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停下,前面有几个人在排队上车,江岁站在最后。
“诶,今天平安夜诶,你给男朋友准备了什么礼物?”正在排队上车的一个女孩问另一个女孩。
“呐,平安果!”另一个女孩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苹果,笑着捧到朋友面前。
江岁这才想起来,她给斯年的圣诞礼物还没有送。
这才是她今天来的首要目的。
于是轮到她上车的时候,她顿住了。
“喂,还上不上车?”
司机等的不耐烦,有些不高兴的问江岁。
然后她笑着摇摇头,说:“不好意思。”
她转身往回走,心里想着一会儿再出现在斯年面前,自己开口要怎么说话。
平安果,对,还有平安果,平安夜一定要吃平安果。
她也要买一些。
路上找了一家水果店,没有那种包装精致的苹果。
江岁挑了店里两个最大的苹果,扫码结账。
重新回到斯年店门前,一楼还是江岁走时的样子,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江岁开门进去,摸黑走到楼梯口,上楼的时候,她的脚步很轻很轻,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会吵到斯年。
可上到二楼的时候,她突然怔住了。
斯年正踩在板凳上,往棚顶上贴圣诞老人拉花。
可能是他手臂伸得过长,身上长T下摆被提起,露出一截白皙精壮的腰身。
江岁看的眼睛发直,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开始吞咽口水。
眼看斯年手上这一条即将贴完,还有一条的空位置就贴完了。
江岁慢慢走过去,从地上拿起一条新拉花,举到斯年腋下。
斯年贴好手里这条,一低头就看到早已递到眼前的新拉花。
他愣了一下,看向江岁的时候,眼中有惊喜一闪而过。
很快他又面色自然地接过,在最后一块空白位置贴好。
随后二人一起清理凌乱的地面,都没发一言。
清理好后,两个人就站在小客厅里,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还是斯年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
“那个,饿吗?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随便做点什么吃?”
闻言江岁点头。
只要他不再口出恶语赶她走,和斯年在一起,她吃什么都行。
吃苦也行!
她不在乎!
江岁这次就坐在餐桌前,看着斯年在厨房忙碌,没有主动要求帮忙。
她觉得她要给他更多证明自己的机会,哪怕是从一点点小事开始,让他感觉到更多的成就感,让他不要对生活失去信心。
很快,两盘炒面上桌。
和江岁第一次来斯年这吃的一样。
这不禁让江岁想起了那次的情景,同样的被赶,却是不同的心境。
上一次被赶,她只觉得委屈,如果斯年不去找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里。
而这一次,她委屈的同时又心疼,心疼斯年的这些遭遇,所以,不用他找,她自己也会回来。
她要陪在他身边,做他的太阳,帮他驱散严寒。
在看见江岁去而复返的那刻,斯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想,总归是欣喜大过忧愁的。
小丫头的眼睛红红的,肯定是哭过了。
他不敢问,看到了,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他知道他又做了混蛋事。
从去见了薛丹,又被她羞辱拒绝开始,他就心情烦躁。
这个突破口打不开,那他的冤情就没法昭雪,他也就没法站在丫头身边。
与其这样拖着她,让她在自己这里越陷越深,不如就现在,狠心点,推开她。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总是脑子比心快,而嘴比脑子更快。
在看见江岁一声不吭,沉默着下楼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又难受的要死。
挣扎了几次,想去追丫头。
最终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他的心。
看着她精心布置的小客厅被他弄的一地狼藉,他又默默捡起,重新贴回去。
一种强大的孤寂感袭来,之前那么艰难也没有过的感觉。
他的岁岁,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而此刻,小丫头又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吃着面条。
斯年默默盯着江岁看见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叫她。
“岁岁……”
“停!如果还是赶我的话,就不要说了。”
江岁连眼都没抬一下,手上筷子继续挑着面条往嘴里送,塞的两边脸颊鼓鼓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斯年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江岁才抬眸瞥了他一眼。
“小仓鼠,你怎么知道我叫你是又要赶你呢?”
江岁哼了一声,没理他,又继续吃面。
斯年慢慢收了笑,也开始拿筷子挑面条。
“对不起,岁岁!”
不该老是恶语赶你的。
斯年低头,也把面条送进嘴里。
江岁听见手上动作一滞。
她不知该回他些什么好。
只能在两人的视线无意间相撞时,对他抿唇笑笑。
没关系?
