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看着一脸奇怪的朱标问道。
朱标点点头道:“苏师,学生在想,这蒙元鞑子收编是简单,但让他们去打北元余孽,是不是不太现实。”
“毕竟是同族,若是到时候倒戈相向那岂不是糟了。”
朱标的担心,好像也不无道理。
蒙元鞑子去打北元余孽,自家人打自家人。
人家能真的出力吗?
真要是倒戈,问题怕是会更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朱标一直都是认同的。
别看朱标对百姓很好,很关心的样子。
但那仅仅是对汉人。
蒙元鞑子可不在其列。
苏璟笑着说道:“牛懿,看来你对这大明的对手,对这些北元余孽并不是很了解啊!”
嗯?
朱标看着苏璟,皱眉道:“苏师,此言何意?难道学生说的不对吗?”
苏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牛懿,你知道黄金家族吗?”
“黄金家族?”
朱标摇头道:“学生不知。”
尽管朱标看了不少史书,但也不是全部的东西都了解。
苏璟解释道:“黄金家族,指的就是成吉思汗的家族,即乞颜孛儿只斤氏,元朝的黄金家族就是享受最高特权的一拨人,所有人民和土地都是此家族的共同财产。”
“乍一听,好像和我们汉人的皇室宗亲也没有什么区别对吧。”
“但实际上,元人大搞人种等级制度,还弄出了一个《四等人制》的说法,黄金家族的人就是最上等的,下面的只能是他们的附属和奴隶。”
“在奴隶制消失了成百上千年封建王朝,竟然又出现了奴隶买卖的事情,简直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我问伱牛懿,你还记得自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禁止人口买卖了?”
朱标闻言立刻开始回忆起来,片刻之后他就回答道:“回苏师,自秦汉以来,历朝历代对于人口买卖的行为都是深恶痛绝的,无论是买还是卖,都是死罪!”
“没错了,这些元狗重新将这一套给搞了回来。”
苏璟继续道:“简单的说,百年元朝,其实就是一个黄金家族压迫其他人的历程,不仅仅是汉人,只要不是黄金家族的蒙人,都会被压迫。”
“这也是元末战争的时候,不少元朝官员直接投降甚至献城的原因。”
“暴政亡国,理所当然。”
“而现在那些聚集在北方的元狗余孽,主要就是黄金家族的成员,而在咱们大明的则是普通的蒙人。”
“你想想,他们若是真的打起来,可能倒戈相向吗?他们巴不得将黄金家族的那些家伙给杀光!”
“这其中的冤仇,可一点不比汉人与元狗的少。”
苏璟这么一说,朱标便彻底的明白了。
黄金家族倒行逆施,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如此看来,用蒙元鞑子去打北元余孽,就是一步好棋。
“多谢苏师解惑,学生懂了,只是若真的大规模的调用蒙元鞑子作为军队出征,这笔军费粮饷,怕也是天文数字啊!”
朱标再度朝着苏璟发问道。
别看现在的大明一直对外出兵征讨北元余孽,但其实也是受限于人口和粮草,并不能完全彻底的出击。
但如果按照苏璟的说法,那军队的数量会大大增加,军费的压力也会骤增。
说到底,还是朱标对于蒙人内心有着隔阂,真要给他们花钱筹措军费,总感觉不太得劲。
苏璟看着朱标摇头道:“牛懿,所谓战争,得站在全局的角度上看,这又不是杀人的游戏,比谁杀的多。”
“任何的战争,一定都是从利益出发的,无论是辽人入侵中原还是咱们汉人开疆拓土,都是利益的驱使。”
“清扫了北元余孽,收编了蒙元鞑子,那么北方便是我大明的领土。”
“土地的增多,意味着粮食的增加,人口的增长。”
“最重要的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朱标细细品味着苏璟的话语,战争的利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开疆拓土,让北方的威胁不复。
但这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又是什么意思?
朱标看向苏璟,恭敬问道:“苏师,这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是何意?”
“牛懿,除了北元余孽,咱大明还有没有别的外患了?”
苏璟朝着朱标问道。
朱标说道:“那自然是有的,北边有蒙元余孽,而南边有着倭寇之患,还有一些各地的残余势力。”
别看现在大明已经建国,但其实尚未真正的稳固。
各地的战争是不断的。
苏璟继续道:“那你觉得,若是我们彻底扫清了蒙元余孽,这一拳打开了,其他的一些动乱,还会继续吗?”
听到这话,朱标也认真思考了起来。
大明北元的元朝余孽若是彻底的解决了,那北方无忧,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其他人了。
现在的大明,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和粮草不够,各地都需要用兵。
这也是对于南方倭寇,朱元璋一直都比较头疼的原因。
都知道倭寇的老巢是东瀛,但现在大明大部分的军队,只能去清剿北元余孽。
能用上南方的军队不多,更何况若是出海,还得训练海军。
实在是无力。
若是北元余孽扫清,那倭寇的问题,就好解决的,甚至聪明的话,自己就不会再出现了。
至于各地的残余势力动乱,那就是抬抬手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大明的名将还是有很多的。
随便拿出一位来都是重量级人物。
“苏师,您的意思是,这打击北元余孽的一拳打出之后,便再无人敢进犯大明了?”
朱标看向苏璟道。
苏璟点点头:“没错,总算是明白了,就是这个道理。”
“汉武帝南征闽越,北击匈奴,陆续平定西羌、卫氏朝鲜、东越、西南夷,将大汉的版图扩大到了巅峰,也让华夏屹立在世界之巅。”
“大唐灭突厥,征讨吐谷浑,再打高丽句,战契丹,何曾被几柄破刀,几匹破马给吓唬住过!”
