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就是抬棒槌,第一次开眼是四匹叶,第二次开眼还是四品叶,放山人忌讳“四”,预示着不吉利,要出事儿。
吕律这里就没讲究这个。
对于他来说,要是接连找到两棵四品叶,那不就意味着,还有可能有大货,可能是五品叶,甚至是六品叶,不多找找,都对不起自己。
第二种就是团队几天不开眼,突然挖到一个大棒槌,然后又几天不开眼,预示山神爷就给这些财,别贪心,赶紧下山。
这个就更没讲究了。
先不说吕律等人进山这段时间,除了被耽搁的时间,别的时候收获一直都相当不错。
就即使几天不开眼,他也觉得没啥好奇怪的。
这趟进山,在山里看到的窝棚不少,在山野间喊山的声音此起彼伏,被人先一步光临抬不到棒槌,这不很正常的吗?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深山了!
再说了,野生棒槌它本就不是啥地方都有,选的地方不对没抬到,不也很正常吗?吕律也没打算守这规矩。
手头有兽皮书上资源,而且,观山景的能耐,吕律自我感觉还不赖,他就不用考虑这种问题。
第三种,端锅的把锅烧炸了,或是偷吃偷睡,代表有人心不诚,山神爷不会保佑心不诚的人发财……
这也得下山?
这是吕律觉得最离谱的事情。就像人们相信棒槌成精,会跑一样……
包括吕律进山后祭拜老把头、山神爷一样,他抱着的心态,只是对这大自然的敬畏和虔诚。
何况,自己带进山的这几人,就不是会偷懒的人儿,甚至从很大程度上,比吕律还要用心些。
第四种,带的粮食吃没了还没开眼,这是山神老把头的惩罚……下山!
简直就是废话,吃的都没了,肯定得下山啊,这很正常。
第五种,放山一直不开眼,把头做了不吉利的梦,梦到小姑娘、老头、老太太让下山。
吕律身为把头,这段时间累得不要不要的,睡下去沉得很,就没做过梦。
今天随口一问,梁康波梦到了树上高处的吊死鬼,陈秀清梦到小姑娘叫下山,感觉再怎么不详,那也不是他自己做的梦啊。
再说,老人们还常说,梦是反的,不吉利,反而是大吉。
简单来说,梦到杀人了,不吉利,可你若是再说,喷了自己一身血,别人就告诉你,那是大吉,因为见红了!可梦到的都是凶险的杀人啊,这又怎么说?
说来说去,为的还是吉利,图的还是红火。
但也正是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把放山抬棒槌,推成了一个非常神秘的职业,简单的事情,被复杂化了。
吕律就很想问一句,放山的开山鼻祖,被奉为山神爷的孙老把头,在他之前,怕是没那么多讲究吧。
作为活过一世又重生的人,吕律想不明白自己重活一世究竟是咋回事儿,他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对这天地的敬畏和虔诚,但不妨碍他用更为理性的东西来解读这一切。
信与不信,守与不守,只在一念之间。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那些历来的规矩,已经被他摒弃了不少。
找到棒槌,不喊山接山了。不给自己引祸。
抬了棒槌,不砍兆头了。砍了以后,明白告诉别人这里出过棒槌,那些剩下的小捻子,再来的话,还能轮到自己?
放山人严禁私下估算挖到的棒槌价格,这是为了避免知道价值后,参帮里的人见财起意,生出事端,这倒是很有必要,不过,这规矩,在得到那棵六品叶大货的时候,吕律一帮子人就把这规矩破了。
他只是表达出了自己想收藏的想法,也表达出了不想亏待自己这些兄弟的念头,事情光明磊落,倒也不怕。
放山不打猎,这规矩也破了!
用打猎的能耐给自己这一帮子人改善下伙食,保证足够的精力,也没错!
每天小米红豆加咸菜,吃得清汤寡水,加上高强度的压山活动,怕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当然了,吕律也在守着该守的规矩。得到的参籽,该种的,规规矩矩地种下去,让山里的棒槌得到延续。
该覆土的土埯,好好地覆土,并用树枝栅起来防止人或动物的踩踏,让潜藏的种子、幼苗得以顺利生长等等。
他觉得有道理的,都在认真地做。
所以,权衡一番,在张韶峰等人看向吕律,问他接下来咋办的时候,吕律只是笑笑:“当然是继续翻趟子,如果今天还是找不到,咱们就换下一个有老兆的地方!”
身为山里人,梁康波等人,即使没怎么参与过抬棒槌,在这方面不是行家,但多少也知道一些其中的说道,何况,吕律没少跟他们说过这些规矩,这其中,也包括吕律自己的见解,很多说法,他们都是非常认同的。
换言之,吕律领着几人组成的参帮,已经悄然间改变了,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保守参帮,他们更为灵活变通。
棒槌都已经进入大面积人工种植的时代了,还有必要讲究那么多?
