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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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云潇骤然一惊,不住地冷笑:“李英雄好大的口气,还一两条运河的利润。不如叫你穿龙袍做官家吧!”

    李二郎嘿嘿一笑,说:“东京的三大运河不会封冻,一整年来回往返的货物不可胜记。俺们如何不眼红。”

    莫云潇也板起面孔来,说:“此事我做不得主,不能冒然答应你。”

    李二郎盘腿坐在篝火旁,嘿嘿笑道:“既如此,俺们可不能帮你去寻你妹子,大姑娘自去吧。”言谈之间颇有戏谑之意,一众手下无不嗤嗤发笑。

    莫云潇的脸上登时罩上了一层青霜。上一次她受此奚落还是在简王府里,赵似以猜美食将她难为,上上一次便是刘大刀将自己捉去时,丐帮众人的嘲笑。

    那两次她都忍了下来,但这一次她却并不打算那样做。因为这次涉及到的不仅是自己的颜面,更关乎妹妹的性命。

    于是她逼上两步去,对李二郎说:“俗话讲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你而起,你自然要一肩挑起来。堂堂男儿,难道要做缩头乌龟?”

    李二郎打了个哈哈,正要再奚落莫云潇两句,可话还未出口,莫云潇已抢上一步,一手拿住了他的右手脉门,左手抽出了他在右脚脚踝处藏着的一把匕首。

    众人无不惊慌,但还没反应过来时,莫云潇已将那匕首在指尖一转,猎猎风响之下,匕首已抵在了李二郎的咽喉上。

    莫云潇拔刀转刀,用刀刃抵住咽喉,不过是转瞬之间完成的事,在场的众人直看得眼花缭乱,反应过来时,他们的首领已受制于人。

    李二郎更是一脸的苍白慌张,他期期艾艾的说道:“莫大姑娘,有话好说,何需如此?”

    “哼!话儿好说,事儿却不好做。起来!”莫云潇将他拉了起来,一步步向庙外走去,边走边说:“你要是稍有花招,我只在你喉咙上浅浅划一刀,血不流干是不会死的。”

    李二郎听得满头大汗,只得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张迪带着人在外埋伏,正打算听莫云潇的响箭然后一拥而上,却见到她挟持着贼人首领走了出来,一众手下也紧紧的跟在后面。

    张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时也不禁对身旁的士兵:“莫云潇,她……她还是个女人吗?”

    “莫大姑娘!”李二郎慌张的瞅瞅周围,说:“难道你要这样带我去救你妹子?”

    “哼!张迪!”莫云潇高声叫了一声,黑夜中张迪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在!”

    应完之后他才后悔,心想又不是官家唤我,为何如此殷勤?但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只能带着人从树丛里杀了出来。

    众贼人一见禁军竟也慌乱了起来,不少人都将武器一抛,掉头就跑。

    一名弓箭手张弓搭箭,“嗖嗖嗖”连珠似的放了三箭,三个贼人应声而倒。

    众人见了更为惊骇,纷纷跪倒求饶,再也不敢跑了。

    “莫……莫大姑娘,你要捉我去见官?”李二郎问道。

    莫云潇只冷笑一声,然后吩咐张迪:“缴了他们的械!”

    张迪将手一挥,四十多个禁军士兵围拢上来将贼人们的武器全都没收,并且挡住左右去路,让他们不得逃跑。

    这时,莫云潇才放开李二郎,说:“你带路,带我们去见万乃林。若是差事办得好,我做主可以免你一死。”

    张迪向她投来了质疑的目光,仿佛是在说“你凭什么做主?”但又被莫云潇更为严厉的眼神逼退了。

    李二郎也只好跪下磕头,多谢莫云潇的不杀之恩。

    ……

    李清照哭了好一阵才渐渐收了,赵明诚的衣襟都被她的眼泪打湿了,但他却无半句埋怨或者催促的言语。

    李清照轻轻将他放开,泪眼婆娑的问:“我这样做,会不会很失礼?”

