,就不会再来这条路了。”

    “让大师看笑话了。”妇人叹气。

    “这不是笑话。”时落没批判那几个孩子,也没安慰孔家人。

    这是人之常情。

    虽然时落没说旁的,可听完,孔家人还是觉得感动。

    孔家原本在村里算得多富裕,却也处于中等。

    孔家夫妇为了供养几个孩子,十多年前就在几十里外租种了上百亩的田地。

    如今孔家父亲去世,家里其他人也都病了,积蓄全部用光,这几个月都没去地里,也不知道地里的麦子成啥样了。

    几人刚到门口,孔飞看着大门上被人泼的红色液体,似是才泼上去的,孔飞大喝,“谁干的?”

    血腥味让时落蹙眉。

    “落落,这是狗血?”明旬低声问。

    自古就有狗血能辟邪驱魔的说法。

    “是。”被杀的还是流浪狗。

    时落嗅了嗅,“除了狗血,还有猫血。”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孔飞飞快上前,用力踹了一下铁门。

    铁门发出哐当巨响。

    周围家家紧闭着大门,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孔家大哥一直好脾气,这下也火了,“前两天往我家门口倒屎倒尿,今天倒血,你们做这么多缺德事,就不怕遭报应啊!”

    说着,孔家大哥眼睛通红,“我今天就在门口安监控,你们谁再敢来我家门口倒东西,我跟你们拼命!”

    孔家大嫂捂着脸哭。

    “这事之后再说,先让大师看看家里吧。”孔家大姐也生气,可她得冷静。

    “大师,您要进来吗?”他们被村里排斥习惯了,孔家大姐到底还是怕时落介意。

    “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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