何况,吕律是把头,进了山里,决定都是由他定。
既然吕律决定翻趟子,几人也就不再多说,忙着继续吃饭,好早点上山排棍儿拉趟子。
没有人会嫌弃棒槌多。
“峰哥,你感觉咋样?”吕律关心地问。
他主要担心的还是张韶峰被钱串子咬伤的事情。
“没觉得咋样!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应该没事儿。”张韶峰摇摇头,表现得很轻松。
他放下碗筷,顺便解开昨天的包扎,将糊在伤口上,被捂了一晚上已经变干的药渣取下。
野鸡脖子在他手上留下的两个小小的牙洞,并没有什么溃烂浮肿,没啥异常。
过了一晚上了,还没啥反应,要有事儿,怕是早出状况了。
看到这情况,吕律稍稍放心了些:“今天就由你守着咱们的帐篷了,记得吃点抗过敏的药,还有昨天二哥三哥说的鬼针草和紫花地丁,也再弄一些回来吃,可别嫌难吃就不吃,在山里的事情,马虎不得,咱们得更谨慎些。”
“好!”张韶峰笑着点点头。
有张韶峰守着帐篷,吕律也相当放心,这四哥在手段上,比他自己还要果断,而且更狠。外人想从他这里讨到好处,打他主意,可不容易。
吃完饭后,吕律领着几人进了那片石砬子较多的山崴子,昨天排棍儿拉趟子是纵向来回拉,今天他衡量了一下,准备横向拉摊子,算是换个角度。
排好棍的时候,吕律想到梁康波梦到的吊死鬼,不由出声提醒道:“多注意头上的吊死鬼,小心别被砸到!”
昨天排棍压山的时候,也确实看到一些大树上挂着的干枯树枝之类的东西,的确需要提防。
“还有,手中的索拨棍不是摆设,得好好用起来,不要轻易上手去触碰草叶,完全可以通过索拨棍拨弄看清的东西,就别上手去触碰,避免被毒虫、钱串子之类的东西咬到。
再有,各自的绑腿儿、袖口、腰带,可都得扎紧了。这山里到处石砬子,地形更复杂,可藏东西的地方太多,一定要更加小心。”
一一交代到位,吕律开始领头,喊了一次山,惊吓那些可能靠近的野兽,然后正式开始拉趟子,一个个手中的索拨棍利索地在草叶间拨弄翻寻起来。
吕律专门提点过怎么杀草,几人也都按照那法子来,有意识地锻炼着自己眼睛杀草的能力,找得仔细,速度还不慢。
刚走了不过十多分钟,今天反倒是吕律先中招了。
在经过一蓬灌木的时候,手背无意间碰触到一只潜藏在叶片中的大拇指那么粗,足有七八厘米长,浑身长满棕红色长毛的虫子。
这种虫子不是洋辣子,是一种毛毛虫,却比洋辣子还可恨,一碰到,身上的毛就成片地扎在手上,那感觉,比碰到洋辣子还恐怖。
在吕律碰到的刹那,他只觉得手臂都忍不住一阵痉挛,一股子疼痛一下子就顺着手臂,直达肩膀位置,紧跟着就是一阵奇痒。
看着左手手背上扎着的密密麻麻的棕红色细毛,他就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但他不敢直接抓挠,只得强忍着这奇痒和像是要疼到骨髓里的隐隐疼痛,耐心地一点点拔着手臂上的那些细毛。
见到吕律忽然停下,赵永柯、陈秀清和梁康波也立马靠了过来,几人看着地上的那只粗大的,还在不停爬动的毛毛虫,也是头疼,他们也叫不上名字,但作为山里人,经常跑山的,都中过它的招,知道那感觉真不是轻易能忍受的。
陈秀清当即就深恶痛绝地一脚下去踩死,在地上使劲地搓揉几下,然后帮着吕律拔毛。
偏偏这些毛还挺脆,一碰就断,留了一片细密短小的毛茬扎在手背上,根本就没办法取出来。
吕律也是发狠地几下抓挠,然后用牙齿带口水地使劲地啃了几下。
他只知道这玩意儿有毒,是一种大毒蛾的幼虫,但好在不致命,就是相当难受,也就强忍着,让三人回到位置,继续拉趟子。
拉了两遍趟子,最边上的赵永柯哪里又出了问题。
石缝中,一条近两米的,身上一段黑一段白的蛇昂起脑袋,就盯着赵永柯。
这钱串子,几人都认识,是有剧毒的银环蛇,猛地从石缝间探出头来,将赵永柯吓得一下子跳往旁边。
元宝它们一般就跟在吕律身旁,有毒蛇啥的,早早就会被它们发现,但其他人面对的就不一样了。
被吓到,而没有咬到,让几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这片山崴子里,毒物挺多,昨天见了野鸡脖子,今天又是银环蛇……这越发让吕律觉得,是出大货的地方,当然了,这也跟这里石砬子多,地形更复杂有关系。
几条狗子见了那银环蛇,就准备扑上去,被吕律赶忙叫住,别翻倍银环蛇咬上一口,那可就麻烦了。
不打钱串子,他也在恪守着这一点,明知有毒,还要去招惹,那不是自找麻烦吗?能避过就避过吧!
赵永柯也是拍了拍胸脯,长长呼了口气,伸出索拨棍,将那条银环蛇挑着放到一旁,看它往下边游走以后,他才细细看了看银环蛇藏身的地方。
这次,在石砬子缝隙中,终于有了发现。
“棒槌!”赵永柯兴奋地说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相距不远的吕律等人都能听到。
吕律笑着问道:“几品叶?”
“是个灯台子!”赵永柯笑道。
吕律也跟着笑了起来:“总算开眼了,快当!”
三人立刻朝着赵永柯走了过去,看到一棵茎秆倒伏在地上,被杂草掩盖着的棒槌,长着三个分叉,中间的榔头上,只留下两三颗红红的参籽,其它的估计被鸟或是其它小动物吃了,仅剩的几个叶片有些发黄,上面布满虫眼,残缺不全,藏得是真好。
若不是这条银环蛇,甚至都不会特别留意,就这么错过了。
有钱串子出没的地方,都会特意找一找,这是几人早已经养成的习惯。
而现在,发现了一棵灯台子,足以说明,吕律的判断没问题,这片地儿,确实有棒槌!
吕律笑着用索拨棍敲了两下树干:“休息一会儿,接下来,咱们在这一片,好好找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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