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吉日。
燕王大婚。
在历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册妃,等一系列繁琐的礼仪后。
许奕终于迎来了大婚之日。
寅时(凌晨三点钟。)
夜幕依旧浓稠之际,许奕已然自床榻上睁开了双眼。
其方一睁开双眼,尚未来得及起身之际。
卧房外便传来赵守激动的声音:“六爷,寅时了。”
许奕缓缓起身,双手搓了搓仍带着丝丝困意的脸颊。
待稍稍清醒后,随手拿起一件黑色长袍披在身上。
随即走下床榻。
“六爷,水烧好了。”卧房门方一打开,便看到赵守满是激动的笑脸。
“好。”许奕答应一声,随即吩咐道:“让那些宫女进来吧。”
“是。”赵守答应一声,随即快速朝着前院跑去。
经上次一事后,许奕已然严令剩余的那些宫女踏入后院半步。
若踏入,杀无赦。
许奕不是没想过将剩余的十几名宫女全部换掉。
之所以迟迟未动,无非是时机未到罢了。
一来,那些宫女与仆从乃是正德帝所赐,未曾犯错便将其驱逐,无异于与正德帝作对。
因为一些宫女与仆从提前和正德帝针锋相对,那纯属得了失心疯。
二来,偌大的燕王府若是没几个婢女与仆从,着实有些过于掩耳盗铃。
即使要进行替换,也需在燕王府婢女与仆从达到一定数量后,才可进行寻错替换。
而长安城牙行里的婢女与仆从恐怕早在栽赃陷害之事爆发之前便已被人渗透。
许奕即使要寻婢女与仆从填补燕王府,也只会在就藩路上亦或者燕地寻合适人选。
不一会儿的功夫,许奕洗漱完毕,自主卧房内取出九旒九章亲王青龙冕服。
宫女们一到,便在一众宫女的服侍下穿上了那件象征着亲王身份的青龙冕服。
“六爷,辂车已备好,礼部左侍郎、光禄寺左少卿以及亲王仪仗也已抵达府外。”当许奕走出房门之际,赵守急忙禀报道。
许奕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幕,随即微微点头道:“走吧。”
话音落罢,许奕径直地朝着府外走去。
燕王府正门缓缓打开,许奕于正门台阶之上顿住脚步。
“砰!砰!砰!”
“砰!砰!砰!”
阵阵巨响伴随着火花于燕王府正门外炸响。
待爆竹声响彻街道之际,许奕缓缓穿过硝烟,迈步走向辂(lu)车。
不一会儿的功夫,亲王仪仗踏着朝露缓缓前行。
此行的目的并非燕王妃所在的王家大院。
而是太庙。
亲王仪仗缓缓前行,最终于朝阳绽放之际抵达了宗祠。
太庙外,礼部尚书、光禄寺卿等官吏以及数十位在京郡王世子早已等候多时。
辂车方停,礼部引礼官踏步上前,拱手行大礼道:“请燕王殿下降辂。”
许奕闻言微微正了正衣冠,随即走下辂车。
“吾等拜见燕王殿下。”众人行礼道。
许奕微微点头道:“免礼。”
待一切就绪后,许奕在引礼官的引领下,礼部尚书、光禄寺卿的主持下、数十位宗室世子的见证下。
开始了此番的繁琐之礼。
待礼仪彻底结束时,已然日上三竿。
“礼毕!燕王移辂紫宸殿!”礼仪成,礼部尚书立于太庙外朗声诵道。
话音落罢,许奕在引礼官的引领下缓缓走出太庙。
“请燕王殿下升辂!”辂车前,引礼官再度拱手行大礼道。
一降一升,一来一去,齐全了礼仪之道。
待许奕乘辂行至太庙外时。
亲王礼仪早已等候多时。
随着车轮缓缓转动,亲王仪仗瞬间开始热闹起来。
辂车车厢内。
许奕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脸上不由得露出疲倦之色。
自进入五月之后。
先是与栽赃陷害的幕后之人斗。
后又被各种繁琐的礼仪缠身。
当真是一刻不得停闲。
今日亲迎之礼更是如此。
真正的亲迎实际上是自黄昏左右开始。
但身为皇室,身为燕王,却必须寅时便起,进行一系列繁琐的礼仪。
祭告太庙、入宫请制等一系列事务忙完,时间基本也已经到黄昏时分了。
当然,燕王礼仪繁琐、燕王妃礼仪同样不遑多让。
单单一个册封仪式便使得王秋瑾身心俱惫。
好在,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只待亲迎、合卺等礼一成,二人便算是成为了结发夫妻。
至于此后的朝见礼、盥馈礼、庙见礼、回门礼、只能等日后再说。
待礼仪全成,夫妻二人便该正式踏上就藩之路了。
思及至此,许奕心中没由来的忽感一阵轻松。
......
