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林世镜却并没有陪他们去,因为可能是最近正值换季,所以他今天病倒在床、难以起身。
林重寒担心地去看望哥哥一番,确认是普通的风寒无事后,她才放下心,和顾青璋两个人一同出门。
“我会骑马,”她戴好斗笠,动作略显生疏却姿态从容地跨上马,“坐马车没什么意思,咱俩这次一块儿去郊外骑马玩玩。”
江南水乡的小娘子鲜少骑马上街,路边时不时有人投来视线,顾青盏暗搓搓地把这些或明或暗地视线瞪走,然后才开口应好。
二人骑着马出城,一路来到苏州城外的一处依山傍水的小村庄才停下。
江南自古都是风调雨顺之地,就连苏州城外村庄的屋舍都井然有序、阡陌交通。
顾青璋下了马,来到路旁的一处屋舍,问起名医一事。
“贵人是说孙老先生?”屋内的主人正在喂鸡,他一边撒稗子一边回答顾青璋的话,“他老人家就住在附近的山上。贵人往前走几步,沿着山坡上去就行。”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特地叮嘱道:“贵人上山可要小心,现在虽尚未入夏,但天气已然炎热,贵人要仔细蛇鼠蚁虫。”
二人谢过主人,继续一边闲话一边往前走。
林重寒几乎没走过山路,所以步履有些艰难,顾青璋搀着他,二人一浅一深地往山上走。
“我现在出了京城,四处走走,”她停下来用手帕给自己擦汗,“才恍然觉得这世间竟如此之大。”
顾青璋闷不作声地踩死脚下的虫子,答:“以后你我成婚,咱们多出来走走,好好游玩这大好河山。等中原之地玩腻了,咱们再出关,去西域走走。”
因为有人陪着一起闲聊,原本艰难的山路现在倒也不是十分难走,二人在说话间,只觉得没多久就到达山顶。
“会当凌绝顶,当揽众山小。”
顾青璋望着眼前的景色,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可以看到远处绵延不绝的白云,看到藏在云层里金灿耀眼的太阳,甚至连苏州城内寺庙道观的高塔都能依稀看见。
二人正沉醉在这美景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今天的金乌犹如在弓之弦,已蓄势待发矣。”
林重寒依声回头,本以为自己能看到和她同年的男子,没想到竟然身后竟然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老头。
老头头发已然全白,容颜却和青年人一样年轻,他捋捋胡须,在看到二人面相后,对他们和善一笑:“二位找我,是有何事相求?”
“久仰孙神医大名,”林重寒很快反应过来,“我这次前来,是想拜托神医为我体弱多病的兄长诊断一番。”
“并非兄长有意不来,”她补充道,“实在是他今日得了风寒、卧床不起,难以上山来寻您。”
林重寒的姿态放得很低,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当朝郡主就去强行逼迫对方。
孙神医却和蔼一笑:“肯定是肖雍启那假道士让你来的,你那个哥哥是你嫡亲兄长吧?姑娘暂且放心,他是长寿百岁的命格。”
她一惊:“您是道医?”
孙神医笑着点点头:“只是简陋地学些相面之术,并不能算什么,不过既然那假道士让你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事了?”
“这倒也不是,”林重寒摇摇头,“小舅舅只是让我请您回苏州,到他那道观里住些时候。”
孙神医一愣。
“去玄妙观住一段时间?”他喃喃自语,“罢了,这人肯定不安好心,也不妨去俗世走一遭。”
三人于是下山,途中还遇到正准备上山砍柴的农夫。
其中一个年老的柴夫正带着自己的儿子砍柴,他看到孙神医后先是放下手中柴火,恭敬地和对方打了招呼,才继续骂自己懒惰成性的儿子。
“还不快多砍些柴火回去,”他一边干活一边责骂,“今年冬天没下雪,现在赶紧砍些柴火去城里卖。”
“没下雪怎么了,不挺暖和的嘛,咱们村里今年都没几个人冻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在走路的孙神医脸色微变,他上前几步,问农夫:“老丈,今年苏州没下雪吗?”
谈起这件事,老丈长长地叹口气,面带忧愁地点头:“今年苏州冬天不冷,一丁点雪都没下。”
林重寒和顾青璋两个人却面面相觑,不明白其中症结。
孙神医却大摇其头,跌足叹道:“这假道士,这番下山是要老夫的命!”可当他谢别老丈后,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山下继续走去。
二人跟在孙神医身后,没过多久就来到山脚,顾青璋好奇地问他:“神医,为什么冬天不下雪,反倒是坏事呢?”
“冬天不下雪,土地上的庄稼苗就容易冻死,”孙神医耐着性子给他讲解,“如果冬天下雪,庄稼苗反而不容易被冻死。”
“今年冬天没下雪,恐怕百姓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孙神医黯然地摇头。
林重寒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她以前住在楼阁上,吃食只需要让仆人端上来,根本不需要关心它从哪里来、它为何而来。
顾青璋也默默点头:“晚辈受教了——哦对了,此地距离苏州城还有距离,您不妨跟我同骑一马。”
孙神医却摇头拒绝,他笑着吹了声口哨,不多时,一只悠然的驴子慢吞吞地走进几人眼帘。
“老伙计!”他招呼着驴子,“咱们这次去苏州城咯。”
驴子不满地叫一声,尾巴随意地甩着,但还是乖乖让孙神医坐上马背。
“走吧,去苏州城,找肖雍启那个王八蛋算账去。”
说完,孙神医从胸口摸出一个笛子,放在嘴边悠悠地吹响。
顾青璋和林重寒也骑着马,他们刻意放慢步调,跟在孙神医后面,一边骑马一边欣赏道路两旁的柳树桃花。
在飘然的笛声下,这乡间风景更是较之前更为优美动人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