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笑着说道：“咱大明的天子，也是一代雄主，古往今来，也没几个能比的。”
朱元璋比秦始皇是差点，但在历史的诸多帝王之中，也绝对是牛逼轰轰的存在了。
苏璟这话倒是让朱元璋颇为受用，自己好像也挺不错的，就比秦始皇差上一些。
“可是暴秦无道，灭六国，苛政重赋，百姓苦不堪言，不过二世而亡，这样的帝王，也能算是千古第一帝吗？”
朱元璋却在此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无论苏璟将秦始皇描述的再伟大，但这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秦朝，仅仅存在了短短的十五年，二世而亡。
而从秦朝至今，经历过的百年以上的大一统王朝，已有数个。
十五年与上百年相比，这个差距是如此轻易能抹除的吗？
朱标评判皇帝优劣的标准，百姓生活的如何是一个重要的考量。
在他眼里，始皇帝嬴政便是暴君的代表，无道的代表，自己的父亲朱元璋又怎么会比不过他？
朱标话语声落下，而是让一众其他皇子也是愣了一下。
是啊！
始皇帝嬴政如此厉害，为何秦只是二世而亡呢？
他们刚才完全代入了苏璟的讲课之中，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苏璟看向朱标，自己的这个徒弟相当的忧民他是知道的。
苏璟笑笑道：“牛懿，秦朝之前为春秋战国，那我问你，春秋战国一共多少年？”
这.
苏璟突然的问题的让朱标一下子迟疑了。
因为古代的年纪法不是公元多少多少年，而是根据王来的。
春秋战国时，国家众多，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年纪法。
尽管朱标熟读史书，这一时半会也有被问的有些懵，脑子里仔细的回忆了起来。
“不过想了，我来告诉你，一共是549年。”
苏璟淡淡道：“我再问你，这549年里，有多少时间是没有战争的。”
这.
又是一个一时间无法回答的问题。
苏璟也知道朱标回答不上来，直接说道：“超过三百年！也就是说，春秋战国时期，基本上就是一直在打仗。”
“而秦灭六国，仅仅只用了十年，十年便结束了分裂，统一了天下。”
十年和三百年！
朱标听着苏璟的话语，只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就算如此，那征用民力铸万里长城，徭役之重，引得各地百姓起义，又该何解？”
朱标继续反驳道。
不过这一次不是苏璟回答，而是朱棣说道：“大哥，万里长城乃是为了护卫边疆，若没有这长城，异族入侵，屠戮中原，乃是大患！”
“我当然知道，但始皇帝嬴政做的太过了，百姓苦不堪言。”
朱标说道：“徐徐图之亦可。”
不得不说，朱标的想法还是天真的。
秦灭六国之前，国家正位于边界，日常需要抵御匈奴入侵，可以说，秦是最清楚异族之祸的国家。
万里长城的作用，那可太大了。
“做不到的。”
苏璟看向朱标道：“秦朝时的生产力水平太低，修筑长城是个巨大无比的工程，需要数量庞大的徭役，而徭役多则意味着种田的人会少，粮食也就会少，想要完成，只有靠压榨民力，这是必然的事情。”
苏璟并没有为秦始皇开脱，在重徭役这件事上，秦朝就是这样的。
万里长城的修筑，的确是一件无比劳民伤财的事情。
“但此举可利万世。”
朱元璋开口道：“老大，有些事情，得看的长远些。没有长城，中原大地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遭殃。”
作为皇帝，朱元璋一直忧心外患，大明更是每年都要对外出兵，这抵御外敌的事，老朱是无比烦恼。
万里长城，对于后世的每一个朝代，都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朱标怔住，他意识到自己把治国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苏璟淡淡道：“始皇帝嬴政当然也有自己的过错，没有人是完美的，但他真的做了很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
苏璟这句话，也算是将这场闲聊盖棺定论了。
朱元璋看向苏璟，眼神里的欣赏没有丝毫的掩饰。
