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被家人逼婚的事情难受,我也跟着难受。从种种表现来看,她并没有想两个人生活的打算,敏锐觉察到这一点的我,多了一丝安心,还有一丝失落。
直到有一天她相亲后决定结婚,我的第一反应是难过,然后是害怕。
我知道我在难过什么,她马上就要结婚,而我……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但总觉得她眼中多了些坚定和无畏。
我问过她,她说她想通了,想结婚了,还说爸妈说的对,女人的归宿就是嫁人。
婚礼那天我看着她穿上婚纱,为她化了美美的妆,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耀眼夺目。
休息之余,我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等到我擦干眼泪,再去看她时,她却躺在地上,没了生息。
婚礼变成葬礼。
那些来参加婚礼的人脸上挂着喜悦,在看到新娘自杀后,脸上的喜悦突然要转变成悲伤,他们一时转变不过来,脸上的表情是异样的扭曲,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场闹剧。
我伤心欲绝,随之而来的是愤怒,极大的愤怒,那是对于周围人的愤怒,也是对自己的愤怒。我恨自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深究,更可笑的是,我居然相信了那个傲人的杨锦念,居然真的会向父母妥协。
我和那些旁观者一样罪不可赦,是她的家人,她的亲戚,是我,是我们,一起把她逼上了绝境。
坟墓埋葬了她,也埋葬了我。也许,锦念只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她喜欢花,她的墓地周围开满了花,是我亲手种的。
可惜,再漂亮的花,她也看不到。
墓碑上,是她二十五岁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她依旧明艳动人。
锦念,你要等我,生命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不管相隔多久,终有一天,我会和你重逢。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开一个花店,亲自打理。”
锦念,放心,你没完成的梦,我来替你完成。
这些日子我走访了诸多花店,学习并总结了一些经验,开了一个名叫“念柔”的花店。
但开店之后发现事情和料想的不一样,风城有那么多花店,想做出自己的特色来,不容易。
过度假设是最没用的,如果有了想法不行动,胸中之竹不可能变成手中之竹。方法总比困难多,靠着一步步的摸索和试错,我也有了自己的一些实践经验。
为了打开花店的知名度,我想到了自媒体——现实、网络双管齐下,于是我忙于准备各种计划,一个人建立各种账号渠道,从视频节目到自媒体软文,做了一大堆复杂的营销工作。
慢慢的,一个小问题随之而来,花店就我自己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我便招了一个店员,来应聘的女孩叫赵玫。
说真的,看到赵玫的背影时,我心里都颤了一下,真的太像她了。
赵玫和锦念很像,不是指长相,是类似一种气质、感觉的东西,就是乍一看非常像,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相像。
赵玫饶有兴味的参观了一下花店后,我发现她是真的对花卉感兴趣。
不是顾客那种表面感兴趣,而是每个细节都问了很多问题,我很高兴,招的店员对花这么感兴趣,心中当然无比自豪。
对了,我最近剪头发了,很短的那种,不过我依旧穿着喜欢的汉服,和发型多少有点不搭。
赵玫和她一样,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和我共鸣。
她会很贴心的说“夏柔不管留什么发型都好看,啥衣服都能驾驭”,好像能理解我之所以留短发就是为了享受一下留短发时的心境,不会像旁人那样说一些“女孩子不要把头发剪的这么短”或者“你是受了什么打击吗,剪这么短的头发”之类的话。
花店的经营一天天的好起来,不过这只是开始,我想让“念柔”花店在风城有一席之地,达到一种别人提到花店,就会想起“念柔”的效果。
线上流量只是手段,关键还是商品本身,如果商品不行,不管怎么宣传最后都会落得一场空。
花店所有的花都是我亲手采买、栽培、种植的,每一个步骤都细心入微。有时看到那些花,我不禁会想起锦念的笑脸,眼眶又红了起来。
“你怎么了夏柔?”赵玫扶着她的肩膀。
“赵玫,我没事……”她努力咽下眼泪。
赵玫看着夏柔,这个女孩很灵巧,一身汉服衬得她很有韵气,加上她脸上泪痕点点,真像古代的娉婷女子。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会形成种种人与世界之间的审美关系,也会存在形形色色的美。
她对汉服无感,但她喜欢看她穿。
不过想来自己也是挺怪癖,除了表现在服饰上的美学,她更喜欢文学作品上的“丑”。
那类的作品中,主人公不一定是正义的,也可以是劣迹昭著的,环境可以是罪恶与黑暗的。
她一直都喜欢那类小说,那些迂回婉转的文字所表现出来的丑恶,让她得以发掘人性的恶中之美,也更加珍惜身边真正的“美”。
“你是在担心花店的经营吗?”
