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竖起的旗帜随风飘动,顾青璋顺利地出了城门,迎面看到的却不是林一舟,而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林重寒。
顾青璋往前快走了几步,他怔怔地看着分别了几月的爱人,嘴唇微微颤抖,一瞬间难以说出任何话。
“许久不见,”林重寒利索地翻身下马,“宁安侯安好?”
说完,她对着顾青璋微微一笑,笑容一如既往的璀璨夺目,轻轻地拨动着对方的心弦。
他答:“承蒙郡主惦记,在下一切都好,只是郡主似乎瘦了些。”
“最近有疫病,忙碌些也是常事,”林重寒没放在心上,她扭头去叫林一舟,“哥哥,延陵到了,咱们进去吧。”
说起这事,顾青璋才想起来问:“郡主,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是?”
另一边的林一舟从马上下来,他让人牵着马,自己听见这话后从胸口拿出一封圣旨,有些诧异地问:“宁安侯同在延陵,竟然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吗?我以为你和我们一样,是同一个目标呢。”
顾青璋茫然:“不是啊,本侯就是单纯底下人累了,来此地休整几日。”
听到这话,林重寒和林一舟对视一眼,前者说:“延陵知府历文涉嫌贪污赈灾银,陛下看我们刚好在苏州离得近,就让我们来捉拿他归案,再押去京城。”
林重寒补充;“还有就是灾民失踪一事,我心里也有些疑虑,就让卢庭宣来查查——说到这儿,卢庭宣人呢?”
卢庭宣刚好站在顾青璋身后,听到这话,他从后面挤到前面来,说:“下官见过郡主和骠骑将军。”
他本想向林重寒汇报灾民被坑杀一事,但城门口人多眼杂,显然不是叙事的好地方。
众人也明白这一点,于是直接往延陵城里走去,城门的守卫看见他们,压根不敢阻拦,问过身份后就匆匆放行。
路上,卢庭宣和顾青璋才说起这件事。
在知道城外的百姓竟然是被历文活生生地坑杀后,林重寒倒吸一口凉气,美目间浮起一抹怒色。
她怒道:“如果只图自保就算了,最多被人诟病几句,又何必把那些百姓全部坑杀?”
但历文所做出的事情却不仅仅是这么点,他犯下的罪孽,远远超过众人的想象。
在顾青璋的叙述,以及一旁杨十娘的补充下,他们也都知道了缘门观内发生的事情。
缘门观内无数幼童遭受的痛苦,这背后都和历文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他的默许,这家道观不可能开的如此宏大、顺利。
可以说,缘门观是历文敛财、贿赂别人的重要手段。
林一舟握紧剑柄,冷肃地吐出一句话:“此人当杀。”
只是历文毕竟还是个朝廷官员,杀不杀轮不到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动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押着他到京城。
然而等林一舟他们到官衙时,里面的气氛却十分不对劲,不少人正神情慌张地往外跑,其中一个还不小心撞到了林一舟身上。
他一看到林一舟,就知道他肯定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对象,于是慌忙地跪下来磕头请罪。
“起来,”林一舟冷声道,“你们知府大人在哪儿?”
谈到知府,他脸上的慌张更加明显,磕磕绊绊地开口,说:“禀、禀告大人,咱们知府大人……他、他死了!”
历文死了?
顾青璋瞬间脱口而出:“什么,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和对方的接触不算多,但光凭这几面的接触,也能够让顾青璋充分了解历文的为人。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自杀?
这下,就连做好对方难缠准备的林一舟都愣在当场。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带我们去看看。”
“是、是。”
他们被带进历文的房间,刚进房间,一股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再一看,果不其然,对方已经仰躺在地上,看样子已经彻底气绝身亡。
林一舟和顾青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上前去查看历文的死因。
没费多少功夫,他们就在历文的右手腕上发现一道伤痕,手腕上面的血迹还没有干涸,而他身体周围也遍布了不少暗红色的鲜血。
这是——割腕自杀了?
林重寒却一眼看出不对劲,她用下巴点了点历文手腕上的伤口,说;“人一般都是用右手做事居多,历文的伤口却在右手上,难道他是左撇子?”
顾青璋回忆起自己当时和历文共用早餐的那一幕,果断地摇头:“他是右手,这点我很确定。”
林重寒问:“历文的死,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或者说,被迫自杀?”
但现在人已经彻底死了,哪怕他们有再多的疑问,也难以找到问题的答案。
“先取证往上递交,”顾青璋低声说道,“至于后面的事,让他们那些大理寺的官员去查吧。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林重寒点头:“眼下,看来只能办了。”
只是历文已死,他们不得不从剩下的官员中另挑一人,暂时代理知府一职,再等到朝廷派人前来接管。
但缘门观一事却没有顾青璋想象的那样,在整个延陵城彻底发酵,他猜测这背后恐怕有那些达官贵人的影子。
这件事牵扯深广,他亦不便再往下深掘,更何况,这件事草草地落幕,未尝不是一种对风波中深受其害幼童及其家人的保护呢?
在离开延陵前,顾青璋又去吃了一次之前吃的豆腐脑和灌汤包。
豆腐脑和灌汤包仍然是之前的味道,只是门口的牌匾已经被店家取下来,代替它的则是另一个崭新的牌匾。
顾青璋吃完后,要了一份汤包和豆腐脑外带,问起这事。
老板却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原以为他是个清官,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呸——”
“这是他畏罪自杀,要是他不死,老子也迟早有一天要把他弄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