这一波分析秦始皇，真是让他都感觉受益匪浅。
“苏先生，喝点水。”
马皇后也听完了全部，内心亦是震撼的。
“多谢夫人。”
苏璟点点头。
皇子们则是眼神发光般的看着苏璟，那是无比崇拜的眼神。
苏璟的课，比起大本堂的那些老师，可通透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苏璟并没有任何的架子，允许他们当场打断发言，这样的上课感受，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苏璟，这始皇帝嬴政说完了，那伱说说当今天子如何？”
朱元璋朝着苏璟问道。
苏璟评价秦始皇如此透彻，朱元璋现在很好奇，自己在苏璟的眼里到底什么样的。
“刚不是说过了么，一代雄主，仅次于始皇帝，第二档的皇帝。”
苏璟淡淡道。
朱元璋眉头一蹙道：“然后呢？”
苏璟疑惑道：“然后？什么然后，不是都说完了吗？”
朱元璋看着苏璟，顿时感觉有股子怒气又升起来了。
“苏璟，我问的是当今天子如何，你刚才分析始皇帝不是分析的很好吗？”
朱元璋真是急了，这到了自己怎么就没然后了。
苏璟看了一眼朱元璋道：“大叔，我刚才也说了，没有人是完美的，同样的，真正要完全的评价一个帝王的功过，得是后世之人来评说。”
“当今天子还活的好好的呢，我又不知道后面他会变成什么样，现在有啥好分析的。”
苏璟可以当着众人的面评一评秦始皇，但他不会评朱元璋。
这可是明朝，还是洪武年间。
起个高调就行了，具体的事情少说。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怪异，苏璟这话说的是挺有道理的。
但才听完苏璟刚才的分析，朱元璋这心里啊，实在是有些心痒难耐。
“那还有一个是谁？”
朱元璋无奈，朝着苏璟问起了前三的另外一个皇帝是谁。
苏璟笑道：“汉武帝、唐太宗。”
嗯？
两个？
朱元璋听着苏璟的话，顿时觉得有些懵。
“苏璟，你不是说当今天子是前三么，这已经说了一个始皇帝了，怎么还有两个？”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
苏璟则是淡淡道：“众所周知，前三都是有有四个的，很正常，习惯就好。”
前三有四个？
朱元璋听完更觉得懵了。
苏璟这话都是啥意思来着，搞不明白了现在。
“行了，别纠结了，大叔你当前四就好了。”
苏璟看着有些懵圈的朱元璋说道。
这有些话，还得是前世才能明白啊！
苏璟的小课堂这算是结束了，皇子们却没有离开。
他们这会还是围着苏璟，对于苏璟的崇拜之情，那是越发的浓厚。
“苏先生，您看这些孩子都挺好学的，要不然您就都收了呗。”
马皇后趁此机会朝着苏璟说道。
全收！
苏璟一听这话，立刻道：“夫人，我实在是能力有限，此事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虽然教导朱标和朱橚的确不是一件多么烦心的事情，但真要把学生从两个扩充到七个，苏璟想想还是有些头大。
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马皇后说话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
马皇后略有些失望，但她清楚，这事是强求不来的。
苏璟刚才教导的这一堂课，让马皇后那是异常的佩服。
“一直坐着也没意思，起来走走吧。”
苏璟转移了下话题，起身在院内走了起来。
老朱还在纠结着前三为什么有四个的问题，此时的天空却是突然下起了小雨。
“快进屋。”
朱标朝着自己的弟弟们呼喊道。
很快，一众人都进了屋子里。
“大叔，你带了不少下人来吧，他们有伞吗？”
苏璟朝着朱元璋问道。
朱元璋回答道：“放心，马车上该有的都有。”
“好。”
苏璟点点头。
朱元璋看苏璟又是送月饼，又是关心下人有没有伞，微微点头。
别看这些关心不算是什么大事，但往往小事最动人心。
将来朱标的身边有苏璟在，收买人心这种事，倒是不用担心了。
只是，
该如何才能牢牢的收买苏璟的心，倒是一件难事。
和苏璟聊了这么好一会，朱元璋愣是没发现苏璟对什么东西有强烈的渴求。
钱？
他不缺。
名？
他没想要。
身后事？
他压根就是孤身一人。
这种人，其实很危险。
因为无法完全的掌控。
