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杀手全部死在了平静的乡野之地。
而在那一夜之后,虞知踏入了开碑七品。
“喂,给我好好划船。小心,我这位开碑七品的强者打你屁股!”虞知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悠闲地躺在小船上。
一袭青衣的颜依做着苦力,饶有兴趣地看着虞知。
“小女子遵命。”
白鹿城,北境三府之后往南的第一城,也是大楚北境的最后一道屏障。
千年来,北境军溃败之后,白鹿城便是阻挡草原狼骑南下的重要城池。
白鹿城一旦失守,草原狼骑将会长驱直入,直逼大楚京都。
历史上曾有三次,草原狼骑兵临城下,白鹿城岌岌可危。好在大楚屡次将狼骑赶回了草原。
虞知和颜依正是在白鹿城中休息,晴空万里,泛舟湖上,好不惬意。
颜依仍旧处于破甲六品,虽说是被虞知领先了,但颜依没有在意。从一开始,颜依就知道所谓的问道之耻不弱于她这位青云试甲榜探花的燕青衣。
破境是时间的问题,是机缘际遇。
为何破甲层次的杀手如此之多,这就是因为踏入开碑是一道门槛,天赋不足,机缘不够,终其一生都只能在这门槛前徘徊。
虞知和颜依已经在白鹿城逗留了一日,并不着急赶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至今为止,燕云十八骑都没有露头,只让一些小虾米来杀我。他们越是这般,我越是担心。”虞知望着碧蓝的天空,悠悠开口。
颜依收到了神隐阁的情报,开口道:“燕云十八骑除了三先生和捉刀客之外,还有两人也从南州府北上,想必是为你而来。”
情报中并未言明在两人的身后还有渔夫保护。
虞知撇撇嘴,郁闷道:“我若还是破甲六品,还可掩人耳目,将三先生手下的杀手再坑杀一批。如今踏足开碑七品,叔和燕云十八骑的约定也成了一纸空文。”
开碑七品的虞知又怎是破甲六品的杀手能杀的?
颜依笑道:“听你这口气,似乎还不愿意破境?”
虞知无所谓地笑了笑,“破境是早晚的事。只不过现在破境,就给了三先生下定决心的理由。他想杀我,就不能遵守约定。既然不必守约,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杀人。”
“这是我给他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将我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虞知苦恼正在于此。他不怕三先生,不过有些麻烦能省则省。
颜依想了想,说道:“他们此时还不知道你破境的事。”
顿时,虞知笑出了声。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织,又同时笑了起来。
虞知的破境很平静,平静到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一般。
没有叶清欢那样悲壮,也不需叶清欢那样心境上的突破,更没有感悟大道,凝聚剑意。
一切都很自然,就像是春种秋收那样,顺其自然。
突破了便是的突破了。
正如虞知一直以来的心境一样,随意自然,放荡不羁。
不强求之事反而来得越容易。
......
白鹿城的酒馆中,渔夫和李浩渺对坐着饮酒。
李浩渺听了颜暮烟的话,放下魏无忌,赶来了白鹿城。
如今不仅仅侄儿虞知,还有女儿颜依也在危险之中。李浩渺心中的担忧可见一斑。
知晓虞知破境,李浩渺一怔,随即又是嘿嘿一笑,说道:“这个小兔崽子每每将他逼入生死绝境,硬是不能破境。反倒是这样毫无预兆地破境了。”
渔夫没好气地瞅了李浩渺一眼,说道:“小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能在绝境中爆发出无限的潜力。许多人逼着逼着,就走进了死胡同,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李浩渺又是一怔,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些事。经渔夫这么一说,心中后怕。
修行路上,每个人的因缘际遇各不相同,可以说每个人所走的路也不同。
正如渔夫所言,有些人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绝境。
“好在那小子没心没肺,那些生死险境没让他放在心上。”李浩渺说道。
渔夫成名数十年,是比李浩渺还要早的人物。作为神隐阁的定海神针之一,他的境界比不上李浩渺,但见识超出李浩渺太多。
渔夫喝着酒,又是看了李浩渺一眼,问道:“那小子真是那个人的儿子?”
李浩渺看向渔夫,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
渔夫眨巴了几下嘴,将嘴边的酒水都吞进肚子里。“看起来不太像啊!”
李浩渺哑然失笑,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他爹是何等地光明磊落,豪气干云。这小子整日想着算计别人。偷了苍山的碧落青炎不说,还把苍山整的闭山了。现在北境宗门里到处都是他的传闻。那些宗门纷纷告诫自家弟子,千万不要招惹上这个小兔崽子。”
渔夫叹了口气,心道:苍山最惨,我神隐阁又亏了一个圣女。
看着颜依上赶着送上门的样子,渔夫又气又急。
“小二,再来一壶酒。”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渔夫继续说道:“虞知既然是那人的儿子,想必你们断不会放下当年的仇?你们打算如何做?”