    赵明诚苦苦一笑,说:“咱们忽然遭此一劫,娘子失态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她将身子蜷缩起来,抽泣道:“咱们如何向荷露交代呢?这些死去的兵卒,都是朝廷的人,咱们又如何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这些亡灵呢?”

    她越说越伤心,渐渐地又哭了起来。

    赵明诚忙来安慰:“李家娘子莫怕,荷露要是怪罪下来,我一人担着便是。”

    李清照诧异的望向他,说:“假若是我的父亲责罚于我呢?”

    “我必登门澄清,此事不能怪你。”赵明诚言之凿凿的说。

    “可若是官家怪罪呢?你担得起来吗?你担起来了是要杀头的。”

    赵明诚挺起胸膛,说:“无论是谁,我都会一力承担。”

    李清照眼泛泪花,又问:“你为何要这样?”

    “因为我是男子,男子如大树,女子如花草,大树本就该遮蔽花草,使花草免受风雨侵扰。”赵明诚说道:“荷露叫我来照顾你,我没有做好,眼下也只有亡羊补牢,才能不负所托。”

    听了他这话,李清照犹豫了三秒钟,忽然又“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赵明诚大惊失色,急忙捂住她的嘴巴,提醒道:“娘子不可,招来贼人,你我性命休矣。”

    李清照点了点头,他才放开了手。

    李清照胡乱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说:“虽然此时说这件事不合时宜,不过我怕我死了就再也不能知道了,因此要在此刻问你。”

    “何事?”赵明诚有些纳罕。

    “你说你受荷露所托才来照顾我。”李清照说:“那么,荷露叫你火里水里的去,你也不会迟疑的了?”

    赵明诚微微一笑,说:“不错。不过,我对荷露只有敬仰之情,毫无半分男女私恋。”

    李清照一愣,问:“为甚?”

    赵明诚徒然一叹,解释道:“荷露已有意中人,我赵明诚虽然一文不名,但也羞于做插足之事。况且,荷露对我无意,只是我自作多情,才会闹出那许多不堪的笑话来。思前想后,我与荷露终究无缘。”

    “那……那……那……”李清照压抑心中喜悦,追问道:“荷露不嘱咐你来照顾我,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赵明诚眉毛一轩,说:“这个自然。你我同行,理应互相照顾才是。我刚说的那番话,本就与荷露无关。男子照顾女子,自古便是。”

    李清照抿嘴一笑,说:“既如此,我也不会叫你一人受难。无论雨雪,你我一同担着吧。”

    赵明诚点了点头,便扶着李清照站起身来,但他刚一起来忽然又“哎呦”地叫了一声,李清照吃了一惊,再看时,只见他右腿小腿处竟然中了一箭,鲜血止不住的流着。

    “啊?”李清照又扶他坐下,说:“你受伤了,如何不言语?”

    赵明诚惨然一笑,说:“中箭时只觉得刺痛,后来竟也不知觉了。”

    “这可怎么办?”李清照左右望着,陷入了茫然无助的境地。

    赵明诚笑着说:“李家娘子填的那首《如梦令》甚好,可否唱给我听一听?”

    “哪首啊?”李清照带着哭腔问。

    “就是‘昨夜雨疏风骤’那首。”赵明诚说。

    李清照气得竟也笑出了声,轻轻将他一拍,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听曲儿?”

    赵明诚一笑,说:“此时不听,日后怕是听不着了。”

    李清照更是难过,哭道:“我不许你这样说,我还要填好多好多词儿给你听,你要一首一首的听,少听一首都不许你死。”

    李清照四下检索,忽然有了主意。她跑去一个死去士兵的身旁,拖了一杆长枪来。

    她又搬来一块石头,狠狠的砸着枪的枪头。赵明诚看在眼里,忙问:“李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做个拐杖,不然,我可背不动你。”