......
临近黄昏之际。
一系列繁琐礼仪终告一段落。
许奕在引礼官的带领下缓缓走出承天门。
“请燕王殿下升辂!”皇宫承天门外,引礼官拱手大拜朗声道。
待许奕走进辂车车厢后,引礼官再度朗声道:“仪仗前导,王升辂,执雁者后随,过御桥,奏乐!”
话音落罢,仪仗队于前开路,辂车紧随,手持大雁等礼节者位于辂车后方缓缓跟随。
再其后,八抬大轿、礼部礼官、宗室年轻世子、宫中女官等缓缓跟随。
整个迎亲队伍多达近千人,绵延四五里之长。
皇家乐师一路敲敲打打,将迎亲的喜庆彻底烘托起来。
迎亲队伍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前行。
沿途凑热闹的百姓数不胜数。
辂车缓缓行走在数不清的人间烟火中。
紧紧跟随在辂车之后的执礼节者,几乎人手一个绣有大红囍字的布兜。
布兜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包裹好的糖果与糕点。
辂车不停,执礼节者朝着左右两侧凑热闹百姓们抛洒糖果与糕点的手亦不停。
许奕掀开辂车后方车帘,静静地朝着左右两侧围观的百姓望去。
看着看着,许奕嘴角渐渐流露出与百姓脸上一般无二的笑容。
迎亲队伍在阵阵礼乐以及百姓欢笑声中缓缓抵达王家大院。
“请燕王降辂。”引礼官顿住脚步立于辂车左侧拱手行礼朗声道。
话音落罢,许奕掀开车帘,缓缓走出车厢。
:“这就是燕王殿下?当真是一表人才。”
:“这不是废话吗?王爷能不是一表人才吗?”
:“王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能够和陛下结成亲家。”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闺女要是有这么好的命该多好啊。”
一时间,王家大院正门口围观的左右街坊们眼含艳羡低声交流着。
话语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嫉妒恨。
许奕眼角余光自王家大院左右两侧的街坊邻居们身上一闪而过。
随即丝毫不做理会,微微正了正衣衫,默默调整略微躁动的内心,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步骤的进行。
位于辂车后方的礼部尚书带着执雁官缓缓行至许奕身后。
待众人就位后,引礼官引导着众人走进了王家大院。
“引礼毕。”王家大院内,引礼官顿住脚步,转身面朝许奕深深一拜,随即默默退至队尾。
与此同时,礼部尚书踏步上前,接替了引礼官的位置。
“燕王奉制行亲迎礼仪!”礼部尚书面朝王家主屋朗声道。
王家主屋中堂内。
王文清居于中堂左上首太师椅,王家大妇居于右太师椅。
闻言二人齐齐起身,面朝迎亲队伍缓缓行礼。
礼仪毕。
许奕在礼部尚书的引领下迈步走进了王家中堂。
其身后执雁者捧雁入内,将雁置于王文清与王家大妇之间的案牍上。
“燕王行四拜礼。”礼部尚书站立于中堂一侧朗声道。
许奕闻言上前半步,面朝王文清、王家大妇以及居中大雁行四拜礼。
“礼毕,引妃子出房。”礼部尚书再度朗声道。
话音落罢,八名宫中女官引领着身着大红礼衣,头顶红色丝绸盖头的王秋瑾缓缓走出了房舍。
“王与妃,共执四拜礼。”礼部尚书朗声道。
话音落罢,许奕与王秋瑾上前半步缓缓行礼。
“礼成,奏乐。”四拜之后,礼部尚书再度朗声道。
皇家乐师当即奏响了喜乐。
阵阵喜庆乐器声中,许奕与王秋瑾共执一条红绸并肩走出了王家大院。
“乐毕。”礼部尚书朗声道。
待乐器声停,礼部尚书继续道:“请燕王升辂,请燕王妃升轿。”
待许奕走进辂车车厢,王秋瑾走进八抬凤轿后。