不过有一点，苏璟对于那些前线将士的理解，让朱元璋颇为认同。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屋子里，一众人也有些无聊。
“下雨无事，不若苏先生继续教导孩子们吧。”
马皇后再度开口。
这无法让苏璟把其他的皇子收了，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再让苏璟教教课也是好的。
“苏先生，还请教导。”
朱棡反应最多，立刻朝着苏璟拱手行礼道。
这朱棡一说完，其他的皇子们也都反应了过来。
苏璟的教导，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苏先生，请教导。”
几位皇子统一的朝着苏璟拱手行礼，那是相当的整齐划一。
朱元璋也是笑道：“反正左右无事，苏璟你就再教教吧。”
对于苏璟的课，老朱还是很有兴趣的。
这就让苏璟有些尴尬了，没想到中秋节了，还得上课。
但现在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自己不讲点什么，好像又不太好。
“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们想听什么呢？”
苏璟看向一众皇子道：“我会的东西可不多，怕是满足不了你们。”
朱棡立刻道：“苏先生随便讲点什么都行，只要是苏先生的教导，我们都会认真听。”
“是的，苏先生，您就随便说点吧。”
朱樉也在一旁附和道。
苏璟无奈，简单的思考了一下，说道：“行吧，那就随便讲点东西，或者说，给你们一个简单的思考题。”
“一个监牢里关着两个囚犯，他们犯了罪，但目前的证据并不全，如果两人都不揭发对方，那么靠当前的证据，只需要被关押一年即可释放。”
“而若一人揭发，一人沉默，这揭发的人戴罪立功立刻释放，而沉默的人因为证据齐全且不配合，刑期要加到十年。”
“若是两人互相选择揭发，那么证据确凿，两人都要被判刑八年。”
“他们都清楚揭发和沉默的后果，现在你们思考一下，最终这两个囚徒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苏璟直接讲了个囚徒困境的模型，就让这一众皇子开始思考起来了。
也就是他话音刚落的功夫，朱樉便说道：“苏先生，这不是很简单么，两个囚犯又不傻，肯定都沉默呀，这样只需要关一年就好了。”
苏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等待着。
“不对，二哥。”
朱棡摇头道：“要我说，最后肯定是互相揭发，囚犯虽然知道都补揭发最后的惩罚最少，但他们无法信任对方。”
“一旦对方反水，那么没揭发的那个，就要增加的十年的刑期。”
“如此一来，揭发对方，运气差点是八年刑期，运气好点就是无罪释放，肯定都选揭发对方。”
朱棡这话一说完，朱樉也是愣了一下。
“我同意二哥的看法。”
朱棣朝着二人说道。
“三弟说的有道理。”
朱标也是同样赞同了朱棡的看法。
苏璟这时才点点头道：“没错，你这解释的很到位，虽然两个囚犯都知道如何选择是对双方最佳的结果，但两人都无法保证对方的选择，所以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其实这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也不难理解。”
“但你们知道这其中蕴含的道理是什么吗？”
这一次朱樉没着急回答，而是等待了一手。
而老四朱棣直接开口道：“这说明人与人之间，很难有真正的信任，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人都是自私的。”
朱棣说的简单直白，朱樉没说话，他认为不会这么简单。
然而。
苏璟点点头道：“没错，说的很对，人是自私的，所以在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面前，通常都倾向于选择个人利益优先。”
“这就是博弈论，在一个团体中，个人做出理性选择却往往导致集体的非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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