    ……

    虽然大半夜都没有合眼,但云湘仍旧没有半分的困意。她坐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大床前,伸手摸着柔顺的麻布做的被子,虽然不及家里的棉被,但在如此颠沛之下还能睡这样的床已觉得十分满足。

    她正处在一间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屋子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还有一个沐浴的大桶,连一个像样的帷幔或者屏风都没有。

    云湘虽然不愿计较这些,但她仍是满腹疑窦。她尤其想问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书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他将粥放在桌上,笑着说:“湘儿,来喝一口这栗子粥吧。乡下人家的东西,比不上茗楼的山珍海味,请姑娘讲究一时。”

    云湘踱步过来,用勺子翻了几下这栗子粥,问道:“赵郎,这儿是什么地方?可护得咱们周全?”

    书生一笑,说:“这是我一个友人的家,你放心,一定护你周全。”

    “可你不是进京来赶考的举子吗?”云湘疑惑的问:“你如何在东京又有友人?你既有友人,来到京师定然会被照料如何又会落入贼人之手?”

    书生一愣,随即解释:“这位友人乃我家世交,曾经也做过官,只是如今衰败了,因此才在这乡野之间隐姓埋名。我来时并不愿打扰,故而……”

    云湘将勺子重重的拍在桌上,含怒道:“赵郎,你为何不对奴说实话?”

    书生呆住了,反问:“我如何没有对你说实话?”

    云湘咬着嘴唇,含泪说道:“你来赴考,既无金银又无官身,贼人们为何要劫你?既劫了你,你不进城去报官,反带奴来到这里,如此镇定自若,你哪里像一个穷酸的举子?”

    书生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见他不说话,云湘更是难过的流下泪来,说:“我既唤你赵郎,便是要将性命和清白都交给你了。可你却处处对我隐瞒,你叫我如何信得过你?”

    书生长叹一声,说:“我不对你说,是怕你引火烧身。但你既然追问,我也不妨与你直说了。我并非是什么举子,而是神宗皇帝的十三子,当今的简王赵似。”

    “啊?”云湘倒吸一口凉气,慌不迭的起身向后退去,终于被床挡着,坐倒在了床上。

    赵似说:“贼人们劫持我,自然是要逼我与他们一同造反,我不肯,才会被那些对待。不过,我却因祸得福而与湘儿结识,在我落魄之时得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就算眼下死了也甘愿了。”

    云湘回过头来,说:“人人都说简王是花中龙,是个嗜色如命的轻薄小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赵似一笑,说:“自古成王败寇,楚霸王何等英雄,不也被后人说是刚愎自用吗?二姑娘,你看我像是轻薄之徒吗?”

    他说着就要靠过去,但云湘却大声叫道:“你休要过来!”

    赵似止住了步子,又叹一口气,说:“那也难怪,我现在是穷途末路之人,二姑娘,你大好的年华不可随我虚度。”

    云湘只是啜泣,没有说话。

    “不过此时天色未明,姑娘你且在此歇息,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那时我会送你回家去。”

    赵似说完就转身走了,直走到门口时又止住了步子,侧头说道:“湘儿,你比你的女兄更令人喜欢,能与你相识,我赵似此生足矣。”

    “不!”云湘忽然疾步奔了过来,从背后将他抱住,哭道:“你不要走,你走了我会害怕。”

    “可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于礼不合。”赵似说道。

    云湘摇了摇头,说:“就让奴做红拂女吧。”

    《红拂夜奔》讲的是隋末枭雄杨素账下一名侍妾与李靖一见钟情而勇敢私奔的故事。

    云湘这样说,分明是打算和赵似同生共死的。怎奈赵似却将她的手一点点掰开,说:“可我不能做李靖。我是戴罪之人,你与我一起,一生都要受连累。”

    云湘摇了摇头,说:“奴不怕,奴就是要和你在一起。奴不管你是简王还是逃犯。”

    赵似终于转过身来,紧紧将云湘搂在怀里,问:“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赵似将她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床上,然后深深一吻落在云湘的樱桃口上,手也向她的衣带处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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