我没事,你不用道歉?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她也不需要斯年道歉的。
能这样安安静静,在一起吃顿家常饭,就已经很好了。
饭后,斯年洗碗。
江岁无所事事,靠在沙发上刷手机。
最近她关注了一个同城养猫的博主。
博主家的大橘猫前几天刚生了五只小猫,可可爱爱的,快把江岁给萌死了。
每天她闲下来,都会翻开博主的主页去看一眼,有没有更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博主已经连着两天没更新了。
江岁就随意点了一个博主之前的视频,看着五只小可爱在一起打闹,她心都要化了。
“喜欢?”
斯年低沉的声音从江岁头顶传来。
江岁抬头,见斯年双手拿着刚洗过的两个大苹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嗯。”
江岁点头,斯年把一个苹果递给她。
然后他也在江岁身边坐下来,看着江岁手机上的五只小猫,神情认真地问江岁。
“喜欢哪个?”
这五只小猫,长了五种颜色,一黑,一白,一灰,一黑白和一只奶油色。
光凭他们的长相,江岁也猜不到它们的爸爸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江岁指着那只奶油色的活泼小猫说:“这个!”
“想养吗?”
听见斯年这样问,江岁扁扁嘴。
她咬了一口苹果,口中含糊不清地说:“我住学校宿舍不方便。再说,如果一年后我真要出国了,它要怎么办?”
是呀,一年以后她要出国了,他要怎么办?
斯年不说话了,也开始啃苹果。
江岁突然想起,那个平安福还在自己书包里,没有给斯年呢。
她拉过一旁的书包,拿出那个被一根红绳扎着红色锦缎包着的平安福,递到斯年面前。
“呐,送哥的圣诞节礼物!”
斯年低眸看一眼。
西方的圣诞节,送东方的平安福。
这丫头可真有想法!
她是一直担心他吧。
斯年抬手接过,握在掌心里。
“可我没有给我们岁岁准备圣诞礼物,怎么办?”
斯年嗓音低哑,神情似在认真思考。
“要不……像小时候……一样?”
江岁皱眉,像小时候一样,是什么意思?
忽然,她想起什么,屁股被钉子扎了一样,“噌”地站起身。
“我今晚不回去,我去洗澡了!”
留下一句话,江岁红着脸“咚咚”跑下楼。
斯年坐在沙发上,随着江岁的脚步声远去,他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
视线转回手中紧握的平安福,他目光沉沉。
江岁直跑进卫生间,关紧了门,才开始大口呼吸。
那么,像小时候一样,是什么意思呢?
江岁想起,小时候她总是找各种理由,缠着斯年要礼物。
每次斯年忙着学习忘记了她的礼物时,他就会说:“不好意思,哥哥忘了呢,今天先亲我们岁岁一下,明天再补上好不好?”
然后斯年就会江岁光洁的额头上,缓缓地印下一个吻。
像羽毛轻轻划过一样,江岁就会破涕为笑,点头答应。
江岁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颊,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
斯年怎么会想到这个呢?
她觉得他一定是在故意逗她。
等到脸上的热度褪去,江岁开始解自己身上的羊毛开衫扣子。
她真的是来洗澡的。
可身上只剩下一层底裤和吊带背心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刚刚匆忙从二楼逃下来,忘记了拿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具。
她轻叹一声,有些懊恼。
在自己穿上衣服再上楼去取,和喊斯年给她送下来这两种选择上,她犹豫了一会儿。
然后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给斯年发信息。
反正她都用收纳袋装好了,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斯年还在二楼沙发上坐着出神,桌子上的手机适时响起。
他侧身拿过,点开一看是江岁。
【山夕:哥,忘记拿衣服和洗漱用具了,在书包里,帮送一下,拜托拜托!/可爱】
斯年摇头轻笑,这丫头!
他顺手拉过江岁放在沙发上的书包,里面两小包收纳袋装的整整齐齐。
他取出,正要把书包拉上放回去,却在书包内侧一个小口袋边缘看见了一点白,似是某种布料。
出于好奇,他顺手扯出来看看。
当看出是一块被叠的四四方方的手绢时,斯年的手顿住了。
手绢一角绣着一株小小的莲花,寓意着“连年有余”。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莲花的对角上是一个“年”字。
这就是他的手绢。
小的时候,江岁外婆有个老习惯,每年都会给他们兄妹俩各绣一块手绢。
每年手绢上绣的图案又都不同。
他记得,绣莲花这个是他离开锦城那年外婆新绣好的。
他走时,江岁哭的小脸都花了。
他把那个新手绢留给了江岁。
并告诉她,下次见面要还给他。
其实他当时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或者还会不会再见面,
他只想给她留下一点希望,让她不要因为分别而难过。
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把手绢留到现在。
还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随身带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