谈及至此,李浩渺举着酒杯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
渔夫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老子不想知道你们那些事。风浪再起,只求你们不要将神隐阁卷入到这场大风大浪中去。”
渔夫诚恳地看向李浩渺,诚恳地恳求。
神隐阁已经是北境第一宗门,没有更大的野心和欲望。
而这场风浪很有可能将数百年的神隐阁摧毁。
渔夫不想冒险,不想将祖祖辈辈的基业毁在自己手中。
李浩渺叹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我从未想过将神隐阁拖入局中。”
渔夫应了一声,又是喝了几杯酒。
“你李浩渺说的话不作数。”渔夫忽然说道。
李浩渺感觉有种被鄙视的目光。“前辈,你要这么说,这天可就没法聊下去了。”
渔夫冷哼一声,说道:“当年,你说要带着暮烟远走高飞。你倒是信守诺言了吗?天下人都知道,李浩渺的承诺就像狗屎一样。”
即使李浩渺脸皮再厚,也经不起这样的“拷问”,只能摸着脸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件事你做不了主。北斗营七星将名震一时,那人死了,但天权星还在。若是天权星想要掀起这一场风浪,谁也逃不过成为鱼儿的命运。”
相比于剑道宗师的李浩渺,渔夫显然更害怕那位天权星。
李浩渺也知道以天权星的性子,不会放过神隐阁这么好的助力。
在不久之后的风浪中,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
“我会尽力说服天权星,不将神隐阁和暮烟拖进这场恩怨。”李浩渺郑重地说道。
渔夫诧异地看了李浩渺一眼,悠悠叹息道:“罢了,时也命也。将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
......
“公子,有人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客栈的小二说道。
虞知接过信,看了一眼,神情一变。
“那人呢?”
小二见着虞知严肃的神情,颤巍巍地说道:“那客人一早便走了。”
虞知将信给颜依,说道:“桐儿和清欢在他们手上。”
颜依看完信,却是说道:“不可能。他们一行人在我们后头,一路上都有神隐阁的人盯着,若是出事,消息会立刻传到我这里。”
虞知诧异地看向颜依,他并不知道颜依还布下了这样的手段。
“如你所言,这是个幌子。请君入瓮的把戏?”虞知说道。
颜依说道:“大概就是这样。除非他们将神隐阁的人也一同杀了。”
虞知考虑过三先生袭杀黎晚桐等人的可能性,因此他给黎晚桐等人留下了更大的庇护。
见到这封信时,虞知的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仅是三先生和捉刀客不可能活捉黎晚桐等人。
“既然这封信是假的。”虞知看着颜依手中的信,微微一笑。
颜依指尖夹着信纸晃了晃,说道:“既然是假的,那不如将计就计。”
虞知笑了笑,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做这么无聊的把戏。”
......
夜半,黑云遮月,见不到一点月光和星光。
巨鹿城外的荒野上一行人聚集在此,篝火熊熊燃烧,驱散附近的黑暗。
在不远处有一座山神庙,庙里供奉着香火,如今还点着香烛灯笼,跳动的烛火,让这些死气沉沉的山多了一些生机。
“夫君,你说这小子会上当吗?”绍鑫问道。
信是绍鑫留的,只是为了引虞知出来。
王武峰说道:“请君入瓮,这是阳谋。黎晚桐是虞知的心上人,无论真假,虞知必会来探一探虚实。只要他敢来,今夜就让他死在此处。”
绍鑫看向跪在一旁的女子,女子的头上戴着黑色头套,看不清面容,但光看身形与黎晚桐相差无几。
“我们为何不将黎晚桐绑来,要这替身,万一被虞知识破了。”
这女子是替死鬼,王武峰找了个与黎晚桐身段相近的女子,扮作黎晚桐。倒是在虞知面前杀了黎晚桐,必能扰乱于虞知的心神。
王武峰有些不解地说道:“我本意也是如此。但不知为何,草原狼廷的诺敏郡主再度出使大楚,那一行车马就跟着黎晚桐等人身后,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保护他们。”
“我们所做之事不能被人知晓。惊动了诺敏郡主的座驾,一旦追查下来,你我都要搭进去。”
绍鑫认同地点点头,说道:“还是相公想得周到。不过,最好让那黎晚桐死在虞知面前。看虞知悔恨愤怒的样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王武峰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阴冷地笑道:“夫人放心。那小贱人也逃不了一死。今夜就让他们两人去黄泉做对苦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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