“对,我怕……我想让这个花店一直存在下去。”
“夏柔,别怕,人有所执方能成事,找对方向坚持下去,一定会有起色,”赵玫看着她浅浅一笑,“我知道你也有难过的时候,我知道你是累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定会让花店的经营蒸蒸日上。”
“兰溪,在干嘛?”
没过几秒,柳寒的手机震动一下:我在吃饭。接着发来一张图片,是满桌可口的菜。
“哇塞,你和季子勋在一起好幸福!”
“还好吧,可惜不是我最爱的人,原来有的人一辈子可能只会爱一次,我遇见方栩,我把握住了,可他……”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这种心情,可人不应该被过去所困住,要逐步拥抱新生,而且季子勋也对你很好啊。”
“我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很轻松舒服,只是……后来的终究没有那种感觉。”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初见方栩时的羞怯,还有一对视就害羞低头傻笑的感觉。
“那你爱他吗?”柳寒的这条信息发过去,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前段时间季子勋和我求婚,我答应了。
他为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飞来一只超级超级大的美丽的蝴蝶,落在了我的戒指上。
我的爱人,他死于盛年,死于非命。
他去世的时候,我一直为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而耿耿于怀,心结解不开,总是不能好好生活。
现在看到这只蝴蝶,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那只蝴蝶在我手上呆了很久,怎么摸它都不会飞走。他化作一只蝶,也风化了时节。
过了一会蝴蝶像是亲吻了一下戒指,缓慢纷飞,那一瞬间我心里的一个结,慢慢的松开了。
生命之河尽情流淌,我想人生就是不断的告别。每个人最后都会死,我们死去时,或许会停止呼吸,但记忆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无论道别有多难,我们还是得向前走。
这些日子我忽然明白了妈妈当年的感受,心里有了一个不可代替的人,之后不管遇见对自已多好的人,都不能撼动心爱的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未婚夫季子勋,也就是“一生”,他是一个很谦逊的人,就像老子说的清虚自守卑弱自持。
他能明白我的心境,他知道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方栩,他不会吃醋,心里还很愧疚。
方栩是为了保护他才离开,我没有怪过他,但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他总觉得自己是方栩的代替品。
戴上戒指之前,我和他说:“子勋,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你独一无二,你就是你,不是谁的翻版。”
而此时此刻,我旋转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回复柳寒姐姐: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就会全心全意的爱他。
风城在整改,也慢慢改变。
我的哥哥,哦不,我是说子勋的哥哥,当然我也叫他哥哥。
自从他亲眼看着杀害父亲的人被判死刑后,他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做事情之前也更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之前的恋爱史很丰富,但现在他的心定了。他喜欢上一个画家,最近他陪着她参加了一个比赛,她得了奖。
据说他用联会的名义申请作为评委,并在旁监督,如此一来,有些实力不够想要走关系的人也没了勇气,因为他们怕他火眼金睛看出来,登上新闻影响可不好。
总之就是女孩的画得了奖,小画馆出名了。
很多人喜欢女孩的画的风格,粉丝们呼吁,让女孩多画这种类型的画,虽然画面有些凄美,但这种画才是现实。
哈喽朋友,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随着生命的火候加深,我也变得成熟了一点点,也努力学着做个大人。
之前我特别讨厌弟弟,现在想想真是好幼稚。
“滤镜”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一个人更喜欢一个人,也能让一个人更讨厌一个人,有一种翻云覆雨的效果。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对弟弟有“分走宠爱”的恶人滤镜加持,总觉得我跟他合不来,但其实慢慢相处下来,我才觉得弟弟简直就是我的……嗯……救赎?抱歉,我想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描述了。
还有妈妈,我能感觉到她在尽力平衡两个孩子之间的天秤,不过这盏天秤在什么时候逐渐趋于平衡,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忽略了好多事,细细想来,以前真的是太以自我为中心了,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别人就给他加一个恶魔滤镜,自然感受不到别人对自己的关心。
以前总觉得他们不顾自己的感受,却发现自己也从未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过还好,我在渐渐的学会去爱,虽然我还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想应该是陪伴吧。
呃……内心独白好像有点多了,哼,我才不希望被别人看穿呢,不聊了,再见。
不过……好像真的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所以我有一个小请求,可以答应我吗(日常总是不屑的我,此时摆出了一个可爱脸)?
你可以在心里留出一点点空隙给联会的人吗?虽然我们不能陪你人生中的每个阶段,但我想,只要你在心里给我们留了一点位置,总有一个阶段我们会陪伴你。
那么,拉勾,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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