礼部尚书再度朗声道:“礼比,奏乐。”
阵阵喜乐再度响彻街道,辂车与凤轿于喜乐声中缓缓朝着燕王府方向走去。
与来时相比,亲迎队伍又添数百人。
前后千余人,前者为亲王仪仗,后者为王家嫁妆。
队伍绵延十余里,正对应着八台凤轿、十里红妆。
黄昏渐已深。
亲迎队伍一路敲敲打打最终抵达了燕王府正门前。
亲迎队伍方一抵达,燕王府门前便响起阵阵爆竹声。
相比王家大院,此时的燕王府内当真是人山人海。
宗室、文武官吏、国子监学子,以及其家中女眷,数不胜数。
至于赵守、杨先安等人,此时早已成了管事,忙里忙外的招呼。
又是一阵繁琐的礼仪。
待繁琐礼仪罢了,许奕与王秋瑾共执红绸行至燕王府中堂。
燕王府中堂内,早已等候多时的主婚人许镇,见二人共执一红绸缓缓走来。
脸上瞬间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好好。”许镇满脸笑意地望着二人,只顾连连道好。
俨然已经忘记接下来的流程。
好在礼部尚书察觉即使,朝着许镇身旁的礼部左侍郎用了个眼神。
即使是普通大户人家娶亲,也有诸多的讲究与仪式。
更逞论皇家?
礼部左侍郎微微点头,随即轻轻扯了扯许镇袖摆:“晋王殿下,良辰已至。”
闻得礼部左侍郎提醒,许镇瞬间回过神来。
微不可查地清了清嗓子,随即正式主持拜堂等一系列礼仪。
许奕与王秋瑾在历经了一整日的繁琐礼仪后,已然有些麻木。
好在拜堂等流程还算简单。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正式结束了拜堂之礼。
礼仪成,二人随即被送入了洞房,在那里,还有一系列繁琐的理由等待着他们。
而满堂宾客则在赵守、杨先安以及一众鸿胪寺官吏的带领下步入了宴席。
洞房内。
“燕王如意。”宫中女官手持红木托盘朗声道。
那红木托盘上静静地盛放着一柄玉如意。
许奕伸手拿起玉如意,缓缓挑开了王秋瑾头顶上的红盖头。
随着红盖头缓缓挑起,一张带着丝丝羞红的精美面容浮现在许奕眼前。
王秋瑾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今日又因大婚,细细打扮了一番。
现如今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一时间许奕手中的玉如意竟顿在了王秋瑾头顶。
原本被繁琐礼仪侵蚀的逐渐麻木的心,在掀开红盖头的一刹那瞬间复苏起来。
不知不觉间,许奕的脸颊上竟也挂上了丝丝红意。
归根结底,其虽两世为人,但与一女子定终身,携手相伴,至今仍是第一次。
眼见许奕面露惊艳,顿在当场,王秋瑾微微低头,本就羞红的脸颊瞬间愈发红润起来。
“燕王如意。”宫中女官似是见多了类似场景,轻笑着提醒道。
许奕回过神来,微不可查地轻咳一声,定了定神,随即将红盖头彻底挑开,将那玉如意复归原位。
“王与妃,各就拜位。”宫中女官朗声道。
王秋瑾闻言顾不得羞涩,缓缓起身与许奕相对而站。
“赞拜。”
许奕与王秋瑾互相行礼一拜。
“再赞拜。”
二人再度互相行礼。
“王再拜。”
许奕面朝王秋瑾再度一拜。
“妃夹拜。”
王秋瑾夹起一块肉,羞红着脸举起筷子靠近许奕嘴唇。
许奕笑了笑,随即张口将肉块吃下。
“王夹拜。”
待二人各自喂过之后,宫中女官朗声道:“同牢礼成。”
话音落罢,一名宫女手持红木托盘换下了执同牢礼的宫女。
新进宫女手持红木托盘上赫然摆放着一壶酒水以及两只匏樽。
所谓匏樽,实际上便是葫芦一分为二做成了盛酒的酒器罢了。
在宫中女官的主持下,许奕与王秋瑾互饮交杯酒。
“合卺礼成!”待二人共饮后,宫中女官再度朗声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