“如今大明刚驱逐了元人,重还汉家江山,得把宋朝丢掉的脊骨重新立起来。”
“大明的血性,是打出来的,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大明惹不得!”
“即便是百年之后,外族听到大明二字,依旧是心惊胆寒!”
苏璟说着说着,这情绪也激昂了起来。
要说曾经的历史,汉唐盛世,那是所有汉人心中的丰碑。
最没有骨气的便是宋朝,跪的太久,连一点血性都没有了。
朱标听着苏璟的话语,只觉得心潮澎湃,眼前也是波澜壮阔的场景。
打出去!
让所有人都知道,大明惹不得!
“原来如此,这就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学生受教!”
朱标朝着苏璟躬身行礼。
苏璟摆摆手道:“我有些激动了,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就是普通人,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激动是最简单的情绪,也十分的容易调动。
苏璟冷静的很快,因为刚才的话语,已经有点类似于打鸡血了。
“不,苏师,您这样的人,绝不是普通人,你能为大明做的事,太多了!”
朱标看向苏璟,十分认真的说道。
在朱标的心中,那苏璟就是大明帝师!
“别搁着给我戴高帽了,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苏璟笑着说道,转头又开始思考起如何增加铸铁强度的事情了。
造枪,还是比键政更有吸引力。
“是,苏师。”
朱标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开始整理起苏璟所说的内容。
他的心情相当的激动,苏璟关于开源节流的这两套方针,简直绝了!
他越写那是越激动,力求将苏璟的原话一字不漏的写上去,生怕自己的父亲朱元璋看不到苏璟那些铿锵有力的言论。
大明要有血性!
朱标可以想象,当自己的父亲朱元璋看到这些的时候,会是何种激动的表情。
……
奉先殿。
朱元璋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吃着点心。
自从上次好好骂了一顿世家宝之后,那些乱七八糟鸡毛蒜皮小事的奏章明显少了许多。
这也让朱元璋的心情大为舒畅。
整天处理政务,能少看一些这种奏章,是一种享受。
同时,让李善长和崔亮两人搞的民报,此刻也在已经在应天府开始试行了。
应天府内,一共设立了八个售卖民报的点。
为了让百姓尽快的知道民报的存在和购买方式,各个城门处都贴满了大字报,同时还有官吏在街道上巡逻播报。
为了宣传民报,李善长和崔亮那是煞费苦心。
丞相府中。
李善长躬着腰,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副古画,画上腊梅矗立,有鸟居于其上。
不远处,正是胡惟庸恭恭敬敬的站立着。
“不错不错,竟然真让你找到了宋徽宗的真迹,属实难得。”
李善长微微点头道。
身为丞相,他还是有些自己的爱好的。
胡惟庸立刻道:“不过是偶然所得罢了,下官是个俗人,欣赏不来,特来送给丞相,此画在丞相手里,才不算是明珠蒙尘。”
这话说的很漂亮,这种画作,想要偶然得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李善长心里很清楚,但并未戳破,而是继续欣赏着画作,口中说道:“惟庸啊,你今日前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送画吧。”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算是自己和胡惟庸的关系密切,他来肯定也是有事的。
“下官的心思果真是瞒不过丞相。”
胡惟庸顿了一下说道:“我听闻丞相近日在办民报,不知下官可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身为大明的官员,想要晋升,就得有成绩。
也就是政绩。
这民报的事情,胡惟庸打听到了,正是朱元璋亲自下达的命令。
刷政绩,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哦,你也想掺和到这民报里么。”
李善长抬头看向胡惟庸道:“惟庸啊,我问你,你可知为何陛下要办这民报?”
胡惟庸丝毫不慌,立刻回答道:“丞相,下官以为陛下此举,是为了让应天府能够更好的执行陛下的命令,方便政令的传达。”
“仅仅是应天府吗?”
李善长反问道。
胡惟庸一愣,说道:“难道应天府周边的郡县也都要囊括其中?”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这民报并不怎么样啊。”
李善长看着胡惟庸道。
胡惟庸立刻道:“丞相面前,下官不敢隐瞒,但下官以为,民报此举,不若在城门市集等处张贴告示来的简单。”
“这民报还需要用钱购买,对于百姓而言,这笔花销不值当。”
胡惟庸虽然有野心,但也有着才能。
不然他也不至于被李善长看重了。
李善长点点头道:“不错,你倒是看得很清楚,但你还是小看了咱们的陛下,陛下的意思,这民报是要遍及大明全境的。”
整个大明!
听到这话,胡惟庸显然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倒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想到其中的难度,便自觉将其否了。
“丞相,此事当真能做成吗?”
胡惟庸朝着李善长问道。
他没有说什么原因,这种事不需要挑明。
客观条件就摆在这里,古代信息的的传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李善长淡淡道:“陛下认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
朱元璋想做的事,哪怕耗费再大,只要他认定了,那就是可以完成的。
这就是皇帝!
胡惟庸愣了一会,说道:“那此事当前只是在小试牛刀而已,之后何时推行下去呢?”
应天府不小,但相较于整个大明来说,那就很小了。
而且应天府是大明的中枢,信息的传递本身就有着优势。
这里是最简单的地方,民报传播的困难,还没有真正的展现出来。
李善长点点头道:“没错,惟庸,你说的很对,那么现在,你还想掺和进来吗?”
民报这事,朱元璋认定了。
难度就摆在这里,完成了固然是大功一件。
但做不好的话,肯定少不了责罚。
看着李善长的双眼,胡惟庸目光坚定道:“丞相,下官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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