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穿上御赐百户飞鱼服的那一刻,他心中早已决定,今日入城,要么,将这身飞鱼服一直穿下去,要么,穿着它一起入土。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当队伍来到京城城门外时,已有西厂的番子在此等候。
秀女毕竟是要入宫的,接下来的各种检查,就不是锦衣卫能插手的了。
只是他没想到此次来交接的会是西厂之人。
远远的,林芒便望见了那道屹立在马背之上的身影。
他的面容很清秀,白白净净的。
但此刻他在笑。
而且笑的很开心。
凭他的直觉,他断定,此人是在冲着他笑。
但在他的印象中,他应该并不认识此人才对。
林芒压下心中的疑惑,驱马上前,拱手道:“见过公公!”
李进忠上前打量了林芒一眼,拍手道:“不错!”
“当真不错!”
李进忠毫不吝啬的赞扬了一番,话锋一转,又道:
“林大人一表人才,样貌清秀,不知可有意来我西厂?”
林芒愣了一下,连忙道:“公公好意林芒心领了,但我林家一脉单传,尚未有子嗣。”
“唉~”李进忠轻叹一声,面露可惜。
“看来义父说的当真没错。”
他特意揽下这个迎接秀女的差事,就是为了能见一见义父口中的这个年轻人。
其实他内心也很矛盾。
失落的同时,也有些庆幸。
义父如此看重林芒,万一真入了西厂,那自己岂不是地位堪忧?
如此一想,林芒拒绝,反而是一件好事。
李进忠策马上前,语重心长道:“林大人,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了,镇抚司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另外,我需要提醒林大人一句,那位子武清侯之子李铭诚盯上了,林大人还是考虑清楚为好。”
“有时候,不妨适当折腰。”
林芒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惊疑不定的看着李进忠。
他的事西厂的人为何会关注?
脑海中猛的闪过一道灵光。
林芒拱手道:“敢问公公,可是陈大人麾下?”
他与西厂唯一的交集,可能就只有当初辟邪剑谱一事了。
李进忠面露笑意,淡淡道:“林大人当真聪慧,咱家义父正是御马监提督,陈矩。”
林芒心中了然,暗道果然如此。
李进忠笑了笑,一拽缰绳,道:“林大人,西厂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你随时可来。”
随即冲着身后一众西厂番子挥了挥手,护卫着马车入城。
林芒则是带人跟在了身后。
虽然如今有西厂的人接手,但他们也须在镇抚司完成述职,交接完任务印信。
更重要的是,要将李依兰安全护送入城。
当众人进入城中时,很快就被京城的繁华所震撼。
不过林芒依旧面不改色,神色平淡。
见识了二十一世纪的车水马龙,自然能够坦然处之。
身后跟着众人目露钦佩之色。
心中轻叹,我不如他!
……
街上行人看见林芒身上的飞鱼服,纷纷躲避开来。
比起东西两厂,其成名已久的锦衣卫在百姓心中反而威严更胜。
只是一些人心中很好奇,这位穿着御赐飞鱼服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生活在京城的普通百姓,其见识也远高于京城外的人。
看一看街上的轿子,就知道里面坐着的是几品官了。
一些人望着林芒一行人远去,已经开始悄然议论。
……
林芒策马来到马车旁,低声问道:“李姑娘,不知你在城中可有居所?”
车窗打开,李依兰放下书卷,歉意道:“家父在北城有一处宅院,这一路上劳烦林大人了。”
林芒摇头道:“职责所在,李姑娘不必如此。”
遂领着一众锦衣卫将李依兰安全护送到家。
……
众人打听了一番,很快来到北镇抚司。
皇城北安门外!
远远地,便望见了那座占地极广的府衙。
一眼望去,竟给人一种森寒,不明觉厉的冷意。
在它的四周,没有一个建筑存在,就连地面的砖石,都是采用上好的大青石。
这是身份的象征,亦是权利的象征!
镇抚司大门口,两座巨大的石狮宝相庄严。
不断有人在镇抚司的大门口进进出出,有人策马而来,也有御马离去。
林芒翻身下马,牵着马匹上前。
镇抚司门口,两名值守的锦衣卫看着身穿百户飞鱼服而来的林芒,一时愣住了。
这套服饰不仅仅是百户服饰,更是御赐,与寻常百户飞鱼服本就有所不同。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镇抚司中什么时候有如此一号人物了。
当初的林芒本就毫无存在感,又有谁会记得。
林芒扶刀而立,面容中带着一丝肃穆,道:“我等奉东昌府千户所之命,护送秀女,今任务完成,前来交接述职。”
“另……”
林芒语气微微一顿,声音猛的拔高几分,沉声道:“北镇抚司,锦衣卫百户,林芒历练归来,前来述职!”
他的籍册,本就在北镇抚司当中,其归属于北镇抚司管辖。
话音一落,两人当即脸色一变。
他们终于记起,此人究竟是何人了。
不过他们只是底层锦衣卫,这些事涉及高层的权利斗争,显然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两人纷纷行礼:“拜见大人!”
林芒微微颔首,领着身后众人踏入北镇抚司的大门。
望着进入镇抚司的林芒,两人相视一眼,莫名的觉得浑身一冷。
一人望着天空,喃喃道:“要变天了啊。”
……
林芒来到北镇抚司的消息则是犹如插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北镇抚司。
对此,林芒表现的波澜不惊。
甚至路过时有人低声议论,他都置若罔闻。
他只是领着众人完成任务的交接,也同时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述职。
其中有百户陈天魁的证明印信,同样有东昌府千户所的印信。
完成了这一切,林芒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转身看着身后众人,沉声道:“诸位,接下来的回路,林某就不陪同了。”
“山高路远,我等有缘再见!”
话落,一手扶刀,大步向着西院而去。
背影中充满了决绝。
寒风吹动了他崭新的飞鱼服,两柄绣春刀似散发着惊人的寒意。
冷冽的狂风在院中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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